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喬心中猶疑尚且不說,常青院裡,馮老夫人一大早起牀之後,就發現李嬤嬤不見了蹤影,問遍下人之後,也沒人知道李嬤嬤去了何處。
李嬤嬤在馮老夫人身邊伺候了幾十年,突然換了個人,馮老夫人只覺得處處都不順,在身後的小丫鬟替她挽發時不小心扯掉了她幾根頭髮後,馮老夫人反身一巴掌扇在那丫鬟臉上,直接砸了身前的水盆。
“賤婢,你想疼死我是不是!”
“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
那小丫鬟被打的臉頰通紅,連連求饒。
馮老夫人卻是直接掀了旁邊的珠粉盒子,怒聲道:“滾,都給我滾出去,去把李嬤嬤給我找回來!”
她昨兒夜裡夢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原是想要找李嬤嬤商量該怎麼樣繼續對馮蘄州示好,好讓他心軟能過來與她修復母子關係,可誰知道李嬤嬤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會兒她本就心神不寧,這些丫鬟笨手笨腳的樣子更是惹得她心煩意燥。
把所有的丫鬟趕出去後,馮老夫人就坐在梳妝檯前生悶氣,馮妍過來請安的時候,就見到門口站着幾個丫鬟,有人端着膳食不敢入內,還有個小丫鬟則是哭哭啼啼的半張臉都腫的。
“這是怎麼了,你們怎麼都站在外面?”
那幾個丫鬟見到馮妍時連忙行禮,錦兒低聲道:“回三小姐的話,昨兒個夜裡李嬤嬤不知道去了哪裡,老夫人早起見不着她,正發着火…”
馮妍朝着門內看去,門口雖有竹簾遮着,可打開的縫隙裡卻仍舊還能見着房間裡面的地上,躺着被砸碎了一地的東西。
她眼底浮現抹嫌惡,對馮老夫人這種撒潑似得舉止十分不屑,想當初馮蘄州剛升任都轉運使立下大功之時,就替馮老夫人請了誥命,御封淑人,可她哪有半點命婦該有的樣子,這模樣若是讓外人見了,只會覺得她就是個市井潑婦。
馮妍心中不屑,臉上卻是不露分毫,只是帶着幾分關心道:“李嬤嬤是祖母身邊的老人,她行事向來妥帖,怎會好端端的不見蹤影?”
“奴婢們也不知道,往日裡李嬤嬤因年紀大了,不替老夫人守夜,可是每天早上卯時之前定會來老夫人房中候着,等老夫人醒來後時伺候她梳洗,可今天都已經過了時辰了,還不見李嬤嬤身影。”
“奴婢讓人去了李嬤嬤房中,發現她房中根本無人,廚房和內外院也已經找了,都沒人知道李嬤嬤去了哪裡。老夫人見找不到李嬤嬤,已經發了好一通火氣,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
錦兒低聲說完,旁邊被打了的丫鬟就小聲啜泣起來。
馮妍聞言嘆了口氣,看着那個被打腫了臉的丫鬟道:“好了,你也別哭了,快去用冰水敷敷臉。你們幾個也先去忙吧,我進去看看祖母。”
幾個丫頭聽着馮妍的話都是鬆了口氣,這會子只要不讓她們進去討罵就行,幾人連忙打着簾子送馮妍入內。
馮老夫人還發着火,聽着有人進來的腳步聲時,還以爲是李嬤嬤回來了,想都沒想就拿着梳子朝着身前的妝臺上一砸:“你死哪兒去了,現在纔回來,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一夜的噩……怎麼是你?!”
馮妍看着馮老夫人笑得乖巧:“妍兒來給祖母請安,祖母今日氣色好多了,夜裡睡的可還安穩?”
“還好。”
馮老夫人硬着聲音道,就好像剛纔說做了一夜噩夢的人不是她一樣。
馮妍目光微閃,明知道馮老夫人是在撒謊,卻也沒有去戳穿她的謊言,而是上前拿着梳子親自替馮老夫人將她剩下的長髮梳成髮髻,輕聲道:“祖母怎麼發這麼大的火氣,之前大夫不是說過嗎,祖母的身子要靜養千萬不能動氣,祖母要是覺得丫頭們有什麼做的不好,便差人告訴三嬸一聲,讓她處置便是,您又何必動這麼大的氣,傷了身子可怎麼是好。”
說話間,馮妍手指利落的替馮老夫人挽好了髮髻,又挑了支八寶牡丹金簪插好後,這纔像是發現了什麼似得說道:“咦,今日三嬸沒來給祖母請安嗎?”
馮老夫人一聽馮妍提到宋氏,臉色瞬間就耷了下來。
原先她氣劉氏惹出的是非,摘了她掌家的事情,宋氏一回來就把中饋之權給了宋氏,剛開始時宋氏的確是將下面打理的妥妥當當,讓她十分滿意,可隨着時間越久,馮老夫人卻已經隱隱開始後悔讓宋氏掌家。
宋氏爲人雖然溫和,可對她時卻遠不如劉氏恭敬,當初劉氏管家之時,大小事都要先問過她之後纔拿主意,可宋氏卻根本沒這意思,自打宋氏掌了家後,上下所有事情都必經她手,府中錢財更是算的一清二楚。
那宋氏看似老實實則卻十分精明,將府中後宅牢牢握在手裡,以至於她大病一場之後,等恢復了精力後再想要插手府中的事情時,都無從下手。
馮老夫人臉色難看道:“她如今忙的很,哪裡還記得我這個老婆子。”
“祖母可千萬別這麼說,我母親就算病着時也惦記着祖母的身子,三嬸又怎會不記得您,她恐怕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馮老夫人一聽到馮妍的話,頓時就想起了昨天跟馮蘄州的事情,昨日裡馮蘄州也是有事“耽擱”,害她白白等了一天丟盡了臉面不說,今日宋氏又是“耽擱”,連安也不來請,同樣的理由瞬間挑得馮老夫人火氣上涌。
“耽擱什麼,這府中有什麼事情難道我還不清楚,當初你母親掌事的時候不照樣每日過來請安,偏就她事情多,我看她根本就是當了家之後,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馮妍見着馮老夫人發火,更是對宋氏心生惱怒後,這才笑盈盈的拍着她後背替她順氣,一邊說着宋氏的“好話”,惹得馮老夫人對宋氏更加不滿,破口罵了許久,這纔在馮妍的安撫下好不容易平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