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盯着牆看了三分鐘,田新看老闆眼神不對勁,差點又要提醒老闆千萬別舔。
老闆及時恢復理智,問那個男同事:“你很開心是吧?”
男同事點頭,他當然開心啦。
上次揀屎揀到回家鼻子塞了一天,擔心流浪狗再來一泡,又覺得老闆娘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老闆,萬一再塗一整面牆怎麼辦?
他不得擦死!
還好,是塗錯了。
終於自由了。
他受夠了,他是正兒八經的珠寶設計師,看到一顆寶石就琢磨怎麼切割才能釋放出它的最大魅力,而不是走着走着,看到有條狗隨地大便了,就掏出紙衝上去揀起來塞到狗主人手裡。
擦了一天,擦地又擦牆,回家後他連自己屁股都不想擦了。
苦難結束,他可以回去設計珠寶了,主題都想好了,就叫“展紙翱翔”。
老闆對男同事說:“開心是吧?開心把牆擦了。”
老闆低着頭,回公司繼續戳翔。
男同事原地愣了好一會兒,面壁思翔。
田新和同事們唏噓不已,慢慢走回公司,一路上還在討論那個塗翔抓小三的人是誰。
有人說是花店老闆娘,今天一大早去紅姐早餐店買包子時,就聽排隊的人說昨天花店老闆娘帶着兒子跟着小孩走了一條街,還過馬路了,肯定是花店老闆的私生子。
有人說不對,一定是五金店老闆,據說昨晚五金店老闆拿花回家,被他老婆發現,吵了一夜,說哪個沒進棺材的狐狸精送你花?五金店老闆說背心張大爺,他老婆說我早就知道你娶我只是爲了打掩護對不對?你和我分房睡不是嫌我醜對不對?每次去店裡,你總是一手機油,真的只是機油嗎?
同事們吵起來。說你不可能知道那麼詳細,夫妻對話你都聽到了?你躺在他們牀下?
那人就說我怎麼不知道?昨天把車停在人行道上,去超市買東西,就聽到超市經理打電話問他開五金店的弟弟大炮機是什麼東西,我的消息都是從超市經理那來的,買好東西回來,車都被人搬到路上,白白交了100元的罰款,我怎麼不知道!
同事們在外面吵得熱烈,一進公司,都安靜下來。一個個默默捂住鼻子往窗邊擠。
田新回到自己座位上工作,敲了一會兒表格,忍不住扭頭往窗外看,窗外那幢樓就是她的家。
現在左左和多多在幹什麼呢?
窗戶突然響了一下,一隻橘貓不知從哪裡跳上來,貓臉隔着玻璃和田新對視。
田新嚇了一跳,橘貓用它的大眼睛靜靜看着田新,好像看水箱裡的一條魚。
田新看橘貓虛擡着一隻爪,爪子上纏着一個白條,時不時空撓幾下,想甩掉又甩不開的樣子。
又是那隻不會喵的貓。
她伸出手,想打開窗戶讓那隻貓進來,也許她能幫它解開爪子上的白條。
手還沒碰到窗戶,橘貓甩甩尾巴跳走不見了,尾巴拂在玻璃上,像個肥皂泡在水裡炸響。
“小田,去吃飯吧。”同事們叫她。
田新怔了下,才意識到聲音是從窗內發出,她扭過頭,看了下時間:“才11點就吃飯?”
同事們指指老闆的辦公室,示意公司沒法呆人了,走吧,多一個人吐槽熬翔的老闆,就多一份食慾,呸呸呸,哪來的食慾?
田新說還要回家給孩子做飯。
“一起帶出來嘛。好久沒見你家兩個娃了。你又不發朋友圈,都不知道多多長多高了。”同事們說。
要是以前,田新一定拒絕,不是不想帶着孩子和同事們聚餐,只是太累了,多餘的事一概不想做,甚至不想多想。
可這次她只想了一下,就答應了。
不爲什麼,只是她突然意識到孩子也該多出來走走,不能整天窩在家裡,尤其是左左。
田新回家,開了門,多多叫着各各,撲過來,左左拿着寶劍四處亂砍,“不要再喊各各啦!”
