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宇離開郭家公館,向鳳凰寺飛奔而去。此時天已矇矇亮,寺院還被籠罩在白霧之中。
在門前駐足了一會兒,只聽得“沙沙”之聲,他從門縫一看,只見一個身着佛衣的尼姑正在院內掃地。
他心想:我才離開不到十天,這寺院就招了一位尼姑?這鳳凰山土地還真有一手啊,他不是太寂寞了吧?
可是當他再看一眼時,覺得那身影是那麼的熟悉,仔細一瞄,竟然是包小倩!
飛身進入院內,顫顫地叫了聲:“小倩!”
包小倩一哆嗦,手中的掃把失落在地,悽美的臉上凝固着驚愕而激動神色,胸鋪也巨烈地起伏着,整個人似乎被雷擊一般。
“小倩你怎麼啦?”朱清宇跨步上前,緊緊地拉着她的手。
包小倩臉上的神色已逐漸冷卻,變得漠然。她將臉別向一邊,手一揚,掙脫他的手道:“施主請自重,貧尼法號玄月,阿彌陀佛!”
朱清宇大驚:“你、你、你啥時候出家了!”
包小倩雙掌合於胸前,雙眼緊閉:“萬事因果報應,順其自然。我佛慈悲,顧念弟子,忘卻世俗煩惱,返樸歸真。貧尼心中惟佛,請施主自重!”
說畢,拿着掃帚繼續掃地去了。
朱清宇愣在那兒一動不動,他打量着包小倩,真有晃若隔世之感。短短八天時間,這包小倩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是誰將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是土地神!”念頭一閃,他大喊道:“土地老兒,你給我出來!”
“啊啊,我在這兒呢,大、大護法回來了?”土地忽然如幽靈一般來到朱清宇旁邊,躬身立掌於胸。
朱清宇也沒感覺到這土地是從哪兒躥出來的,喝道:“土地爺,我託付包小倩母子於你,你不好生照看,卻將她削髮爲尼!你是是何居心?”
土地乾咳兩聲,卻並不驚慌:“大護法,小神並沒存心將她削髮爲尼,是她自己強烈要求出家的,如果我不同意她就要自殺啊!小神沒辦法,只有如她所願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快說!”朱清宇暴喝一聲,戰意突起,眼中寒光閃現。
土地一見,再也不氣定神閒,全身開始顫抖起來:“大、大護法,你、你可不要生氣啊,我是說玄月她、她、她還要將盼盼剃度出、出家。”
“啊?!”朱清宇驚愕萬分:“這怎麼可能?你說這其中究竟有何緣由?”
土地顫顫巍巍道:“她說你去紫林救鄧小姐去了,回來她無法面對,她已被男人拋棄一回了,不想再被拋棄,於是就……”
說到這裡,土地朝包小倩喊道:“玄月,你、你過來,向大護法解、解釋清楚。”
包小倩放了掃帚過來,向土地鞠了一躬道:“師父!”
“玄月啊,你、你自個兒向大護法說清楚吧,我、我到裡面去打掃禪房去了。”說罷,逃也似地離去。
包小倩並不看朱清宇,冷冷道:“萬事皆空,隨緣隨佛。你也是神,不要爲情爲累,清靜無爲爲好。我忙去了,施主請便。”
說罷,又去掃地去了。
一種情感危機強烈地衝擊着他的心扉,他覺得這男女之間的感情就如一張薄紙一樣,一觸即破,不堪一擊。
看着包小倩冷漠的樣子,朱清宇心裡空空的,欲哭無淚。
“小倩,你可要考慮清楚啊,你難道一輩子就與青燈木魚陪伴?還有盼盼,多可愛的小孩,你也要叫他伴你在佛堂度過一生?”
包小倩似不聽見,仍就“沙沙”地掃着石板地面,但是分明地,兩行清冷的淚水斷了線地下落,只不過沒讓他看見而已。
他長嘆一聲,縱身出門,向鄧家堡方向飛去。
當他出現在保安公司門口的時候,只見門衛值班室空無一人,晨霧瀰漫中的房屋沒有燈光,一片清冷。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便向辦公樓跑去。
辦公樓房門緊閉,他用仙技打開,到一樓的公司員工宿舍相看,只見每個房間都沒有人影,只有牀鋪及生活用品還擺在那兒。
再上二樓,各個辦公室也關着,他打開鄧紅櫻的臥室,進入裡面,在牀上坐下。
“放我出來!”鄧紅櫻在懷中大叫。
朱清宇這纔想起她在懷中,於是把她拿了出來,往空中一拋,她飄然落地。
“說,在鳳凰寺裡的那個小倩是誰?”鄧紅櫻上前拉着朱清宇的耳朵厲聲問道。
朱清宇心裡打了個寒戰,心想這可不能講實話啊,如果她知道了那還不把趙國柱的墳頭抄翻過來鞭屍麼!於是正色道:“你可必亂思亂想啊,她是隻是一個生活無助的可憐人兒,上次我救了她,她喜歡上我了,可是我還沒答應呢。”
鄧紅櫻轉怒爲喜:“這還差不多,走,去看我媽媽吧,看她在不在。”說畢,鄧紅櫻已閃身到對面的房門前,擡手敲了起來。
不一會兒,裡面傳來叫聲:“誰呀,大清早的,敲啥門啊!”
朱清宇也來到門邊,鄧紅櫻看了他一眼,道:“媽,是我紅櫻!”
