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你先在車裡坐着,我去接了碧楠,馬上出城。”
“嗯。”白思綺有些神思恍惚地點點頭,兀自靠壁坐着,目光迷離地看向窗外。
白思宏本想再說點什麼,卻終是沒有開口,而是低低地嘆了口氣,撩開車窗跳下地。
不多時,白思宏帶着碧楠回到馬車中,一看見白思綺,碧楠立即興奮地叫了起來:“夫人!奴婢終於又見着您了!”
“還是叫小姐吧。”見到這個丫頭,白思綺心中也微微泛起一點喜意,撇撇脣狀似隨意地道。
“好。”只是微微一閃神,碧楠便點頭答應下來,十分乖覺地閉上嘴,什麼也沒多問。
“三妹,我們先離開頊樑,到城外隨便找戶農家住下,明日一早立即出發,直奔北邊的雪城,你看可好?”白思宏微笑着,條理分明地道出早已想好的計劃。
“就聽大哥安排吧,我沒什麼意見。”白思綺淡淡地應承着,心思卻不知飛去了哪裡。
忍不住,白思宏又低低地嘆了口氣,卻沒有引起白思綺的注意,反倒是碧楠,從這微微有些尷尬的氣氛中察覺到一絲異常,她低頭想了想,傾身湊到白思綺身旁,伸手拉拉她的袖子,故作開心地道:“小姐,聽說雪城一年四季銀裝素裹,而且天空中常常出現奇異的彩光,讓人歎爲觀止,碧楠還真想去見識見識呢!”
“天空中出現彩光?”白思綺散漫的思緒倒是被這個話題拉回來了一些,仔細凝思片刻,便明白過來,這應該就是在南北兩極處時常出現的極光了,如此說來,那雪城還真是一個極冷之地。
“不止如此呢,”見白思綺感興趣,白思宏頓時也來了精神,“我還曾聽人說,那雪城一天之內有好幾次日出日落,並且有些日子只有白天沒有夜晚,而有些日子呢,則全是黑夜,沒有白天,三妹,你難道不覺得好奇嗎?”
“好奇,我當然好奇,”白思綺綻出一絲微笑,很配合地答道——或許,去雪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那樣晶瑩剔透純淨無塵的世界裡,自己可以試着淡忘一切,不,準確地說,從現在開始,自己已經在淡忘
一切,畢竟,自己和這個世界,仍舊沒有一點實質上的聯繫——無論是寧北將軍府也好,慕飛卿也好,甚至是掛名老爹白奉安也好,還是此刻眼前這個大哥也好,自己都還沒有從感情上全部接受他們,若是突然有一天,抽身回到原來的世界,想來也不會有什麼遺憾和牽絆吧。
白思綺這樣想着,脣角緩緩浮出一絲自嘲的笑——似乎,從跨出將軍府的剎那,自己就變成了以前那個冷心冷情的俞天蘭,縱使有過剎那的心動,此時想來,也已變得淡得不能再淡了。
“前面,就是城門了。”
旁邊的白思宏突如其來地說道。
“嗯?”白思綺伸手撩起窗簾,朝外看去,果見兩排執戟的兵士直挺挺地站立着,不時對進城出城的人進行檢查。
白思綺的眉頭不由微微地擰了起來——她倒不是怕被查出些什麼來,而是這裡邊,有沒有慕飛卿的下屬?或者直接受命於皇帝凌昭德的人?畢竟自己怎麼着,也是聲名在外的慧敏夫人,再則白思宏前兩日剛砸了慕飛卿的喜堂,此刻只怕仍然是頊樑城中大小人物關注的焦點,還有,自己拍着胸脯對凌昭德作出那個驚人的承諾,還沒開始行動,就已作了“逃兵”,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有心人捏住把柄,拿來大做文章?
這樣想着想着,已有兩名士兵湊上前來,板着面孔公事公辦地道:“下車,檢查!”
“別怕,”白思宏輕輕握了握白思綺有些泛涼的手,壓低嗓音道,“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大哥就算硬闖,也會帶你離開。”
白思綺眉頭微微一擰,卻沒有說話,傾身鑽出車廂,穩穩地跳下地,神色淡然地看着那兩個兵士:“有勞兩位,查吧。”
那兩個兵士看來倒也不認得她,待白思宏和碧楠也下車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查探了一番,沒發現任何異常,遂擺手放行。白思宏微舒一口氣,正要扶白思綺上車,官道上忽地憑空鑽出來一輛華麗的大馬車,不偏不倚,剛好擋住他們的去路。
“喲,這不是慧敏夫人嗎?這麼着急,是要去哪兒啊?”又尖又亮的嗓音,霎時將無數人的目光,都凝聚
到了白思綺的身上。
“臣婦,參見王爺。”白思綺心中一凜,臉上卻神色不動,上前施禮參拜道。
“免。”襄南王斜倚在軟軟的錦枕上,神態閒適而從容,“本王意欲出城去海棠園賞花,不想卻在這裡遇見慧敏夫人,想來也是一段緣分,不知夫人可願與小王同行?”
“王爺盛情,臣婦深感榮幸,不過爲免惹人閒議,還是各行其道的好。”
“哈哈哈,”襄南王朗笑兩聲,身形一閃,竟然從那超過平常馬車三倍寬不止的車窗中跳出,一把攬住白思綺的腰,重新飛掠回馬車中,口內張狂至極地說道,“看起來,夫人是很不待見小王,可小王,偏偏想與夫人多多親近!”
一語未落,高大而華麗的馬車在四匹快馬的拉動下,風馳電掣般衝出了城門!
“三妹!”
“小姐!”
白思宏和碧楠的驚呼隨風傳來,人卻已經追趕不及,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着白思綺被那荒唐離譜的襄南王,在衆目睽睽之下掠走。
“襄南王!”
馬車之中,白思綺眸中冷芒激射,斷喝出聲。
“什麼?”襄南王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白思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竭力用清和沖淡的語氣道:“你,意欲何爲?”
“嗯?!”襄南王又挑了挑眉,換上一種探究的目光,在白思綺身上掃來掃去,末了拋出幾句毫不着邊際的話來,“論姿色嘛,算不上傾國傾城;論脾氣吧,倔得可以,毫無可取之處;論才幹吧……倒是有那麼一點點本事,不過本王看來看去,你也不像那個人說的那般特別啊。”
“那個人?”白思綺眸光一閃,“哪個人?”
“抱歉,本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難道你把我擄來,就是想帶我去見他?”
“聰明!”
白思綺的腦海裡急速地轉着念頭——是誰呢?是誰竟然能讓堂堂的襄南王冒如此大的風險,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走有誥封在身的將軍夫人?如此的肆無忌憚,如此的膽大妄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