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過去,又怎能見到慕飛卿?
把心一橫,白思綺提腿邁步,踏進營門之中!
一步,兩步,三步。
沒有任何異常。
四步、五步、六步。
唰唰唰!
腳下的泥土之中,驀然彈出數十根手臂粗的鐵棍,縱橫交錯,將白思綺牢牢困住!
“安國夫人,想不到你如此冰雪聰明的人,也會有這般莽撞的時候!”
悠悠地,空中響起一個清潤平和,溫朗如玉的男聲。
“楊嵐溪?”看着那款步走來的男子,白思綺不由瞪大了雙眼。
“正是楊某。”男子近前,雙臂環胸,臉上笑意盈盈,彷彿只是在與故人敘舊,“想不到夫人還記得在下,真是難得。”
“我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白思綺水眸清冷,方纔的懊惱之色已然了無痕跡。
“永正帝君乃在下表兄,在下全力相助,也是該當的。”楊嵐溪從容不迫,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他真是你表兄麼?”白思綺冷笑,“楊副統領也是聰明人,凌昭衍到底是何身份,想必你早已瞭然於胸了吧?”
“哦?!”楊嵐溪挑眉,目光炯然地注視着她,“依夫人所見,他是何人呢?”
“本夫人沒興趣也沒功夫跟你探討這個問題!我只問你,你將我困在此處,到底是何用意?還有,本夫人現在手握‘天和寶璽’,你——”
“‘天和寶璽’?”楊嵐溪一怔,繼而揚聲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東方凌那小子還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主,竟然敢舍此絕世寶物博佳人心歡!”
笑罷,眸中精華湛湛,定定地注視着白思綺:“你可知道,那‘天和寶璽’到底有何神奇?”
白思綺雙脣緊抿,只是拿一雙水眸凜冽地冷睨着他。
“‘天和寶璽’,乃東燁第一代國君天啓帝所制,那時東燁強大,周邊諸國無不臣服,是以國與國之間若有糾紛,無不請天啓帝出面裁決,而‘天和寶璽’,代表的便是天啓帝的無上神威,上面所刻之‘天和永盟’四字,更是諸國王者齊聚東燁國都時,誠心沐浴齋戒,禱告上蒼後合力所刻,表示相交友好,共同求和之意。時間一長,‘天和寶璽’的威名便傳揚於四方,執璽的璽君更是有如衆國聯盟之主,擁有號令八方的權利。然而,隨着東燁國勢的衰落,‘天和寶璽’漸漸失去了它制衡的力量,被封存在東燁皇室的絕秘寶庫中,再不曾動用。直到三十年前,幾國紛爭不斷,東燁的上一代帝君東方綸,纔再度請出‘天和玉璽’,一方面是想借其再現當年先祖的威勢,另一方面,則是——”
“則是什麼?”聽到這裡,白思綺的心莫明一緊!
楊嵐溪卻勾脣微笑,故意打住話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轉而言道:“其實,關於‘天和寶璽’,還有一個傳說——就是持璽者,必會受到東燁歷代君王在天
之靈的保佑,若有誰膽敢冒犯持璽者,必然會受到上天的懲戒,是以,諸國之中無論誰見到這‘天和寶璽’,都必須對持璽者禮讓三分,畢竟,細論起來,諸國能有今日的局面,或多或少,都受過天啓帝當年的恩惠,這也算是一種知恩圖報吧!”
“好個知恩圖報!既然如此,你爲何還將本夫人困於此處?難道你就不怕那天懲嗎?”
“非也非也,”楊嵐溪灑然搖頭,“我方纔已經說得很明白,受過天啓帝恩惠的,僅限於各國的皇室或者首領,他們有義務敬重這顆璽印所代表的餘威,可在下一非皇室貴胄,二無稱雄一方的野心,何懼於它?”
“這麼說來,你是拿定主意,不會放本夫人離開了?”
“非也,”楊嵐溪再次搖頭,“夫人請稍安毋躁,在下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只要在下的表兄安然歸來,在下會立即放夫人離開。”
“你表兄?凌昭衍?”白思綺一怔,“他被劫持跟我有什麼關係?”
楊嵐溪故作驚詫地道:“那人是夫人的至親,難道夫人毫不知情?”
“至親?”白思綺心中驚訝更甚——若說至親,那只有一人——大哥白思宏!
沒想到,沒想到自己拋下他義無反顧地跟錫達離開,他非但沒有心生責怪,還千里迢迢地趕來頊樑,在最關鍵的時刻,擒住對方最重要的一顆棋子,用作人質。
可是,大哥會把凌昭衍弄到哪裡去呢?他心裡又是怎麼想的?
