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半個時辰後。
“殺!”
隨着幾名趾高氣昂的雜號王和親兵忽然被“姑師王”身邊的侍衛暴起斬殺。
城門迅速關閉,千箭齊發!
一衆剛剛進城的匈奴騎兵尚未明白怎麼回事,已有數百人被埋伏於城牆上的弩張士居高臨下釘死在了地上。
藏於暗處的姑師民衆亦一同引弓射箭,箭矢自四面八方射來。
伴隨着一聲聲慘叫,匈奴騎兵迅速減員。
在狹窄擁擠的城內,這些騎兵沒有任何優勢可言,更無反抗之力,就算騎上馬想要逃竄,也不知該逃去何方,全然便是一羣引頸待戮的活靶子。
果然。
匈奴人被殺就會死!
僅是一刻的功夫,這支兩千人的騎兵已死傷殆盡,剩下的幾百人哪裡還有半點鬥志,全都哭嚎的乞求投降。
但蘇武和司馬遷商議過後,還是下令將這數百名降卒全部斬殺。
他們也不知接下來要據守交河城多久,不能將城內有限的物資浪費在這些降卒身上。
而且這些降卒還需要派人看守節制,亦會浪費有限的兵力,否則一不小心發生復叛,繼續與城外的右日逐王裡應外合,僅是數百人亦有可能給城內漢軍帶來不小的困擾,不如殺了永絕後患。
何況方纔這支騎兵進城時。
仍在城外駐留了少數漏網之魚,如今這些漏網之魚聽到動靜已經逃竄,想必很快就會將這裡的消息傳給右日逐王,右日逐王得知消息,極有可能立刻率大軍前來圍城。
現在他們要做的便是嚴防死守,怎可因數百名降卒分心?
“立刻回收能用的箭矢,斬下敵軍頭顱扔出城外,以震懾來援敵軍!”
“燃放黃色天燈,放出消息!”
蘇武和司馬遷也不知劉據等人和大漢騎兵究竟身在何處,不過依照提前商量好的燃放天燈便不會錯。
紅色天燈,表示計劃失敗。
綠色天燈,表示計劃成功。
黃色天燈,表示計劃雖然成功,但沒有達到預期效果。
一次燃放十幾盞天燈,確保信息傳遞無誤。
……
“你說什麼?!”
右日逐王鐵弗幾乎跳了起來,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王,此事千真萬確!”
僥倖逃回來的匈奴騎兵紅着眼睛道,
“幾位王和我們的兵馬進入交河城之後,城門迅速關閉,裡面立刻響起了大片喊殺聲和慘叫聲,一聽就是遭到了伏擊。”
“就連我們這些駐留在城外等待傳信的人,也受到城牆上的兵卒射擊,有幾個人躲閃不及,當場被箭矢射殺,剩下的人只得隨我立刻遠遁,討回來向王上報信。”
鐵弗依舊不敢輕易相信:
“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姑師王派人向我們求援,卻又忽然伏擊我軍,這不合道理啊?”
“難道……姑師王已經向大漢臣服?”
“就算如此,他也斷然不敢伏擊我軍,畢竟姑師國與其他西域小國不同,姑師國位於天山以北,更靠近我們匈奴的領地,我們隨時可以揮師南下將其血洗……”
“且慢!交河城內的兵卒向你們放箭,箭矢射出多遠,威力又是如何?”
匈奴騎兵連忙答道:
“我們當時距離城牆大約兩百多步,箭矢射來可輕易穿透我們的皮甲,箭頭自背後穿出……”
“是大漢的強弩!”
鐵弗面色更驚,哪怕居高臨下,這個時代也只有大漢的強弩能夠在射出這麼遠的射程之後,還擁有如此強大的殺傷力,
“射殺你們的恐怕是漢軍!”
“難道姑師國已經徹底投降大漢,允許大漢在王城內駐軍?又或是……漢軍只用幾日就攻破了交河城,行動如此迅速,連一點消息都不曾傳出?!”
