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一個張文賓已經夠讓張衝頭疼的了,現在突然又迸出個天神教來,張衝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了,嘆了口氣,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咱們盛唐已經被天神教滲透了。”尚誠黑着臉道:“人數估計不少,而且可能還涉及一些管事以上的人員。”
張衝的臉色立即變了,憤怒地盯着尚誠道:“滲透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嗎?到了現在,還只是估計、可能,你們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尚誠見張衝動了真怒,急忙起身,躬身請罪道:“是屬下辦事不利,請員外責罰。”
“責罰你中鳥用,能把天神教的那幫雜碎攆出去嗎?”張衝低聲吼道:“別整那沒有用的了,趕緊把心思收回來辦正事。現在你掌握了多少情況?”
“七成左右,這是最樂觀的估計。”尚誠急忙回道:“根據目前的情況分析,天神教向咱們伸手,大約是在過年前後,也就是在咱們整頓之前就已經開始了。”那個時候,盛唐商行整體管理比較混亂,各處又在大規模招人,想鑽空子的確很容易。
“開始就沒有察覺嗎?”張衝強制着自己冷靜了下來,慢慢地問道。
“要說一點察覺沒有也不是,可惜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尚誠面帶愧疚地道:“最初出現苗頭,應該是饑荒最重的時候的事。咱們商行備的糧食多,家家都能有的吃。可是,有的人外面親戚多,當時咱們是按人頭髮的口糧,接濟了親戚,自己家就不夠吃的了。有那麼幾個人便拿出自己的口糧,送給這些不夠吃的人家。我得了這個消息之後,還挺感動,暗中又給他們補上了,現在想來,是助紂爲虐了。他們正是通過這樣來邀買人心,也是那個時候,天神教在咱們商行迅速發展起來。”
張衝嘆了口氣道:“這樣的事,難道你就沒有覺得不對勁嗎?”
“不對勁是覺出來了,不過沒有警惕。老爺一向主張商行內要相親相愛,這些人表面上看來都是老實本分的人,我只道他們只是本性良善,甚至還想過如何褒獎他們,其他的真沒往心裡去。”
“這怎麼說也是在做好事,也怪不得你被矇蔽”。張衝說着,不禁又的些疑惑,怪道:“也不對啊,既然入了教,那總該有所行動,至少也應該念念經,拜拜他們的天神什麼的吧?這樣的話,應該不難發現纔對。”
尚誠微微一笑道:“老爺有所不知,這天神教怪得很。這些人雖入了教,可還算不上是什麼教徒,只能算作信徒,唸經拜神,他們還沒有資格。”
張衝點了點頭,道:“我想起來了,這個我以前倒也聽說過。那你是怎麼發現他們的呢?”
“只是碰巧罷了。”尚誠慢慢說道。前段時間在黑泉,楊聞突然造訪,說起清溪之戰的情況,尚誠就上了心,立即暗中派人調查毛豆的情況,無意中查到毛豆身邊的親隨高富有和易安晁知縣的師爺姜信來往甚密。
“這姜信是天神教的香主,看來這個高富有的確有些不對頭。”張衝對天神教以及姜信的印象很深,先是在斷箭亭差點被天神教的人團滅,後來藉着姜信的事情,他才能帶着弟兄們下山。後來在易安小楊的家裡又曾經和姜信有過一面之交,說起來也算是有緣分。
“原來員外知道姜信啊。”尚誠聽了有些吃驚,有些惋惜地道:“爲了查清這個姜信的來路,我們可是費了好大的氣力,還差點折損了幾個兄弟,早知如此,早點報與員外就好了。”
“這不是什麼秘密,我以前沒對你說過嗎?”張衝說着,心裡一動,急忙問道:“老高沒有牽扯進來吧?”
“至少現在沒有證據證明老高與天神教有瓜葛。”尚誠道:“到底怎樣,還需要進一步查下去。”
自從在黑泉聽了楊聞的一句話,張衝就有些心煩意亂,毛豆是自己的老班底,他實在不想聽到關於毛豆不好的消息,聽尚誠這麼說,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也沒有再說話,只點了點頭。
尚誠又接着道:“這個高富有是老高的堂兄,老高來易安主事後才投奔過來的。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他在家裡就是個種田的,沒有什麼劣跡,算是本分的莊稼人。再加上他和老高的關係,所以並沒有將他列入重點監控對象,這才錯過了。”
“燈下黑總是難免的。”張衝見尚誠一臉的羞愧,開口勸慰他道:“這不能怪你們。以後一定要注意咱們身邊的人,他們知道的事太多,一旦出了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我記下了。”尚誠點頭稱是道:“萬幸的是總算破了頭,沿着高富有這條線查下去,應該能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張衝點了點頭,沉吟片刻,纔開口道:“老尚,你對天神教這件事怎麼看?”
