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歸西湖
其實林平之自己都不能確定是否身陷西湖,周身大穴被封,手腳皆不能動,又被逼吞下三尸腦神丹,不管閉眼還是睜開,都是滿目黑暗。久了,便分不清是醒着還是睡着,是活着還是死了,整個腦子混混沌沌。
只記得那鐵門閘打開的咔嚓聲,菜飯水,托盤送進,他只爲腦中一線希望,咬牙翻下石牀四肢並用,每動一寸都牽動體內銀針,痛至少讓他覺有□□氣,匍匐乞食,衣裳盡爛中,一團軟件散落地上。借送飯微光,他纔看到軟布上的字——易筋經。
好哇,嫌我坐牢寂寞送本經書修身養氣啊,可惜七經八脈被銀針所制,既使能看又如何能練?權當小說打發時間看吧。
暗無天日,不知日月,二千字的內功心法很快就背得滾瓜爛熟,林平之卻覺神志清醒的越來越短,四肢卻越來越重,每動一寸都熬盡心力,黑暗漫漫似遙遙無期永無止盡,混沌中耳中響起敲敲打打吹揍的喜樂,他有氣無力想,該不是喪鐘吧。
他站那,一隊人魚貫而過,個個歡天喜地,披彩紅服,好不喜慶,他隨人流簇擁向前來到一處,豁然開朗,滿目紅色,桌上大魚大肉,美酒佳餚聞得他饞涎欲滴,急向宴桌走去,卻迎出一對喜服新人,男的英俊偉岸,女的花容月貌,真真一對壁人,相倚相擁中:
“我可不要咱們以後生的孩子當小桃谷六仙啊。”
“怎麼可能呢。”
只聽耳邊衆人齊聲主喝道:“恭喜賀喜——”
“多謝各位兄弟。”
一黑袍老者道:“令狐兄弟,大小姐,祝你們千秋萬載,一生夫婦。今晚咱們不醉不歸,哈哈哈……”
“好好好,向大哥,咱們今晚不醉不歸,哈哈哈……”
這時就聽上傳道:“少林方證大師,武當沖虛道長,五嶽劍派華山掌門,衡山莫掌門,恆山逸清掌門前來道賀。”
“恭喜恭喜,祝令狐掌門與任大小姐,有情人終成絹眷屬。”
“多謝諸位掌門前來道賀。”
一片哈哈哈大笑之聲,滿目大紅喜色,周圍歡慶,身旁人讚道:“令狐公子與任大小姐真是天上一對,地上一雙,走,去討喜酒喝了。”
隨即只聽衆豪傑齊聲高賀:“恭喜聖姑,賀喜令狐公子,千秋萬載,永爲夫婦、一生同心、不離不棄……”
那對佳麗攜手相迎道:“謝衆兄弟……”
熱情高漲中,剎是熱鬧又喜慶,老頭子計無施等一衆江湖豪傑起鬨道:“恭喜聖姑,賀喜令狐公子,千秋萬載,永爲夫婦、一生同心、不離不棄……”
“哈哈哈,千秋萬載,永爲夫婦、一生同心、不離不棄…………”
這時莫大拿起胡琴道:“來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莫大爲討杯喜酒,一曲鳳求凰。贈於令狐公子與任大小姐。”
“鳳求凰、鳳求凰。”
滿目大紅色,他瞧着熱鬧,實在餓得緊了,想扯條烤雞腿啃啃,偏偏怎麼擠都進不去,卻被人流推得越來越遠,也不知怎的,最後竟被推到莫大身旁,無法,只能拿青笛合奏一曲鳳求凰。衆豪傑聽得歡喜,大杯喝酒大口吃肉,上下喜慶一片,莫大拉琴到一半,已被拉去喝喜酒,獨他一個單單站那兒還在吹,青笛在他脣下化成一隻靈動的鳥,宛轉空靈,眼見新朗新娘越他而過,相依相偎一個個敬酒,莫名臉頰一片冰涼,伸手一摸,怎麼好好的,下雨了。
啪嗒……
啪嗒啪嗒……
原來是眼淚,奇了,明明大喜日子的,哭什麼,越是如此,越是不受控制,雙脣翕動指尖顫抖,握不住青笛,曲不能成,心口發悶,莫名難受中,突聽任盈盈失聲大叫:“林平之!你怎麼逃出來了?衝哥!”
那頭,一身新朗官紅服大袍的令狐沖聞聽拔出劍來護住任盈盈,厲聲道:“林平之!你害死我小師妹,惡貫滿盈,逃出西湖,還敢來這兒!”
不知爲何,他茫然,又木又呆的杵在那兒,直直看向令狐沖。
“來呀,今日咱們,將他捉回去。”
他只聽衆人齊聲怒吼:“捉他回去!捉他回去!”
