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 有毒

從溫家被查封起,溫正宏便從大理寺監牢被移交下了詔獄。

比起大理寺監牢中還算乾淨的環境,詔獄裡卻全然不同,這裡常年昏暗不見天日,裡面到處都能聞到腐朽的味道,明明是在盛夏之時,四周卻無半絲溫熱之意,反而陰森森的透着股寒涼。

從大燕立朝開始,但凡入了詔獄中的人,幾乎都沒有機會再從這裡走出去。

溫正宏和柳淨儀均是重犯,自入詔獄後,便被單獨關押在了最裡面的監牢,兩人被關的地方僅有一牆之隔,而溫正宏也是親眼看着往日風光的柳淨儀滿身狼狽的被帶了進來,她手腳帶着鐐銬,身上被剝了錦衣華服,一身囚衣亂髮襯的她容顏衰老,哪還有半點當日在鄭國公府之中的威儀。

從柳淨儀被關入隔壁監牢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一日,她沒有說過一句話,就連半點聲音都沒發出,而溫正宏哪怕是再蠢,此時也能猜得到溫家完了…

想起之前所有的一切,溫正宏悔不當初。

他不該瞞着柳淨儀行事,更不該因爲吳氏和馮妍就與柳淨儀生分,就揹着柳淨儀派人去追殺徐德,生生讓人抓住了把柄陷入科考舞弊一事當中,讓人有機可趁。

是他毀了鄭國公府……

是他毀了整個溫家……

溫正宏靠在牆角,雙眼通紅,眼底全是悔恨:“母親,我錯了,是我狂妄自大,是我剛愎自用,是我以小人之心猜忌於您,纔會讓得那些人有機可趁,讓得鄭國公府落到今日境地。”

“母親,是我對不起您,對不起父親,也對不起溫家的列祖列宗…”

他抓着身前已經舊的被蟲蛀壞的牢門,突然就跪了下來,靠在牆角的位置朝着地上“咚咚”的磕起頭來,每一下都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過片刻額上便被磕的鮮血淋漓。

“母親,我知道您最有辦法,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能夠救溫家,我求您,我求求您救救溫家,救救鄭國公府……”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溫家,兒子願意以命相抵求您原諒,只求母親能夠救救溫家……母親,溫家不能亡…不能亡啊……”

“兒子求您……求求您……”

溫正宏不斷的磕着頭,嘴裡淒厲哀求。

柳淨儀靠在牆上,垂着眼簾看着自己蒼老的雙手,聽着隔壁傳來的磕頭的聲音,許久後才沙啞着說道:“晚了…”

如果在一月以前,溫正宏沒有爲了那個孽種疏遠於她,揹着她行事……

如果在半月以前,她肯在溫正宏入獄之後,就毫不猶豫的捨棄了他保全溫家…

如果在幾日前,她沒有那般信任金嬤嬤,那麼信任吳氏,沒有將給吳家的那封信送出,讓人換了信中內容,讓得吳家起兵造反,這一切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哪怕舍了鄭國公府,舍了溫正宏,她拼盡全力或許還能保全了溫家,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晚了…

溫正宏聽着柳淨儀的話,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外面牢門被打開來後,有人聲傳來,柳淨儀靠在牆上,很清楚的聽到有人走進了隔壁的監牢之中,宣讀了永貞帝賜死的聖旨,然後傳來溫正宏不甘心的大叫聲,片刻之後,那叫聲變成了痛苦的低吟,那彷彿被掐住了喉嚨一聲聲緩慢到了極致的喘息聲瀰漫在她耳邊,讓得她脊骨生寒,緊緊抓着手上鐵鏈時候手心都快要磨破開來。

她以爲她是不怕死的,她以爲她能夠從容應對這一切,可現在她才知道,她是怕的。

她怕疼,怕死,怕所有的一切。

隔壁的聲音徹底斷了,她彷彿能聽到屍體落地時沉悶的響聲,緊接着有人走了出來,朝着她這邊走了過來,柳淨儀下意識的朝着牆角縮去。

馮蘄州隔着牢門看着柳淨儀,突然開口:“我就不進去了,陳公公請吧。”

陳安是受了永貞帝的命令前來監刑,目的就是要親眼看見柳淨儀母子兩人身死,而確保不會從他們口中說出半句不利於永貞帝的話來,他原是還擔心馮蘄州會有什麼舉動,可卻沒想到他居然直接便將這差事推到了他身上。

陳安心中有些生疑,可是看着馮蘄州的神色卻又瞧不出半點不對來,他頓了頓纔開口道:“馮大人不一起?”

