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等也願聞其詳!”
王恢和其餘四名校尉亦是紛紛對劉據施禮表態。
“這些蟲豸也太沒原則了吧……”
唯有蘇武一臉無語的看着他們,心中充滿了鄙夷。
雖然他覺得劉據所言不無道理,自己奉天子之命前來促成大漢與烏孫的和親,必然也是爲了斷匈奴右臂的同時,在西域站穩腳跟。
但封候之事其實與他並無太大幹系,他當然不在意。
畢竟和親之事與攻伐樓蘭、姑師是相對獨立的兩件事,而且這場和親還是大漢天子與烏孫國王的雙向奔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也基本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而他要做的就是先率人去烏孫國將那一千匹馬帶回玉門關,然後再將已經因此次和親而開始用心學習外語的劉細君送過去,這件事就算圓滿完成了……這其實還要多虧了劉據那天的開導,是劉細君這個唯一可能的不確定因素都變得無比穩定。
可惜直到現在,蘇武也還是不知道劉據那日究竟與劉細君說了些什麼,心中總是充滿了好奇。
反正辦成這件事之後。
回去覆命的時候,陛下應該會給予一些褒獎,或是在大鴻臚給他安排一個官職,但應該也就如此了,畢竟這種功勞與戰功完全不可相提並論,想再多都是白想……
就在他想着這些的時候。
劉據總算在趙破奴、司馬遷等人的極力挽留之下留了下來,笑着說道:
“既然諸位想聽,那我就再勉爲其難的多說幾句吧。”
“戰術方面的問題需要根據具體情況具體討論,就算是我現在暫時也無法拿出具體的方略,趙將軍曾經跟隨霍表哥征伐匈奴,應該知道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唯有奇正結合、變化莫測、審時度勢纔是制勝之法,趙將軍可認同?”
一提起霍去病,趙破奴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敬意,不無推崇的點頭道:
“末將認同,景桓侯速來如此,戰前只提目標和方向,從不循規蹈矩,戰術隨心所欲,因地制宜,善抓戰機,如有神助,故而百戰百勝!”
“所以我現在也只與諸位討論一下戰略方面的問題。”
劉據伸手在輿圖上樓蘭國所在的位置點了點,繼續道,
“諸位請看,樓蘭國便是一個極有戰略意義的地方,乃是東西要衝,大漠南北兩條道路,皆需經過樓蘭國才能抵達玉門關和陽關。”
“因此這個地方,必須以雷霆之勢拿下,而且必須駐軍屯田,確保此地始終掌握於大漢手中,方可確保我軍沒有後顧之憂,並以此地作爲據點,逐步向西域諸國投射影響與兵力。”
“在這點上,諸位應該也沒有異議吧?”
“……”
趙破奴等人紛紛搖頭,這應該也正是劉徹命他們先攻打樓蘭,再視情況決定是否繼續攻伐姑師的原因。
不過是否駐軍屯田就不是他們說了算的了。
劉徹給他們的命令中並未提及此事,因此攻下樓蘭之後尚需就此事上疏向劉徹請示,而且駐軍屯田也是需要物資的,沒有劉徹的支持,這事也辦不成。
“不過攻下樓蘭之後,我的想法是可以先不去管姑師國。”
劉據接着又道,
“王將軍的輿圖我也仔細研究過,樓蘭與姑師之間其實並不近,並且中間還隔着山國、尉犁國和焉耆國,並且還要穿過一處近千里的沒有河流依託的戈壁走廊,才能抵達姑師王城交河城。”
“在這個過程中,我軍的損耗巨大是一回事,借道他國也未必能得到配合,還極有可能令姑師國提前得到消息,甚至驚動天山以北與姑師國臨近的匈奴右賢王部,進一步增加攻打交河城的難度,甚至令我軍損失慘重。”
“若真出現這種情況,諸位別說是功勞,只怕就算最終活着回來,能被我父皇允許使錢贖罪便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我這麼說,諸位應該也沒有異議吧?”
“沒……”
趙破奴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不得不搖頭承認。
事實上,歷史上這次他們攻打姑師國並未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切都十分順利。
而這還要歸功於趙破奴等人在攻打交河城之前,先是不斷營造聲勢誤導沿途的山國、尉犁國和焉耆國,而後迅速穿越戈壁發動奇襲,一舉攻入交河城,令其國王獻城投降請求內附。
但就算如此,漢軍捨近求遠攻打姑師,途中又無據點可以依託,只在路上就損失了五六百精銳騎兵,戰馬損失過千。
“所以在我看來,攻下樓蘭之後,立刻謀圖姑師並非明智之舉。”
劉據沉吟着繼續道,
“山國、尉犁國和焉耆國皆是匈奴的附庸,亦是大漢在西域立足的阻礙。”
“不如先令這些沿途國家臣服,使得漢軍沿途有所依託之後,再發動這些屬國兵卒與漢軍一同攻打姑師,如此既無後顧之憂,亦可使漢軍獲得助力,同時也是在削弱匈奴在西域的影響力,可謂一舉三得。”
“至於我父皇那攻打姑師的命令……”
“我們此舉也是在爲攻打姑師做必要準備,就算我父皇也說不出什麼來,更加算不得抗命或是矯制,對諸位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而若是一舉令山國、尉犁國和焉耆國全部臣服,再加上樓蘭國和姑師國,這功勞應該就夠諸位分了,說不定這四位校尉都有機會在此戰中封侯,不知你們以爲如何?”
“這……”
這大餅劉據是已經畫出來了,看衆人的表情似乎也很愛吃,不過這回他們卻都並未立刻接茬,而是齊齊看向了此次的監軍司馬遷。
這想法是劉據這個“護軍”主動提出來的,自然不用多說。
眼下自然就只能看司馬遷這個“監軍”的想法了。
所謂監軍便是代天子監衆將行爲,督軍中要事,他的奏疏將會直接影響天子對於此戰和衆將的看法,甚至必要的時候,對將領亦有先斬後奏的權力。
“……”
司馬遷尚未說話,蘇武卻已再次對劉據“刮目相看”。
不虧!
天子此前廢了他的太子之位,他恐怕一點都不虧!
這番說辭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但卻改變不了欺君罔上的本質……
可真是活久見了,頭一回見到幫着一羣出征在外的將領,換着花樣合計如何算計天子,從天子那裡騙取功勞的皇子。
怎麼着?
天子封賞他們,難道用的不是你們自己家的錢財和江山?
正如此想着的時候。
司馬遷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表了態:
“此舉利國利民利陛下大計,我又怎會從中作梗?”
好嘛!
蘇武聞言心中又是一稟。
這樣一干亂臣賊子當道,天子屬實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