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微風、癢癢的……我緩緩睜開眼睛,入目的是藍得快要滴水的天空,以及幾朵像饅頭一樣的白雲。
“呃……”我想要起身,但是卻沒有成功,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側頭看了看周圍,我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張影父母的墳墓不遠處。
什麼情況?我懵了,我不是和張影在小樹林裡面燒石頭然後暈倒了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就身體的虛弱程度來看,那一切絕對是真實發生過的。
“靠!勞動節你咋跑這兒來了?我們都以爲你被黑瞎子舔了呢。”肥龍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來。
沒多大一會兒功夫,我就被一羣人圍上了,所有人都在,他們低頭看着我,目光中帶着埋怨,只有張影給了我一個眼色。
我瞬間明悟了,這一切都是她的傑作,“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跑到這裡來了,快拉我一把。”
肥龍和大表哥一邊一個把我架了起來,我晃悠兩下,勉強站穩,僅僅是簡單的站立就已經讓我鬢角冒汗了。
“你怎麼這麼虛?”大表哥扣住我的手腕,過了幾秒後說道。
“誰知道啊。”我故作悲催地說道。
小白冷着一張臉來到我面前,把手按在我胸口感應了一下後說道:“黃天林被封在你體內了。”
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麼聯繫不上呢,不過小白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莫非她猜到什麼了?
“還好貢品都在。”周彤拎起我旁邊地上的豬頭和燒雞、熟魚說道。
“開始吧,可惜錯過了時辰,不過也不是兇時。”大表哥說道。
其他人頓時動了起來,擺貢品的擺貢品,堆燒紙的堆燒紙。
小白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拎到一邊,因爲她走得太急,我身上沒力氣,摔倒在了地上。
她確定其他人都在忙,沒有注意這裡之後,雙手叉腰,一張臉湊了過來,“說!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餘光瞥到張影晃了晃腦袋,心中思索起來。
首先,張影讓我幫忙做的事起碼沒有傷害小白,事實上在我看來和小白根本就產生不了關係,既然如此,張影想要保密,那我又何必說出來呢?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暈過去了,醒來就在這裡了,還好你們及時出現,不然天知道會發生什麼。”我故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真的嗎?你知道你消失多久了嗎?”小白依舊咄咄逼人。
“我真不知道,我還想說呢,你和黃哥怎麼關鍵時候就掉鏈子啊。”我一臉苦逼地抱怨。
小白眼中閃過一絲尷尬,不過還是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別給我岔開話題,你怎麼少了這麼多陽氣?”
“原來如此,我說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不會是被吸了吧?”我打算裝傻充愣到底了。
“你再給我裝,鬼吸你陽氣會吸走本命壽元嗎?你到底幹什麼了?是不是又用唵字咒了?”小白說着變出來一面鏡子,對着我的臉。
我看了過去,發現自己的頭髮又白了一些。
上次使用唵字咒消耗了壽元后就白了不少,沒想到這次的消耗完全不少於上次。
這麼下去早晚給我幹成白髮魔女,我在心中暗自吐槽。
“真沒有,你要信我呀。”我滿臉真誠地說道。
小白大眼睛轉了轉,還是一臉的兇狠,“不說實話是不是,以爲我拿你沒辦法?”
說着,小白朝我一撲,我擡手去擋,但她直接穿過了我的胳膊,衝進我的身體。
下一刻我便感覺小白已經到了我的心裡,“說吧,被我發現說謊的話你就死定了!”
