蘇遙和顧原在病房裡陪了蘇媽媽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得到消息的蘇爸爸就從平城趕了過來。
“你們去接孩子吧。”
蘇爸爸深深的看了蘇遙和顧原一眼:“醫院這邊。你媽我會照顧。總把孩子寄在別人那裡也不好,大過年的。”
蘇遙應了一聲,打算和顧原一起走,卻被蘇爸爸留了下來:“小原,你去接蘇舒。遙遙先別走,我有話要問你。”
顧原給了蘇遙一個鼓勵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對着蘇爸爸應了一聲便去了。
病房裡很安靜。這是雙人病房,但是現在只有蘇媽媽一個病人。顧原走後,屋子裡便只剩下一家三口。
蘇爸爸嘆了口氣,拍拍身邊讓蘇遙坐下:“遙遙,你和小顧,到底怎麼回事情?怎麼把你媽媽氣成這樣?”
蘇爸爸頓了頓:“我和你媽就是因爲不放心你和小顧,所以才大老遠的讓她過來看着你們兩。要知道前兩天小顧真姨說的那些話,可是能讓女人被人戳一輩子脊樑骨的。”
“她沒偷人。”
病牀上蘇媽媽突然涼涼的開了口:“你女兒和你女婿已經離婚了,人家說了,她現在單身,被追求很正常。”
“什麼?!”
蘇爸爸呼的一下站了起來,嚴厲的看着蘇遙:“蘇遙,你說清楚,怎麼回事?!”
“爸。”
蘇遙有口難言,不知道怎麼向父母解釋自己這一團糟的婚姻狀況。
“這麼說你和顧原離婚是真事?”
蘇爸爸越發的嚴肅:“蘇遙,你跟爸爸說清楚。”
蘇遙點點頭:“是真的。”
“離婚多久了?”
蘇爸爸並沒有像蘇媽媽那樣勃然大怒,反而平靜的可怕。他慢慢的坐了下來,嚴厲的看着面前的女兒。
“半年多了。”
眼看已經瞞不下去,倒不如索性把話說清楚。
“爲什麼離婚?”
蘇遙輕輕的咬住下脣。怎麼告訴家裡自己離婚的原因。難道說因爲她和顧原的婚姻一開始就只是一個騙局而已。她爲了騙得蘇舒的合法出生和合法身份,而顧原是爲了還債?!
時至今日蘇遙才認識到,婚姻並不是一個可以用來作爲交換,或者是可以輕易對待視同兒戲的東西。一開始在一個不誠懇地基礎上建立的這份婚姻,就是給自己的未來埋下了很深的不安定因素。
當初太年輕,總是盲目的樂觀以爲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去發展,卻在現實中四面碰壁。
現在的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輕率所爲的報應。
蘇遙沉默着不說話。蘇爸爸緊緊捏了捏拳頭,控制自己的脾氣,儘量平緩的開口:“是不是因爲前些年顧原一直在外面跑不着家,所以你在外面有人?”
“爸爸,不是這樣的。”
蘇遙擡頭看着自己的父親:“我和徐東陽,也是回南城之後才遇上……”
“你回南城纔多長時間?”
蘇媽媽扭頭看着自己的女兒:“那個男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對你那樣?蘇遙,到現在你還不肯和自己的爸爸媽媽說實話?”
“遙遙。二十五那天真姨說你的時候,爸爸媽媽都站在你這邊。”
蘇爸爸安撫的拍了拍蘇媽媽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我們是覺得,自己的女兒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才無條件的支持你。後來還怕你在小顧那邊吃虧,所以讓你媽媽一大早就趕了過來。現在小顧也不在,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你應該說實話。”
蘇遙覺得龐大的壓力讓自己幾乎無法承受。如果承認了當初那段婚姻的起因就是她和顧原的一個協議,勢必要牽扯出蘇舒的身世,如果牽扯出來這個,就會讓現在已經非常糟糕的局面更加的複雜化。
可是現在她保持沉默不說話,落在父母的眼睛裡,便越發的覺得是她做錯了事情理虧對不起顧原,真的如同真姨當日裡所講,是自己給顧原帶了綠帽子。
蘇遙還在遲疑間,病房的門被人用力的推開。發出砰的一聲響。房間裡的三人吃驚的擡頭,只看見顧媽媽滿臉怒色的站在病房門口。她的手裡還提着水果籃,看樣子也是得到了消息趕過來看蘇媽媽的。只是不知道她在病房外面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親家母。”
蘇爸爸和蘇媽媽對視一眼,蘇媽媽撐着自己想要坐起來,被蘇爸爸摁了摁,他趕緊的迎了上來:“你來南城怎麼也不說一聲?好讓遙遙去接你……”
“跟你們說了,不就聽不到這場好戲?也就不知道,你們老蘇家,做了這麼對不起我們老顧家的事情,還把我們矇在鼓裡。”
顧媽媽狠狠地開了口,蘇爸爸原本伸出手去接水果的動作便是一僵,長嘆了一口氣:“親家母,我們真的也是才知道兩個孩子的事情。你看蘇遙媽媽都被氣得住院了不是麼?”