“紅櫻?哎呀,我的幺啊!”接着是急促的腳步聲。
門吱的一聲開了,眼前一位頭髮花白、老態龍鍾的老人站在面前,身上只穿着棉毛內衣。
“媽!”鄧紅櫻撲進老人懷中,嚶嚶哭泣。
“幺也,你終於回來了,你可知道媽媽想死你了啊,嗚嗚……”鄧媽抽動雙肩,哭了起來。
朱清宇站在一旁,心裡暗自嘆息。
“媽,這次多虧了清宇,如果他不去救我,只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
“是啊,我們對不住他,今天可要好好報答他啊。”
“我再也不會離開他了,媽你就放心吧。嗚嗚……”
朱清宇聽着母女對話,想起自己來邊城幾個月的經歷,生出無限感慨。他想起了燕子,想起了包小倩,還想起了文若、江萍,這些在生命之中遇見的女人,究竟哪一個纔是自己的歸宿?或者,一個個都有緣無份嗎?
等母女二人說了個夠,天已大亮。朱清宇和鄧紅櫻洗一番後,鄧媽已經端上香噴噴的荷包蛋進來了。
二人這兩天全靠大神丹衝飢,一聞上這荷包蛋的香味,口水都流了出來。
“還是這糧食最香啊!”二人心裡嘆道,唏哩嘩啦吃了起來。
吃罷早餐,朱清宇詢問起公司的情況來。
鄧大媽說了半天,終於道清了有關情況。原來,邊城市公安局已取消邊城地區保安公司的定點培訓資格,這一期保安學員在上次朱清宇離開後的第三天就已畢業了,沒再重新招生,爲了不增加公司費用,黃建功解散了公司員工,等着朱清宇回來後再確定一下步打算。
朱清宇聽罷,並不驚訝,因爲他早就聽說邊城市公安局將直接管理保安公司定點培訓保安事項,丁玉坤在市公安局那兒呆着,必然不會讓地區保安公司作爲定點培訓機構,而是要將定點培訓確定在郭無瑕下設的保安公司了。
“這邊城市公安局現在都還死心踏地幫着郭家,我看他們是離倒臺的日子不遠了!”鄧紅櫻氣乎乎地說。
朱清宇微微一笑:“你以爲他們那麼容易倒臺?沒有十足的證據,他們是不會認輸的啊!”
“那你說,這次省公安廳來邊城會不會成功?”說着,一屁股坐上牀來,手搭在朱清宇的肩膀上,嘴巴也只差一寸就貼上去了,如蘭的氣息已吹到他的口中。
她這一說,倒給朱清宇提了個醒。按計劃省公安廳的重案組將於中午一點鐘左右到達邊城,如果不弄清郭家外圍的情況,將會打草驚蛇,功虧一簣了。
現在郭家公館的情況已基本掌握,但是市公安局的情況和郭無瑕的情況還不清楚。地區公安處的情況他倒不用再問,只是在等待省廳來人就開始行動。
如果市公安局在王潯陽和向高陽的重壓之下不參加行動,而地區公安處的警力十分有限,那麼公安廳的20名幹警就顯得力量有些單薄了。
當務之急是將郭無瑕的情況瞭解清楚,還有就是將地區保安公司的骨幹召集起來,協助開展行動。
朱清宇拿出手機,打通了黃建功的電話,叫黃建功馬上通知公司員工到保安公司集中,等待他的到來。
黃建功在電話裡十分驚喜,還想尋問朱清宇這段時間在外面的情況,朱清宇心急火燎地說道:“現在時間緊急,你就不要問了,趕快通知,注意保密!”
掛了電話,朱清宇就要外走,鄧紅櫻拉着他的衣角:“清宇,我和你去吧。”
“你就陪你老媽吧,在這兒等着公司員工的到來!”說罷,向樓下跑去。
此時已是上午八點鐘,邊城已從熟睡中醒來,恢復了往日的喧囂。鄧家堡上空的白霧已經散去,寨上雞犬相聞。
出了公司大門,朱清宇利用鳳凰山土地傳授的遁功,穿過密集的街道,到了城南大橋後,又化一道神光,向萬福城飛去。
雖是早上,萬福城已有不少人羣進進出出,有的騎着單車摩托帶着小孩去上班讀書,有的則是帶着工具和材料去裝修房子,樓內已傳來刺耳的打磨地板或切割材料的聲音,顯得十分熱鬧。
等進入小區,只見十多幢高樓直聳雲霄,外牆已全部貼上黃色的牆磚,看來已經交付使用了。小區內綠樹成蔭,花草遍地,一個高檔住宅小區已然顯現。
想起當初周萬福費盡心機在這兒圈地開發,如今卻落入他手,性命不保,朱清宇禁不住黯然神傷。
而且,聽說郭無瑕纏上分管經濟的副市長鬍來後,萬福城項目被補充列入安居工程項目,土地用途由出讓改爲行政劃撥,原來周萬福上交的上千萬的土地出讓金全部轉到了郭無瑕的公司賬上。而房屋按照政策指導價出售,幾天時間,所有住房全部出售一空,資金全部收回,且還有百分之三十的利潤,這種短平快的開發戰術,取得了圓滿成功。
“這個郭無瑕還真不簡單啊!”朱清宇一邊嘆息,一邊化着一隻燕子,在**萬豐實業有限公司的辦公樓裡穿梭。
但是,十幾層樓都查了個遍,沒有見到一個人影。他以爲是還沒來上班呢,於是房頂上休息了半個小時,真到快九點鐘了,才又飛下去查看。
然而,公司辦公樓的房門還是緊閉着,一整棟辦公樓沒有聲息。
這時一個細小的聲音叫道:“目標地下室,目標地下室!”
朱清宇一聽,向地下停車場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