“不了,本官去外面等着陳公公。”

陳安見着馮蘄州直接轉身去了外面,半點都沒有進去的打算,心裡不由猜測,馮蘄州怕是知道了些什麼,所以纔會想要避嫌,他心裡頭感嘆了幾句馮蘄州的精明,倒也不再遲疑,直接讓其他人守在外面,而自己打開牢門走了進去。

“柳老夫人,雜家傳陛下旨意,來送你老人家上路。”

柳淨儀嘴脣輕抖,強撐着牆壁站了起來:“我要見陛下。”

“老夫人何必爲難雜家,陛下是不會見你的。”

“不會的,陛下會見我的,他一定會的,哪怕是爲了雲素,還有沅兒……”

“老夫人!”

陳安沒等柳淨儀的話說完,就直接沉喝出聲,等着打斷了她嘴裡未盡的話之後,他纔看着狼狽至極的柳淨儀說道:“老夫人何必再提起那位,當年的事情別人不知曉,老夫人自己卻應當清楚,你在陛下那裡得來的情面,早在那位身死之後,被溫家這些年消磨的乾淨。”

“溫家若是能夠安安分分守着那國公爵位,陛下或許還會因爲那位的事情念着你幾分,可是你們卻是意圖皇位,謀逆造反,甚至於離間陛下與八殿下之間的父子親情,陛下怎能留你?”

“如今陛下雖然賜死你和國公爺,對溫家卻已網開一面,只是貶斥爲奴,你若是再生旁的心思累及溫家滿門,屆時溫家九族之內,無一人能活。”

“老夫人這般看重溫家和鄭國公府,定不會願意讓溫家滿門替你陪葬纔是。”

柳淨儀臉上血色盡失,聽着陳安口中的話臉上突然露出猙獰之色,大聲道:“可我若是死了,溫家留着還有什麼用,他們本就是我救回來的,若我死了,他們爲什麼不能給我陪葬!?”

“我要見陛下,我要見他…蕭雲素的事情知道的不只我一個,柳家也是知情之人…他們此次這般陷害於我們,背後必定還有別的人,定會有人查出當年之事來……”

“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沒有與吳家謀逆,我要見陛下!!!”

柳淨儀大聲喊叫之下,緊緊抓着陳安的手,陳安聽着她嘴裡說出的那些話頓時臉色難看,他猛的一把甩開柳淨儀的手,直接將她推倒在地,對着門外站着的小太監大聲道:“還不進來,送她上路!”

那兩個小太監連忙快步走了進來,一左一右的抓着柳淨儀的胳膊將她按在地上,而陳安則是抓着依舊在大喊的柳淨儀,直接擒住她的下顎,將帶來的毒酒灌進了她嘴裡。

柳淨儀想要吐出來,陳安直接伸手一把扯着她的頭髮向後一拉,一手堵着她的嘴用力一按,那毒酒便全數被柳淨儀嚥了下去。

等見到柳淨儀喝了酒後,陳安才示意兩人放開了柳淨儀,任由她癱倒在地上,嘴裡大口大口的咳着血。

陳安扔了手裡的酒杯,拿着帕子一邊擦着手一邊低聲道:“您說您這是何必呢,給你個體面的死法不要,非要雜家動粗……”

柳淨儀睜大了眼,嘴裡發出“嚯”、“嚯”的喘氣聲。

陳安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臉上已然泛青,氣息越來越弱,直至完全消失,他上前探了探柳淨儀的鼻息,確定她已死之後,這才起身朝着兩人說道:“走吧。”

陳安領着兩個小太監走出去的時候,就見到馮蘄州逆光站在詔獄門口,他雙手背在身後,大半張臉都朝着外面,讓人瞧不清楚神情,而在他身前不遠處,還站着幾個詔獄裡的獄卒。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馮蘄州回過頭來,見到陳安時開口道:“人死了?”