我暗笑,小樣的,你這套讀心術我早就找到破解之法了。
“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了,醒了我就發現自己躺在這兒。”我在心中對小白說道。
過了好半天,我心中一鬆,小白又出現在了我面前。
“哼!勉強相信你了。”她眼中依舊帶着狐疑,但是卻不再繼續追問,向着周彤等人走了過去。
“他麼的什麼情況,我怎麼被人搞暈了?”黃天林的聲音從心中傳來,想必是小白順手叫醒了他。
原來如此,我說怎麼聯繫不上他,原來是暈過去了。
看來小白和黃天林的道行還不夠用啊,起碼和張影的父母差了好多。
不過這也情有可原,小瑤姐和我說過,清風的道行普遍都不低,而且修行起來很快。
然而清風想要證得天仙位就很難了,因爲他們當初多是憑藉一口怨氣修行,而想要證得天仙位必須化解怨氣。
“黃哥,還得練啊,不然說不定哪天咱倆就一起完蛋了。”我一邊費力地爬起來一邊調侃道,該死的小白,把我放倒了咋不說拉起來。
“別貧了,我幫你吸收一下陽氣吧。”黃天林說道。
接下來,我感覺一絲絲暖流從身體的各個位置流進來,量很小,但是很舒服。
我慢悠悠地蹭到了周彤等人身邊,他們正圍成一圈看張影燒紙。
既然張影已經和她的父母聯繫上了,那麼出道的事就算已經解決了,只要走走流程,我就能回老家了。
也不知道小瑤姐她們怎麼樣了,有沒有解決掉倀鬼。
就在這時,墳前的燒紙忽然起了旋風,插在土上的三支香也飛快地燃燒起來。
這種燃燒速度是極快的,都直蹦火星子。
“成了!”大表哥激動地說道。
“什麼成了?”我好奇地問道。
“香火收了,回去就搬杆子。”大表哥說道。
我咂了咂嘴,要是大表哥知道這是張影一家人合夥給他演戲呢,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等到燒紙燃盡,香也着沒了,確定再也沒有火源之後我們才離開,現在已經是秋季,天乾物燥,有道是放火燒山,牢底坐穿,萬一整着了我們就收穫吃住套餐了。
回去的路上我可謂是飽經磨難,每邁出一步都要花好大的力氣,要不是黃天林一直在幫我吸收陽氣,我感覺自己都挺不到回村。
進村之後大表哥就張羅給張影搬杆子,而我則是靠在牀上挺屍。
如今的我動一下手都是劇烈運動了,腦子以下全部進入了怠速狀態。
大表哥是沒帶神鼓的,沒想到他居然用蓋簾和筷子代替,這種古老的請神方式已經失傳多年了。
張影腰間扎着紅布坐在凳子上,手中端着三支香,和我請神時一個造型。
她看起來有點緊張,不過這也正常,畢竟以前沒有經歷過。
“把窗簾都拉上,一會兒不要隨意走動……”大表哥指揮起來。
衆人紛紛答應,表示一定按計劃行動。
“嗨……唉嗨吶,嘩嘩譁……良辰吉日請神仙,我站三海爲幫班,胡黃二教咱們先放下,神鼓敲起我哭冤魂吶……”
大表哥用筷子敲擊竹簾,而且唱出來的是哭腔。
閉着眼睛的張影身體有些微微顫動,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麼。
“我一打這天門開啊,二打地門開,三打廟門開,四打那鬼門關開啊,天門要開啊,閃出星辰和日月,地門這要開啊,閃出這土公土母來啊,冤魂吶……”
“廟門開啊,走出胡黃和常莽,鬼門關開走出清風教主來啊,打開這天堂啊,咱們說天堂,打開這廟門啊,咱們那個觀神像吶,打開這鬼門關吶,咱們說王良,不見這雕鞍不思駿馬,冤魂吶……”
“不見那棺材不想親人,我忽然想起來苦命的冤魂吶,冤魂吶,不想起那冤魂還則罷了啊,一想起冤魂那我都雨淚漣漣,冤魂吶……”
“你老三天沒吃陽間飯,冤魂吶,你老七天那上了啊望鄉臺,冤魂吶,你老望鄉臺上回頭觀看那,只見孩大老小哭黃了天,冤魂吶……”
“你看那你老苦不苦啊,可憐不可憐,都說是天爲寶蓋地爲池,人好比陽世三間混水的魚,混了那一時少兩晌,冤魂吶,混了兩晌少一時,閻王爺好比打魚滴漢,小鬼好比釣魚食,冤魂吶……”
大表哥唱到這裡,我生出了一種很強烈的想哭的衝動,也不知道爲啥就那麼悲傷。
肥龍他們也是一樣,眼睛都紅了,尤其是周彤,已經哭了出來。
“釣的小的小的都得到啊,釣滴這老的呀,老滴不敢遲,冤魂吶,閻王叫你這三更死啊,何人也留不到你五更天吶,冤魂吶……”
“冤魂你苦又苦啊,難上又難啊,你說你可憐啊不可着憐吶,房上這屋瓦啊,露着天吶,冤魂吶……炕上這無席啊,露着這磚啊,未曾這吃飯吶,你老使着半拉碗啊……”
“未曾這睡覺吶,頭枕炕沿那,冤魂吶,身上的衣服吶,都不着體啊,冤魂吶……未曾這吃小米啊,都用線穿吶,冤魂吶,冬要缺棉吶夏天缺單啊,五方着六月啊,都缺汗衫吶,冤魂吶……”
“您老這有心吶長街去買啊,冤魂吶,摸摸這褲兜啊,還沒有錢啊,冤魂你都說是世上的黃連苦啊,您老這比這黃連還苦上幾分吶,冤魂吶……”
大表哥唱到這裡,張影已經是肩膀聳動,手中的香也扔了。
大表哥目光一凜,反手握住蓋簾,筷子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在上面快速地劃拉起來。
“老冤魂你左腳踢開陰陽板,右腳踢開鬼門十三關吶,出了關門看見湯兩碗,左邊他是陽間水,右邊他是迷魂湯啊,渴了就喝陽間水,不能飲那迷魂湯,陽間水你喝一碗,撲了弟馬赴香傳,我看您飄飄忽忽就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