顧媽媽沒有搭理蘇爸爸的話,將水果籃子往旁邊的空病牀上一扔,叉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蘇遙:“蘇遙,你說我們老顧家哪一點對不起你?我家顧原要人才有人才,要樣貌有樣貌,找什麼樣的好女人找不到?怎麼偏偏就遇到你這麼個狐狸精?!”
“親家母!”
蘇爸爸眼看顧媽媽的話越說越過分,深知她得理不饒人的脾氣,趕緊出言勸阻:“孩子們的事情,我們不是還沒有搞清楚嗎?”
“搞清楚?還要怎麼搞清楚?!”
顧媽媽轉頭看着蘇爸爸,語氣越發的重:“現在怎的了,難道是我家小顧對不起你家蘇遙?是我家小顧在外面找女人了還是你家蘇遙在外面找男人了?我說她狐狸精什麼地方說錯了還是怎的?!”
顧媽媽的嗓門本來就大,越來越高的聲音引來了旁邊病房一些家屬和病人的微觀,連帶着幾個小護士都在門口看着,看着顧媽媽的氣勢只是不敢進來勸架。
蘇爸爸重重的唉了一聲,卻對顧媽媽的指責無可奈何:“我們這不正在問,爲什麼遙遙要和小顧離婚……”
“離婚?!”
顧媽媽的聲音頓時又拔高了八度。蘇遙無奈的轉頭看蘇爸爸一眼。蘇爸爸這才知道原來顧媽媽還不知道蘇遙已經和顧原離婚的事情,自知失言,真是越說越錯。
“好嘛,好嘛。”
顧媽媽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你女兒在外面找男人原來都已經找到和我家顧原離婚的地步了,居然還瞞着我們家裡。也虧的我們顧原老實,有哪個男人能夠受的了這樣的奇恥大辱。他居然還幫着你們家,和這個女人沒事人一樣的回家去過年。”
“過年,過個大頭年,我呸!”
顧媽媽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蘇遙:“蘇遙啊蘇遙,我和顧原他爸看着你長大的。真沒看出來你表面看上去性子溫和,背地裡一肚子壞水!我家顧原到底是被你吃了什麼藥喲,被你欺負到這個地步,居然什麼都不說……”
眼看着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蘇遙無從解釋,蘇爸爸無從反駁,蘇媽媽被氣得一個勁地揉胸口,外面微觀的人越來越多,突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了進來:“奶奶!”
顧原抱着蘇舒擠進了人羣,蘇舒掙脫了顧原的懷抱,撲下地撲到顧媽媽的懷裡:“奶奶!”
顧媽媽見着蘇舒,只好嚥下了餘下的話,一把抱住孫女,親了親她的臉頰,卻還是繃着臉:“蘇舒乖,奶奶親一個。”
蘇舒親完奶奶又撲到蘇爸爸的懷裡:“外公!外婆!”
孩子的出現平息了現場劍拔弩張的情況。無論大人們有什麼樣的矛盾,也都不願意在孩子的心理造成什麼陰影。所以一瞬間都沉默了下來。
“這麼快就回來了?”
蘇爸爸擡頭看了顧原一眼。顧原點點頭:“嗯,助理家離醫院不遠。”
他掃了一眼現場的情況,加上之前上樓的時候聽見的隱隱約約的怒罵聲,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轉身過去關病房的門:“家裡鬧點小矛盾,沒什麼好看的,散了吧。”
門口的兩個小護士同情的看着顧原。這麼出色的男人竟然還會被戴綠帽子。小護士這才逮着機會出聲警告:“那個,醫院裡不要喧譁。”
“好。”
顧原應了一聲,關上了病房的門,又轉身將窗戶上的百葉窗也拉了下來,隔絕外面好奇的視線。做完這一切,方纔走到蘇遙的身邊,看着自己的媽媽,無可奈何的開了口:“媽,什麼事情都沒有搞清楚,你嚷嚷個什麼勁啊?這在公共場合,讓人家聽見好還是怎麼的?”
“怎麼你還要臉啊?你的臉不是都被你身邊的這個女人給丟盡了嗎?”
