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空的塑料桶浮力是非常大的,根據視頻中那個白桶的體積來看,一個身材正常的成年男人抱着它不可能會沉入水中。
如果裡面裝得是水,那就不好辦了,沒有其他作用力的情況下,桶可能會漂浮在水面,如果有人抱着,那就會一起沉底。
但是問題來了,假設桶裡裝滿了水,那麼連桶帶水至少一百多斤,小明不把水倒出去很難將桶移動一百多米,且就算他通過滾動的方式強行把桶弄過去了,裝滿水的桶扔下去只會砸暈黃木車,起不到任何救援的作用。
同理,任何能夠使桶的浮力下降的物品,都會導致小明搬運困難。
“當時桶裡應該是塞了一到兩件羽絨服,我也不確定了,因爲拿起來很輕,所以我也沒注意。”小明思考了一陣後說道。
“也就是說那個桶完全具備能夠支撐成年人的浮力咯。”耿耿姐說道。
“是的,當時我帶着桶和繩子回到了冰河,把繩子系在桶上扔了下去。”小明繼續說道。
“當時木車抱住了桶,我在上面拉繩子,他先是嘗試藉助那個桶脫離水面,要知道當時的水溫是非常低的,人在裡面泡久了就會失去知覺,多虧木車水性好,而且進行過冬泳訓練,這才能夠堅持住。”小明說道。
我暗暗點頭,這點他確實沒撒謊,我記得有一年寒假,黃木車和我以及趙齊天、老三,我們四個人去河套打魚,冰窟窿攢出來之後他居然跳下去了,一個猛子扎到了距離幾十米外的另一個冰窟窿,夏天的時候這貨能夠踩着水在水裡行走,水都沒不過他的肚臍,其水性可想而知。
“但是當時他套在衝鋒衣裡面的羽絨服吸滿了水,很重,所以很難離開水面,於是我就嘗試用繩子把他拉上來,但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當時腳下的冰面非常滑,所以我也掉下去了。”小明說到這將目光投向了冰河。
“你也掉下去了,你確定嗎?”耿耿姐問道。
“我當然確定,當時的絕望,以及冰水的寒冷,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我落水的瞬間,木車就說死定了。”小明臉上流露出悲愴的表情,似在回憶當時。
“後來呢?”我問道,從小明此時的表情中我也看不出什麼來。
“我們兩個在水裡面掙扎了一會兒,那個桶的浮力還是不錯的,能夠支撐兩個人,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就開始嘗試往上爬,因爲隨着時間的流逝,我的衣服褲子鞋都溼了,要知道當時我們穿得都很厚,全身都吃滿水是非常可怕的。”
“後來我在崖壁上看到了可供攀爬的地方,那是一個小突起,以及一條冰縫,我就扣着冰縫,踩着突起的地方一點一點爬了上去。”小明說道。
“從落水到爬上來,你一共用了多久?”謝老三問道。
“大概……幾分鐘吧。”小明回憶了一下,“我上來後讓黃木車順着我上來的地方爬上來,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根本就辦不到。”
“等等,這裡我有一個疑問。”謝老三打斷了小明。
“什麼?”小明看向了謝老三。
“衆所周知木車的探險經驗是非常豐富的,這些地方雖然危險,但在他眼裡就和自家的後花園一樣,你能在幾分鐘之內發現可以攀爬上來的地方,他有什麼理由發現不了?”謝老三逼視着小明。
“這……”小明目光中露出了茫然,過了良久才說道:“我不是木車,我也不清楚爲什麼他不能發現。”
“好,那麼,當時你落水之後繩子也掉下去了是吧,你爬上去時有把繩子一起帶上去嗎?”謝老三又問道。
“呃……”小明再次陷入了茫然中。
耿耿姐撇了撇嘴,估計對小明的鄙視已經到達了一個全新的高度,作爲一個當事人,這些明顯就很重要的問題他居然都記不清了,一問就說當時太慌張,這真的是完美的藉口嗎?
“我沒有把繩子帶上去,當時繩子已經順着水流在漂了,我着急爬上去,沒有想到這個,在我上去後,我讓木車把繩子扔給我,但是他根本沒有力氣,沒有辦法,我只能去找救援了。”小明說道。
“離開冰河之後,我就一路奔跑,因爲沒有車鑰匙,所以不能開車……”小明繼續說道。
“這裡我還有一個疑問。”耿耿姐插話道,“你發現能爬上去的時候,爲什麼不讓木車把車鑰匙給你,這樣首先你能快速去找救援,其次,你用人力拉不上來木車,用車也拉不上來嗎?”