“此事絕不能等閒視之。”尚誠正色道:“天神教詭異得很,不似佛道,勸善教化,也算得上功德無量。河州此教盛行,朝廷對此也有留意,以前我在驍騎衛時,也曾接密令暗中查訪過此事,但此教組織嚴密,竟然一無所獲,再加上官府中奉此教者也大有人在,所以最後也是不了了之。由此看來,其能量之大,也可窺一斑。前朝假託妖魔鬼魅,興兵起事,惑亂天下者,也時有可見。倘其這些人真有此志,一旦事發,咱們商行就難脫干係,定會因之招來滅頂之災,咱們不得不防啊!”
張衝聽罷,用手指點着桌面,嘆道:“先生之言,一針見血,直中要害。咱們要的是榮華富貴,犯上作亂之事太不靠譜,咱們不能摻和。此事萬不能掉以輕心,先生只管放手去查,不過一定要抓緊時間。妖言如瘟疫,傳播起來,速度可是快得很。”
“這個我曉得。”尚誠點了點頭,叫苦道:“從現在掌握的情況看,在咱們商行,天神教已經有了相當的規模,真查起來,只怕人手不夠啊。”
“人手的事,我沒有辦法,只能你自己解決。”張衝擺手道:“此事關係重大,必須由絕對可靠的人去辦,倉促之間,我上哪兒去給你找這麼多人手來?我看唯一可行的就是將就現在的人,只是辛苦你們了。”
尚誠也明白這個道理,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辛苦倒是不怕,只怕耽誤了商行的大事,那我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盡人事,聽天命!”張衝跟着嘆氣道:“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也是我們盛唐在劫難逃,怨不得你們。這件事既要急,更要細,不能蘿蔔快了不洗泥。這幫傢伙就象裡就象蟑螂一般,哪怕漏網一人,用不了多久,又會死灰復燃。所以,不管牽扯到誰,都得一查到底。”
二人又商量了一番,眼見天色不早,這才起了身,尚誠喚過小二結了帳,大家便一起往張府走,張衝邊走邊囑咐道:“此事一定要秘密進行,小心再小心。天神教經營多年,不但組織嚴謹,而且警惕性特別強,就算是在河州也都是半公開的,想來對付查訪的經驗應該相當豐富。若有風吹草動,引起他們的警覺,再想找他們可就難了。而且一旦走露風聲,打草驚蛇倒是小事,最怕是弟兄們不知內情,因此寒了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好好的突然憑空生出這麼多麻煩事,張衝的心情也一下子沉重起來,但杏花出嫁是件大事,他也只能強打精神,幫着操持婚事。直到將杏花送上花轎,張衝才舒了一口氣,立即清點人馬,準備返程。
狗子只道是張衝惦記着黃蝶兒之事,也不挽留,只將身邊的幾個好手召集起來,對張衝道:“這幾個兄弟絕對可靠,大哥把他們帶上,我也好放心。”
張衝拍了拍狗子的肩頭,嘆道:“打仗親兄弟,關鍵時刻還是自家弟兄靠得住。老二,心意我領了,不過人你一定要留下。雖說蝶兒不可能對你下手,但張文賓咱不摸底細,不得不防。你這邊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有半點閃失。你記住,只有你平安無事,我才能放開手腳。”
狗子見張衝說得實在,不好勉強,只能一再叮囑張衝要好好保重自己,又將他送出十里之外,這才依依不捨地回城去了。
一回山莊,小金便火急火燎地挑選人手,準備器具,恨不能立即就去黑泉。現在情況有變,據尚誠得到的情報,工坊這邊是天神教氾濫的重災區,在沒有整肅之前,張衝可不敢讓小金離開自己的視線,只得好言相勸,又急令黑泉送來一千斤精鐵供小金使用,總算是把他安撫下了。
剛勸住了小金,氣還沒得及喘一口,便有家人來報,“河州史洋求見。”張衝聽了,心中大喜,轉頭對尚誠道:“鬱悶了這麼久,終於有一件讓人高興的事了。”
史洋進得廳來,先謝過張衝的援手之恩,又整頓了衣衫,重新跪倒在地,道:“我已經將河州之事處置完了,特來投奔員外,望乞收留。”
張衝急忙起身,攙起史洋道:“快快請起,史老闆能屈尊到靜海來,那是張某人的榮幸。靜海雖比不得河州,但憑史老闆一身的本事,定能在此處做出一番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