“難不成,你們兄妹二人根本是各行其事?並沒有協商一致?”見她沉吟不語,楊嵐溪當即做出推斷。
“我們有沒有商量好,用不着跟你說明,不過,楊大統領,既然凌昭衍現在在我方手中,你若不放我走,就不怕我大哥一怒之下,將你的表兄殺之而後快麼?”
“殺之而後快?”楊嵐溪再次縱聲大笑,直笑得眼淚都飈了出來,“安國夫人,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大哥,太小瞧了我楊某人?白思宏雖然劫走了永正帝君,但也在此處丟下上百條人命,至於他本人,更是身中數箭,生死不明,你以爲,他還有力量,能分身前來救你嗎?”
大哥——受傷了?白思綺眼前驟然一暗,腳下打了個趔趄,好不容易纔扶着身後的鐵棍勉強站直。
對她這樣的表情,楊嵐溪似是感到非常滿意,也覺得自己戲耍得已經夠了,亮眸生彩,目光燁燁:“夫人,在下已經仔細推測過,如果一切順利,永正帝君會在六日後平安脫困,回返軍中,到那時,在下一定不會失言,恭恭敬敬地送夫人出營,畢竟,在下對夫人的膽略和氣魄,也一向欽慕得緊!”
六日?!白思綺咬牙切齒地瞪着笑得一臉狐狸樣的楊嵐溪,恨不得立馬衝出去,用手中的紫霄劍給他穿個透心兒涼!
可是她一動,圍在她身邊的鐵棍也跟着動,彷彿有知覺一般,始終牢牢地將她困住,讓她就是無法脫身!
六
日!!!!
記得在土地廟中時,銀鷹曾經說過,憑慕飛卿的能耐,最多還能再撐六日!
可自己一路過關斬將,從五行陣外圍走到這裡,已經耗費了三日時光,更何況,到現在也沒能找到陣眼,若再被困六日,或許自己不會死,但慕飛卿他——
“將軍在等你!”銀鷹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白思綺霍地站起身,手中紫霄劍揮出,利落地劈向其中一根鐵棍,將其斷爲兩截!
“啊——!”楊嵐溪面上變色,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
但見那被困住的女子目如電閃,手起劍落間,已連連劈開數根鐵棍!
楊嵐溪心中暗急,當即閃到一旁,用力在地上跺了幾腳,頓時,無數的鐵棍如雨後春筍般彈出,陣中成陣,陣中再成陣,裡三層外三層地將白思綺困住。
此時的白思綺已經失卻清冷與自持,單靠着心中一股血氣,拼着力量只是揮劍,揮劍,再揮劍!
無數的鐵棍倒了下去,然而,從鐵棍上彈回的反震之力也在不斷強,她的虎口處慢慢綻開一條條血口,殷紅的液體從傷處流出,染紅紫霄劍鋥亮的雪刃,染紅她淡青色的衣裙,也染紅了她腳下的土地,就連在遠處觀望的楊嵐溪,也感覺自己的雙眼,似乎也已被她的血色所充滿!
“滋滋——”
從白思綺的衣襟內,忽然跳出一團灼烈的紅光,直升到半空,在她的頭頂不住地盤旋着,分出兩道紅光,似是化作兩條飛舞的人影,一左一右,蔽護着白思綺。
紫霄劍的劍氣陡然狂漲,困住白思綺的鐵棍如朽木般成片折斷,只剩下一片光禿禿的空地,那女子雙目赤紅,髮絲飛揚,身疾如風,迅速地朝早已目瞪口呆的楊嵐溪狂捲過去,直抵他的喉嚨:
“再說一次,放、我、走!”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楊嵐溪全然不顧自身安危,只是愣愣地注視着她,不停地喃喃着——他怎麼能相信,自己精心設下的金剛伏龍陣,竟然會被一個女子如此乾脆利落地破解掉,
白思綺手中劍刃往前一遞,刺破楊嵐溪的肌膚,就在她準備將他斃於劍下時,放在懷中的五行盾忽然光芒大燦——
原來,他竟然是這五行陣的陣眼!
白思綺大喜過望,當即撤劍,掏出五行盾貼向楊嵐溪的胸口。
她的手指剛剛觸到楊嵐溪的衣襟,一團白色的粉末撲面而至,撒進白思綺眼中,一股火辣辣的疼痛頓時蔓延開來!
“啊——”她痛叫一聲,身體萎頓在地,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你——”耳邊響起楊嵐溪的驚叫,接着聲息全無。白思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將天和寶璽揣進懷中,握緊五行盾和紫霄劍,摸索着朝前走去,然而指尖所及之處,除了虛空,還是虛空。
四周聲息俱無,一片死寂,彷彿是遼闊無人的荒原,只剩下她一人,苦苦地在黑暗中摸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