驚醒中,林平之才知是南珂一夢,什麼打溼了整張臉。
哈,一定是哈啦子。
早知道,老子吹個屁笛子。吃光喝光,還要順只烤雞回來。
低頭面對不知何時送進的飯食,半閤眼中終是心似絃斷,玉碎玉碎,現在終是名副其實了。他捫心自問,其實這一世本來就是揀來的,作爲社凡他早死了,作爲林平之,也算……物盡其責,既然炮灰他是金大俠游泳規則,那他何必堅持什麼,強求什麼,結局早就註定了……
他攀倚坐地上,側頭枕住石牀又想起夢裡那隻油光水滑,肥嘟嘟,滋滋冒油的烤雞,禁不住舔舔嘴脣,心裡默唸:再夢見一次就好了,老天爺,我是不知道原著林平之是不是最後餓死西湖底,但好歹,我臨死前吃只雞不爲過吧,望梅止渴的餓死總比被屍蟲咬死幸福多了。
於是,那日後除喝水外,漸漸厭食,身子越來越冷中覺得差不多了,自娛自樂低低哼: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塵水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嘲,誰負誰勝,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滔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清風笑,竟得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朝……”
正迷迷糊糊,三魂七魄走了七八,眼見黑白無常已提着一隻大肥雞,他正討價還價呢,莫名其妙耳邊老鼠般唏唏嗦嗦:
“任前輩、任前輩、”
“……”
“任前輩,是我啊,令狐……不,風二中來救你了……”(林:果然夠二的)
“…………雞……”
“嗨嗨,任前輩、任前輩……”
“等……別走……雞……”
“喂喂喂……”
“……雞……留……”
“任前輩!”
對方一聲大喝,林平之眼睜睜看黑白無常提肥雞跑了,虐也要有個限度,老子忍無可忍了,‘嗷’一嗓子,張口咬過去,吼道:“還讓不讓人死了!不讓老子吃雞!老子咬死你!”
“哇啊啊啊——鬼啊……啊啊……”
……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救命啊……別吃我……”
……死猴子,臭猴子,都是你的錯,咬死你……
“……我……救人的,哇哇……什麼也沒幹……”
……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據事後受害人抹淚控述,對方披頭散髮,形削骨立,雙眼兇兇綠光,尤如鎖命的厲鬼,一口好牙差點咬廢了他——呃,右手食指。
衆人:凸
某猴子:拜託!要咬下來,我還怎麼使獨孤九劍,不是廢我!
某厲鬼:切,咬斷纔好呢,正好九指九劍麼……
某猴子:哼,被關三個月,我還從黑白子那騙肥雞美酒,你呢你呢!
某厲鬼:嗯,這就是所謂性格決定悲喜劇麼,給一根蠟燭,你想到的是少塊蛋糕,我想的是少條皮鞭,乃們想要皮鞭還是蛋糕?哼哼哼……
衆人:皮鞭!
某猴子:喂喂,乃要幹嘛,不許過來,我是最無辜的,哇啊啊啊……
噼嚦啪啦,場面太過血腥,馬塞克馬塞克。。。
令狐沖癱坐地上,一手捂住胸口,看被自己敲暈的‘厲鬼’癱在地上,然後鼓起勇氣,咬牙伸手撬開那口好牙,拯救了自己的食指,呼呼呼直吹,心疼——都腫成棒槌了。剛想拔腿飛溜,卻琢磨有點不對勁,剛纔罵他猴子的叫聲,怎麼那麼像,戰戰兢兢撥開底下‘厲鬼’髮絲,借燈光仔細瞅麼,大吃一驚:“啊,平之,是你!”
自少林寺一別,足足三個半月後令狐沖才醒來,睜眼即無林平之也不見聖姑,只有方證大師與他相見,說要傳授易筋經予他以治內傷。令狐沖大喜卻聽方證大師要他改投少林派。才知自己已被師傅逐出師門,大哭後直言對方證道大丈夫身死是小,失節是大,自己受師傅師母養育之恩,他們不認自己,自己卻不能改投他派,拒絕方證大師。
方證大師稍有意外,卻也沒有阻止令狐沖下山。
下得少室山的令狐沖真覺自己大廟不收,小廟不留的孤魂野鬼了,四野茫茫不見人家。心中一股濃濃寂寥之情,走着走着又潸然淚下,萬般惦念起林平之來,要是有他在身邊多好,出個主意,吵個嘴,哪怕吹個曲子也是好的。
林師弟爲何不告而別?
連個隻言片語也不留?
難道,他也棄自己而去了?
