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樹邀請張一帆去家裡小坐,那個美女自我介紹,叫瑪莉亞,是女主角。之後就走了,沒跟着一起回去。
這樣最好,少點尷尬。
張一帆和高樹坐在牀墊上,盤腿,面對面。
高樹沒說話,張一帆也想冷靜一下。
人尷尬的時候總要找點事做,張一帆欣賞牀單,牀單上印了一朵朵的花,白的紅的紫的黃的,看久了,像是置身一片花海。
“你想知道章本碩和王壘的事對吧?”高樹問。
“是。”張一帆激動起來,聽高樹這口氣竟是想通了?就因爲看到他在雨中尿了泡尿?別管是因爲什麼,只要能告訴他就行!
“我絕不會跟你說的。”高樹說。
張一帆想打人。
“不過,我不能說,可以向你推薦一個肯說的人。”高樹說。
張一帆擡了一下眼,名單上只有三個人,還有誰?
“不是鄧秀蘭,也不是宋雨,這件事還有一個人知道,他也許知道得更詳細,問他比問我們要好得多。”高樹說。
張一帆說:“你的條件呢?”
高樹說:“跟之前一樣,當我下部電影的男主角。當然是免費的。”
張一帆想了一會兒,問:“爲什麼一定是我?只因爲我有求於你?”
“你和劇本里的男主角形象很吻和。”高樹說。
“好。但是我要在拍攝完馬上知道那個知情人是誰。”
“沒問題。”
“好!那什麼時候開始拍攝?”張一帆問,他等不及了。
“不知道。”高樹說。
“爲什麼?”張一帆又開始懷疑高樹的誠意。
“劇本還沒寫完。”高樹指指角落裡散落的紙張,“獨立製片人啊,攝影、劇本都是我來。說實話,有段時間,我還演過男主角。演到一半,情緒最澎湃的時候,還要自己喊卡。別提多累了。不過,沒關係,有了你和瑪莉亞的加入,我們這部電影一定會成功的!爲了夢想!”
高樹伸出手,張一帆沒伸手,問:“電影什麼名字?”
“哦,還沒想好。只確定了兩個字。”
“哪兩個字?”
“善良。”
張一帆沉思,好像趟了個泥坑啊。爲什麼感覺非常不靠譜呢?
不過再想想,自己能有什麼損失,不就是拍幾天電影嗎?當作一段有趣的經歷就好。
張一帆和高樹約好下次探討劇本的時間,站起來準備走,到了門口,高樹叫住他。
“既然已經決定要拍了,我希望你能拿出一個演員的專業態度來,對自己的形象做些調整。”高樹說。
“說吧。要做什麼調整。”
“放心,體重方面你很完美,不胖不瘦,也不需要去練肌肉,就是鬍子刮乾淨點,還有指甲剪齊挫圓,不要留刺。”
張一帆點點頭,走出去。
下樓的時候,他特意從另外一扇門出去,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男主角的形象分明就是高樹自己的樣子,他要拍的難道是自傳電影?
第一章心理。
章本碩面前坐着新的來訪者,這個來訪者是跟六六在線聊了一個星期,才最終確認要進入面談諮詢的。
來訪者是個年輕人,叫陸文。
他的煩惱很簡單,用一句話來說,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女人聊天。
用兩個字來總結,就是:泡妞。
章本碩不理解,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爲什麼要拖這麼久來諮詢。或者根本不用來諮詢。
陸文長得普普通通,沒有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唯一吸引章本碩的有兩點。
一個是他的雙手,白,非常白,看不到一根毛,好像長年累月地泡在水裡的那種白。
而且從指尖白到手腕、手肘,一整個小臂的白。
一個就是他的本章說。也跟手一樣,乾淨的不行。
只有頭上幾個零散的本章說,大多數還是自己的作家感言,偶爾幾個同事的。
總體來說,陸文的工作環境不需要和人打交道,就連同事也都是沉默寡言,很少關注他人的樣子。
這樣的環境,如果不是特別外向的性格,能在下班後有地方去玩,確實是很難交到女朋友。
剛做完陳春花和劉約翰的諮詢,遇上陸文這種青春的煩惱的諮詢,簡直就是輕鬆愉快。
章本碩問:“除了這些就沒其他要說的嗎?”
他想多瞭解一些陸文,事實上除了老人院裡那些老人外,他還沒見過本章說這麼少的人。
陸文想了想,說:“還有一個,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偶然,我有種奇怪的體質。”
“哦,什麼體質?”章本碩敲了幾下鍵盤,問。
他看了幾眼陸文的本章說,發現位置屬性果然慢慢細化,除了手腳,還有胸腹胯臉等等。
“就是我每認識一個女孩,不管是相親,還是偶遇,只要自己喜歡,就會——就會——”
章本碩耐心等他說完。
“就會在工作的地方碰見她們。”
“那不挺好的嗎?有緣啊。”
“不好。”陸文搖頭,過了一會兒,又重複一句:“非常不好。”
“那你平常怎麼跟女生聊天的?”章本碩問。
“就聊些普通的事,天氣啊,午飯,臉上化的妝,還有你是哪裡人之類的。”
“然後呢?她們說什麼了?”
“然後就沒了。什麼都沒說。就我一個人說話,她們都很安靜。”陸文很悲傷,被女人一次又一次地無視,真的很傷自尊。
“你有沒有懷疑過是自己的問題?”章本碩問。
“當然懷疑過啊。我也打扮過,不說穿名牌,至少穿得乾淨點,鬍子也颳了,手也常洗,雖說上班都要穿工作服,可工作服也洗得乾乾淨淨。除了這些,我還常讀些化妝的書,看些視頻,想着能有些共通的話題。可是——都沒用,一個、兩個、三個、一共三個女生吧,認識後,進展都挺順利,結果都到我工作的地方來。我已經放棄認識新的女人了,這不好,很不好。”
陸文說話的節奏很怪,像是習慣了一個人自言自語,說得很多,可邏輯不清,顛顛倒倒的。而且一直沒看章本碩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翻來覆去地看。
陸文又說起自己的工作,說參加工作前,自己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工作後,也一樣,上班,回家看看電視,玩迴游戲就睡了,沒什麼應酬。
以前還有同學會叫他去打麻將,現在基本上不叫了。
“你說那些女生常會去你工作的地方,這很不好,到底是哪裡不好?”章本碩問。
“就是不好啊,去那種地方能有什麼好的。”
章本碩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沒問陸文的職業,以前自己從在線諮詢開始就接觸來訪者,基本信息都會先掌握。
這些活交給六六後,六六交接時,沒有特別註明的話,他就不知道了。
“請問你是做什麼工作的?”章本碩問。
陸文說:“各大醫院治不好的病人都會往我這送。”
章本碩肅然起敬,“醫生?”
聽陸文這口氣,還不是一般的醫生,大醫院都治不好的病人交給他,至少也是主任醫師吧,這麼年輕,就有這樣的實力,照理說就算不會聊天,也不會缺對象吧?
“不,我在殯儀館工作。”陸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