鐵弗真心有些分不清楚了,這局面和他此前的預想雖不說是毫無干系,也可以說是八竿子打不着。
姑師國沒有理由忽然向大漢投降,地緣位置讓他們再不濟也只能騎牆,絕不敢公然與匈奴爲敵,更別說配合大漢伏擊匈奴軍隊。
漢軍也沒有可能如此輕易且快速的攻破交河城。
交河城據天險而守,在彈盡糧絕之前,哪怕只有幾千守軍,攻打的難度也不亞於大漢的關隘……何況攻城怎麼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跡,這種破壞、焚燒和死亡的痕跡不經過數月、甚至數年的修復和掩蓋根本不可能消失,那幾個前去交涉的雜號王就算再瞎也不會看不見。
所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蹲在這裡冥思苦想的好時候,鐵弗只略作沉吟,立刻大聲下令:
“傳令下去,營帳先不搭了,全軍出擊,駐於交河城外,圍困交河城!”
……
二十餘里外,隨着多盞顯眼的白色天燈升空。
分散於方圓數十里內的五人一支的騎兵小隊迅速向一處提前約定的山谷集結,僅是幾個時辰的功夫,便化零爲整匯聚成了一支七千多人的騎兵。
其中有正統的騎兵,亦有最近幾日才從天山缺口駐軍中抽調而來的弩張士。
有了雙馬鐙,再有前些日子提前訓練,再配上從姑師國張羅來的那些馬匹和備用馬匹,弩張士就可以是弩騎士。
而這種隨時化零爲整、又可隨時化整爲零的騎兵戰術,就是後世蒙元騎兵最擅長的“海浪戰術”,也可以叫做“烏鴉兵散星戰術”。
如此戰術,使得蒙元騎兵總是能夠像閃電一般消失,又從天而降一般出現。
經過一定程度的訓練,他們甚至可以僅用一百騎兵包圍一千敵軍,用一千騎兵控制長達五十三公里的戰線,隨時以優勢兵力出現在他們敵軍最薄弱的防線上。
不過現在劉據麾下的軍隊尚做不到這一點。
畢竟任何一種戰術都需要不斷的訓練和實戰才能最終形成體系,再加上劉據前世也未曾全面細緻的瞭解過“海浪戰術”,只能根據所知的信息在腦中進行大量的逆推和演練,從而補足那些並不知道的戰術細節。
好在他現在是滿級人類,做到此事並不算太難。
就算有些小疏漏也一定無傷大雅,還可以在戰鬥中不斷完善。
除此之外,無論是大漢騎兵還是弩張士,這些都是漢軍精銳,他們本就紀律嚴明,訓練有素,可以做到令行禁止,這亦是一切戰術得以實施的先決條件。
若是換了匈奴人的軍隊,劉據就算心中有先進戰術,也得先練兵一年再說。
“這戰術簡直神了,揮手之間便是一支令人防不勝防的奇兵!”
看着眼前僅用了幾個時辰就匯聚起來的騎兵大軍,趙破奴已經開始期待此戰的戰果了。
七千漢騎對陣兩萬匈奴騎兵,數字上雖然處於絕對劣勢。
但這可是一支忽然蹦出來的奇兵,比當年衛青和霍去病都用過的千里突襲不知快了多少,也不知奇了多少。
匈奴人如今的注意力不在交河城,就在天山缺口的漢軍駐地。
而這支出現在二十餘里外的奇兵,自是令其防不勝防,還沒開戰便已失了先機,那結果可就很不好說了……
畢竟當年霍去病在河西之戰中只率一萬騎兵,六天急行一千多裡,逾烏盭,討遬濮,涉狐奴,突襲匈奴數萬兵馬的情景依舊讓他記憶猶新。
七千對戰兩萬?
現在看起來貌似也沒有那麼劣勢,甚至還強了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