突又罵起自己來,令狐沖啊令狐沖,你堂堂大男兒,怎麼婆媽起來,一路來,林師弟總神機妙算,定是算到易經筋能救自己,才送來此。既然託付方證大師,他自是回衡山派了。即是如此,自己爲何不去找他?對,對。
打定主意,心情豁然開朗,步伐也快了起來,才行半途覺口乾舌燥,突見涼亭一位白衣老者煮酒飲酌,神態自若,周圍卻是裡三層外三層,兵刃相逼。他掃眼崑崙、崆峒、嵩山、青城怎麼都是些尋過自己與平之‘悔氣’的,心中便是忿忿,又看那麼多年輕圍攻一位老前輩,心裡更是不平,反正自己也是窮途未路,哼,便乾脆路見不平。
與老者聯手大打羣架,心情頗爽,彼此惺惺相惜。令狐沖才知老者是魔教前右使,向問天,兩人脾氣相投竟認了忘年交,那向問天聽聞他這內傷的烏龍來歷,先爽朗大笑奇事,後又說他想到一人許能救治這內傷。
令狐沖大奇,便隨向問天來了江南杭州,化名風二中,進入西湖梅莊。打賭比劍,贏過琴棋書畫,四個莊主後、那黃鐘公便引令狐沖與一位任前輩比劍,哪知比到一半暈厥過去。等醒來大駭,自己竟被囚西湖底。令狐沖幾盡崩潰,一想到自已將被埋在這活棺材裡,便內息翻涌,吐血大哭好幾回,即恨又悔。大罵江南四狗比武不成,將他關在這裡,後悔痛哭所剩無幾的有生之日,不能見林平之最後一面。
黑暗無際的深淵之中他孤苦躺在石牀之上,捲縮身子,滿腦中想到林平之青衫翠影。
“平之,你……你在哪兒,要是有你在我身邊,定會識破江南四狗的詭計,不讓我被騙關在這裡,是不是?你會不會算到我關在這裡,來救我?”
努力聯想林平之的反映,於是腦海中那身影轉回身,冷言冷語責罵聲:“呸,令狐沖!這種話也虧你說的出來!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既然早就將生死至之渡外,這點黑又算什麼!”
……呃,太過份了,林師弟,好歹,人家快死了……
切,我是你誰啊!你的命,自己不救,憑什麼要我來救
……唔,對呀,我、我明明喜歡的是小師妹,現在生死一刻,心裡想的,嘴巴里唸的,怎麼會是林師弟呢?……
令狐沖隨後努力回憶嶽靈珊,然而想半天,腦海裡,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仍是林平之:
哼,令狐沖,你連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都不知,還跟我上牀?
……呃,好吧,按林師弟性格,差不多會這麼說……
難道,我真正喜歡的不是……而是……
……喜……歡……林……平之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驚得令狐沖彈跳一下,摔在石牀上。人在密閉黑暗的空間,總是能最真切的面對內心,捂住心口只覺咚咚直跳,一陣臉紅胸悶,隨之而來一股燥熱自腹下騰起似迴應般竟難以自制,那蠕動的脣、汗溼的手心、僵硬的大腿、咚咚跳動的心,似鐘鼓般敲擊心扉,叫囂不歇,想要想要,平之的眼與眉、細滑的脣與發、柔韌的腰與腿,好想要、好想要他。
……唔,平之、平之、我想你……
等令狐沖喘息中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差不多交待在石牀上了,見鬼!慢慢冷靜下來,捶打低頭中他翻身朝上,胸膛起伏大口喘氣,有種大聲疾哭的失去感。
“呸,令狐沖,你算甚男子漢,林師弟說的對,自己的命自己救。好,我一定要逃出去!林師弟,你等我回衡山見你!”
那令狐沖計定主意後,反安心下來,大口吃飯喝水,安心等待機會,隨後他發現那送飯的啞老,每次端盤中必是兩碗菜飯,一碗端入給他,那另一碗又是給誰?
莫不是任前輩?
令狐沖眼前一亮,一想到原來有人與他一同被囚,便不似原先孤單無助,反把救那位老前輩當作已任。可嘆令狐沖一根筋二的可以,哪裡知道僅一條走道相隔,另一石室中便是思念之人。之後他在臉紅抹掉石牀‘罪跡’之時,發現了吸星大法。。。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可能年紀大了,逛了個街回來就腰痠背痛。看到現在JJ上滿地的種田獸人文,發現自己是不是被OUT了。。。。吐糟發現自己無論生活也好,工作也好,越來越橡皮了。。。。
拋桌,要能罷工就好了,才發現能邊讀書邊寫文的年輕人,真是熱血的幸福啊,咳咳,自己真老了。
興許,本人要去寫大叔文了。。。
檢討,發現虐過頭了,估計要緩一緩,不能玩主題了,痛心疾首。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