顧媽媽狠狠地剜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恨鐵不成鋼。蘇遙到底給他喝了什麼湯,讓他這麼護着她。
“小原,你和蘇遙,到底爲什麼離婚?你說說,爸爸相信你。”
蘇爸爸開了口。他的話讓屋子裡的幾個長輩視線都落在了顧原的身上,等着聽他解釋。
“前些年我一直在外面跑,在家的時間很少。那時候蘇遙又要上班又要照顧蘇舒,我一點責任都沒有盡到,讓她心冷,覺得沒有辦法和我繼續生活下去,所以等我從國外回來,就向我提出了離婚。”
顧原用力的摟緊了蘇遙:“是我對不起遙遙。我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也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顧原的一席話讓屋子裡頓時沉默了下來。顧原低頭,緊緊地握住了蘇遙的手:“可是我和遙遙離婚之後非常的後悔。也認識到了自己做的不夠,所以轉回頭請求她不要將我們離婚的事情告訴家裡,希望她能再給我一個機會,繼續我們的婚姻。”
顧原的聲音平穩,態度誠懇。彷彿一針鎮靜劑,讓雙方父母心裡都平穩了下來。顧原做事一向都是一個非常穩妥地人。所以他的話可信程度高。他們並沒有懷疑他所講的這些。何況顧原說的,正是前幾年他和蘇遙相處的事實。
蘇爸爸和蘇媽媽對視一眼,蘇爸爸看着蘇遙:“那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爸。”顧原輕鬆的開了口:“遙遙雖然已經是五歲孩子的媽媽,但是她長的漂亮,性格溫柔,又是單身,在外面被別的男人追求也很正常。事實上那個男人的事情我也知道。遙遙已經拒絕了他很多次,不過他很堅持。我們也沒有想到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還害得媽媽被氣得住進了醫院,真的對不起,都是我們處理事情處理的不好。”
顧原就像以往的無數次一樣,在她的世界裡撐起一把保護傘,將所有她所無法面對不能解決的事情全部扛在了他的肩頭。
顧媽媽聽着自己兒子言辭懇切地話,也有幾分動搖:“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
顧原低頭看着蘇遙,也只有她看見,他在開口說着這句話的同時,眼底裡的警告:“我相信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這樣的事情。所以,”他的目光也溫柔了下來:“遙遙答應了和我復婚,我也相信她。”
“你們啊!”
蘇爸爸長嘆一聲:“一個馬上三十,一個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把婚姻當作兒戲,結了離,離了又結。如果不是你們離婚,又怎麼會給別人機會乘虛而入?”
蘇爸爸言語間雖然是指責,但是聽他的語氣,卻是已經相信了顧原所說的話,也原諒了他們。
“媽。我知道你生氣。”
顧原轉頭看着自己的媽媽:“遙遙是你從小看着長大的,她是什麼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她做你兒媳婦這麼多年,什麼地方對不起過我。以前我在外面跑的時候,家裡的時候不都是她撐起來的?她那時沒有對不起我,又怎麼會來南城這麼一段時間就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
顧原的這席話打消了顧媽媽心裡最後的疑慮。她尷尬的看了老蘇家一家人,想想自己剛剛罵的那些話,一時間下不了臺。
“你媽媽就是性格直爽。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她什麼樣人我們還不知道?年輕的時候眼睛裡就揉不進沙子,何況這件事情別說你媽媽誤會,我們也很生氣。”
蘇爸爸趕緊給顧媽媽臺階下:“不管怎麼說,是誤會就好。我們也理解你們不想讓家裡知道你們離婚這件事情的苦衷。不過現在這件事情家裡已經知道了。如果你和小原打算要復婚,就抓緊時間辦了,不要再橫生什麼枝節。”
“對對。”顧媽媽臉色通紅,走到蘇媽媽的牀邊握住了她的手:“老姐姐,我這脾氣,哎……”
“你這脾氣!”
蘇媽媽嗔怪的看了顧媽媽一眼,兩個媽媽的手卻握到一起,看樣子兒女的誤會消除,他們是打算繼續作一對好親家。
安撫了雙方的父母,病房這邊有顧媽媽和蘇爸爸照顧蘇媽媽。顧原便開着車,送蘇遙先帶孩子回去睡覺。
蘇舒在病房裡玩了一會兒,睡着了。蘇遙小心翼翼的將她抱上了車。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一直到回家把蘇舒安頓好,蘇遙才走到顧原身後,伸手抱住了他:“謝謝你。”
顧原沒有動,輕輕的嘆了口氣,方纔反握住蘇遙的雙手,將她拉到自己的面前:“遙遙。我希望經歷了這些,能夠堅定你留在我身邊的決心。你要記住你的選擇。我們纔是一家人。”
蘇遙點點頭。顧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先前我去接蘇舒的時候,徐東陽打來了電話。讓你明天去公司一趟。交接所有的手續。他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