田新問他們要不要出去跟公司裡的阿姨、叔叔們吃飯?
左左喊:“各各!哦,要!媽媽,快帶我出去!求你了!”
多多也抱着媽媽的腿喊各各,昨天出去那一趟雖然挺累的,但超好玩的。
難得不用做午飯,田新也樂得輕鬆,就帶着兩個孩子出去,左左帶上他的寶劍,牽着弟弟的手出來。
田新就看着兩個小孩一二一二地攜手走在前面,自己只用跟在後面,一路去了飯館。
吃完飯,離上班的時間還早,田新就帶着兩個孩子去公司玩。
走的時候,大家早把所有窗戶打開,回去的時候,味道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老闆似乎是認命了,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不出來,當然也有可能是薰暈了。不過大家不關心。
一個同事牽着多多的手,拉到自己工位上,拿出一堆的零食陪他一起玩,誇他“各各”唸的好,小手也有力,另外脾氣還好,不哭不鬧,真是個天使寶寶呢。
從來只有媽媽誇多多,難得有個漂亮阿姨誇他,多多可開心啦,媽媽叫他都不理,窩在阿姨腿上,抓起一個餅乾賣萌,說一聲各各,再抓起一塊糖果,說各各,逗得周圍一圈阿姨咯咯笑。
田新看多多跟一羣阿姨談笑風生,再沒之前分離焦慮,一鬆開媽媽的手就要死要活的樣子,反而有點落寞。
跟他爸一樣,有女人緣。
田新帶着左左去自己位置上坐下,然後就去找多多,要不在邊上看着點,多多還不知道要賣萌吃掉多少零食!到時候上火了,食慾不振,還要自己照顧。
左左把寶劍靠牆放好,萬分感謝阿姨們帶走多多。耳朵終於能清靜一點了。
突然他聽到擦擦的響聲,像有人踩到泥,拼命在臺階上蹭鞋底一樣。
老闆絕望了。
戳遍了所有翔,還是找不到鑽石。
只能向客戶誠懇道歉謝罪撒潑打滾求再給一次機會了。
這個機會他準備讓給手下急需鍛鍊成長的核心員工,幫助她們塑造更強的業務能力和厚臉皮。
這個核心員工當然不是那個面壁擦翔的男員工。
而是田新。
老闆決定讓田新打電話跟客戶道歉。
老闆打開門,走到田新座位邊,那裡沒有田新,坐着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臉對着窗外,窗臺上坐着一隻橘貓,貓擡着一隻爪子,爪子上有個纏住的白條,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幫橘貓拆白條,一圈一圈地解開來。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橘貓沒有叫,也沒有動,小男孩也只是默默地拆白條。
最後白條完全拆下來,橘貓舔了舔爪子,看了小男孩一眼,跳走了。
小男孩玩着白條,嘴裡還呼嘯着配音,好像多了個難得的玩具。
老闆正要說話,眼前卻閃過一道光。
那光從白條上發出,有棱有角,射線般刺進老闆的瞳仁。
老闆的喉嚨裡發出各種怪響,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顫着手,伸出去,問那小男孩:“小朋友,你手裡的紙條能給我看看嗎?”
小男孩轉過身,說:“好啊。”
老闆拿過紙條,紙條上粘着橘色的貓毛,還有一粒鑽石像星星一樣閃閃發光。
老闆激動地又親又抱,不顧紙條上的各種異味,他高呼:“找到了,找到了!”
小男孩問:“叔叔,你找到什麼了?”
老闆看小男孩,覺得他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自己的天使,說:“我找到星星了!”
小男孩問:“真的嗎?”
老闆說:“真的!是星星,是星星!哈哈哈!”
小男孩想了一會兒,問:“那能給我摸摸嗎?我還從來沒有摸過星星。”
老闆的激動勁還沒過去,迎着光,左右上下地看鑽石截面剖出的光,怎麼看也看不膩。他纔不捨得給孩子摸呢,萬一又弄丟了怎麼辦?
“傻瓜,星星是用來看的,哪能摸?看這光,看這明亮度、看這對稱度,看這火彩閃耀的光!”老闆迷醉在鑽石的棱光中,開始職業地評定鑽石的等級。
小男孩說:“可我看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