“死了,我親眼看着斷的氣,之後的事情還要麻煩馮大人了。”

“陳公公客氣了,這本就是本官職責。”

陳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對着馮蘄州說道:“眼下天色也不早了,雜家還要回宮去向陛下覆命,就不耽誤馮大人辦公了,雜家先行告辭。”

馮蘄州拱手:“陳公公慢走。”

旁邊一行人都是紛紛行了個禮,陳安就領着那兩個小太監離開,而馮蘄州等着陳安徹底離開之後就屏退了左右,直接返回了柳淨儀所在的監牢。

看着癱倒在地上早已經沒了氣息的柳淨儀,馮蘄州快速從懷中掏出個瓷瓶來,從裡面倒出粒藥丸塞進柳淨儀口中,看着藥力化盡之後,他纔將一旁地上被陳安扔掉的酒杯用錦帕包了起來,收進了長袖裡。

做完這一切後,馮蘄州纔開口道:“來人。”

外面的獄卒連忙跑了進來:“馮大人有何吩咐?”

“這兩人已死,他們雖是謀逆之人,可生前也都是權戚勳貴,找身麻席,處理了吧。”

那兩人連忙點點頭,轉身出去之後,不過一會兒便找了兩張席子進來,然後直接裹了柳淨儀和溫正宏的屍身,將兩人擡了出去,而馮蘄州也直接離開了詔獄。

……

詔獄外面,左越和雲生早就駕車等在門前,見着馮蘄州出來之後,兩人連忙迎了上去。

馮蘄州看了雲生一眼之後,雲生便直接點點頭,轉身錯過了馮蘄州直接朝着詔獄後院的方向而去,而左越則是扶着馮蘄州上了馬車,然後直接跳上了車轅,對着裡面的馮蘄州說道:“二爺,接下來去哪兒?”

“廖楚修什麼時候離京?”

左越低聲道:“永貞帝的聖旨今日剛下,任命廖世子帶兵前往西南鎮壓陽檜叛軍,並助賀蘭將軍平定南越之亂,眼下廖世子還在軍中,想必最遲明後兩日便會離京。”

兵貴神速,吳世軍帶兵圍困曲寧,已有和南越聯手之勢,永貞帝原本就屬意廖楚修,而昨夜又連得兩封西南戰報,得知河福郡兵力分散腹背受敵,已有戰敗跡象之後怎還敢遲疑,今日在馮蘄州和鄔榮入宮之前便已經下旨,任命廖楚修爲宣武將軍,率兵出征陽檜,平定西南之亂。

馮蘄州聞言揉了揉眉心:“卿卿那邊現在如何?”

“小姐還沒有送消息過來,不過二爺放心,我前幾日從蔣衝那邊得知,廖世子又派了一批好手前往白安城保護小姐周全,小姐近來一直呆在翁家之內從未外出,只要廖世子平定了陽檜之亂,小姐便能安然回京。”

馮蘄州聽着左越左一句廖世子怎樣怎樣,右一句廖世子如何如何,他直接眯着眼看着左越:“你什麼時候跟廖楚修身邊的人這麼熟了?”

左越見着自家二爺眼中帶着危險之色,那目光幾乎能將他片了片兒,他背脊一僵連忙說道:“不熟不熟,屬下和他一點都不熟,只是之前二爺吩咐我去堵人之時湊巧遇見了蔣衝,閒聊的時候聽他說起而已…”

“是嗎?”

馮蘄州就那麼看着左越半晌,直將他看得頭皮發麻險些忍不住泄了底兒時,馮蘄州這才收回目光淡聲說道:“走吧,去都察院。”

馬車簾子被放了下來,等到感受不到馮蘄州目光時,左越纔有些腿軟的靠在車轅上拍了拍胸口。

之前聽着蔣衝說他家世子苦追小姐,卻苦於不知道怎麼討好未來岳丈,蔣衝時不時就遭受無妄之災成了出氣筒,他有些同情所以纔跟他偶爾喝個酒,再加上近來二爺和鎮遠侯府那邊聯手對付溫家,他纔跟蔣衝多聊了幾句,今兒個沒忍住替廖楚修說了句好話。

可誰知道他還沒說什麼呢,二爺就跟觸了逆鱗似得險些沒將他剮下一層皮來,這要是被二爺知道他明知道廖世子看上自家小姐卻知情不報……

左越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不行,以後不能再跟蔣衝玩了。

這廖世子簡直有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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