小明這次也不猶豫了,乾脆回了一句,“當時沒想那麼多。”
我們暫時沒有提問,所以小明繼續講述,“由於身上的衣服都吃了水,爲了節約體力,我就邊跑邊脫,到後來只剩下一條底褲,當時我肺都要跑炸了,在路上我還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她給了我一包零食和一瓶水,當時我很感動。”
“來的路上我記得有一個工地離我們不遠,我花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趕到了那裡,向他們求助,當時我們帶着救援工具往回趕,正巧遇到他們的車回來,又花了三分鐘左右,我們回了現場,但是木車已經不見了,具體經過就是這樣了。”
小明說完之後長出了口氣,這裡這麼冷,他的鬢角居然出汗了。
“既然當時車的後備箱沒有鎖,你爲什麼不再拿一條繩子先把木車固定住呢?”我問道。
“第一次取完東西,我不小心把後備箱給鎖上了。”小明說道。
“好,很感謝你的配合,我們還要到下游去看一下,暫時失陪了。”謝老三說道。
彼此說了一些沒用的廢話之後,我們就和小明以及黃二弟分開了,當然,分別之前我們留下了他們的聯繫方式。
“簡直漏洞百出啊,他肯定是在撒謊。”耿耿姐篤定地說道。
“說謊歸說謊,但是他描述的過程沒有見證人,也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根本就無從調查,剛剛我看了,下面的崖壁經過這段時間的沖刷已經有了變化,當時的情況無法還原了。”謝老三說道。
“那怎麼辦?難不成就這樣了?”耿耿姐瞪大了眼睛。
“先到下游看看吧,我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完美的案子,看起來越完美也就越假。”謝老三說道。
“沒錯,必須找出真相……哎喲!”耿耿姐正發言呢,忽然腳下一滑。
我就在她身邊,連忙一把提溜住她,“耿耿姐你小心點,不然就得喊那些人來救你了。”
耿耿姐嚇得臉都白了,向遠離河邊的方向移動着。
黃木車落水位置再向下是一個瀑布,爲了安全起見,我們繞了過去,來到下游,距離瀑布沒多遠的地方就都是冰層了,河水轉爲在下面流淌。
謝老三來到河邊,開始研究起了冰層,我心中暗想,如果黃木車從瀑布上掉下來還沒有摔暈的話,只要他還有求生的本能,應該可以從這裡爬上來啊。
從冰層的厚度來看,只要黃木車不在上面跳街舞,應該是不會碎掉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黃木車作死,自己鑽到了冰層下面,那桶也不可能從這裡飄走,具有浮力的桶更不會跑到冰層下面去。
再退一萬步,桶也被黃木車發神經塞到冰層下面去了,那水流的衝擊力也會帶着它繼續前進,在下一個沒有冰層的地方,桶一樣會浮上來。
然而,在救援時,沒有任何人發現那個桶,以及繩子、相機包、三腳架這些東西。
“他在說謊。”只看了一會兒,謝老三便斬釘截鐵地說道。
“啊!?”蹲在河邊拍照的耿耿姐看了過去。
“回去,找他們要視頻。”謝老三說道。
在這方面謝老三是專業的,所以我和耿耿姐要做的就是盡力配合。
在和小明以及黃二弟溝通的時候,他們說黃木車的手機已經交給了黃木車的父親,但是小明的手機裡面有備份。
謝老三也沒多說,讓小明把他的視頻用藍牙傳給我們之後就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我問謝老三,這視頻是“小明版本”的,會不會有問題。
謝老三說不怕他剪輯,再厲害的剪輯高手也會留下破綻。
由於缺少證據,且就落水這件事本身謝老三已經下了定論,所以第一天的野外作業就此結束。
回到城邊一個背風且有信號的地方,我們停下了車,謝老三和懂視頻分析技術的同事聯繫,耿耿姐則是再次開了直播。
說來坑爹,我們回來的路上看到了一大羣主播,他們或是孤身一人,或是一大夥人,一邊趕路一邊直播,內容全都是關於黃木車的。
至於到了現場,探險隊的人會不會讓他們進去就很難說了。
耿耿姐打開直播之後,開始播放她錄製的視頻,耿耿姐的粉絲,以及關注這件事的人快速地涌了進來,而且下面還有一大堆人申請連線。
“親愛的粉絲們,我們又見面了,今天我們去了落水現場,並和小明以及黃二弟進行了交流,接下來我會對當時的錄像進行播放。”耿耿姐用一種講鬼故事的語氣做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