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回 日軍全線潰退

一路上看到,34師團扔下無法攜帶的大批輜重,狼狽鼠竄。各種物資扔的七零八落,甚至一些重要的機密資料也胡亂的扔在陣地上。

前頭追擊的中國軍隊,已經把戰場打掃了一遍。韓行的坦克營,屬於第二次光顧戰場了。

坦克營在前進中,突然看到了稻田裡有幾十個被衝散的日軍士兵,其中一些還是傷兵。他們正在泥水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跋涉着,剛抽出了這隻腳,那隻腳又被陷進去了,想跑也跑不快。

一連的炮口指向了他們,連裡有一個懂日本話的軍官,立刻用日本話向他們喊道:“繳槍不殺,我們中國軍隊優待俘虜。”

這些日本兵一看,打,打不過這些鋼鐵怪物,跑,跑不過這些坦克車的履帶,只好乖乖地舉槍投降了。坦克營繳獲了他們身上二十多支長短槍,還有幾箱完整的迫擊炮炮彈和輕重機槍子彈。

後續部隊又上來了,坦克營把這些俘虜交給了他們處理。

一路上還繳獲了一些罐頭紙菸等軍用食品,至於遺棄的零碎東西和大量的槍炮子彈,則遍地都是,沒有人管它。

前面有一片地方冒着徐徐的青煙,一種死屍的臭味通過坦克車的縫隙裡,鑽進了韓行的鼻子裡。薰得遊向前幾乎要嘔吐,罵了一句:“這是什麼味呀,怎麼這麼臭呀?”

韓行也是覺得十分的好奇,對遊向前了句:“走,開到前面看看去。”

離着好遠,韓行就從車裡看到了,前面好像是有兩座小山。再就是有幾個大坑,冒着大火熄滅後的嫋嫋餘煙。

坦克很快地開到了幾個大坑的跟前,由於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韓行和遊向前急忙下了坦克車,到地面上來仔細觀看。

原來坑內就是火化場,由於剛下過雨,火化場的大火早就被雨水澆滅了。但是坑內的死屍,卻東一個西一個的,有的被燒成了灰,有的被燒成了半截的身子,有的剛剛開始燃燒,顯然就碰到了雨,屍體還是完整的。

坑內的燃料,就是從附近扒來的民房,什麼檁條、椽子、門、窗,統統都被用來當作火化的柴火。同樣,也被大雨一澆,有的成了灰,有的還沒有燃燒。

突然,遊向前指着一具屍體說:“韓司令,你看看那一具?”

燒的死屍都是縮做一團,而這一具,則是高高地舉着手。顯然這個“屍體”在燒前還是活着的。

遊向前大罵了一句:“他們這是怎麼回事,人還沒死就燒了,還有沒有人性?”

韓行在想像着,這是一個重傷還沒死的日本兵,被扛到火化場以後,日軍雖然發現他還沒有死,卻因爲只顧自己逃跑,沒人再去管他。所以,負責火化的人直接將這個還活着的士兵扔入火堆,活活燒死。

自己則顧不上觀察這些屍體燒成什麼樣子,趕快逃走了。

韓行大罵了一句:“真是爹死娘嫁人,各人管各人。戰友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沒有人性的日本鬼子!”

再看火化坑的旁邊,那兩座山把韓行嚇着了。這哪是什麼山啊,其實就是日軍的屍體山。日軍爲了燒着方便,把這些屍體拉到了最近,以方便燃燒。

這些日軍屍體,一個個齜牙咧嘴,面目猙獰,哪有什麼好模樣。有的臨死前也現出十分恐怖的樣子,他們對生命還有幾分奢侈的留戀。有的十分的悲傷,他們還在掛念着遠方的親人,對父母兄弟還有幾分不捨。

但是戰爭就是這樣,不管正義也好,非正義也好,最後的結果,就是大量的死亡。一個人倒下了,他們的家庭也殘破了,年輕力壯的離開了世界,而老弱殘疾卻還在人生的苦難中繼續煎熬。

再看看傷口,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身上中了刀傷,還有的身上中了幾處槍傷。但是奇怪的是,有的屍體上少了一隻手,有的手上少了一個手指頭,這卻是統一的。

遊向前一邊捂着鼻子一邊問韓行:“這我就不明白了,怎麼日軍都這個德行。手呢?哪裡去了,還有他們的手指頭,哪裡去了?”

韓行是懂歷史的,以後通過查資料得知。

日軍34師團此次在上高一線,傷亡超過8000人之多,其中死亡最少也有4000人。

日本人信仰神道教,神道教認爲日本人死了以後,務必將屍體送回故鄉。如若不然,死者將永遠是孤魂野鬼,不得超生。所以日本人無論什麼惡劣情況,都會想盡辦法將士兵屍體送回去,不然就算是對這個士兵和他的家庭最大的傷害,甚至超過士兵死亡本身。

本來處理屍體基本流程是,在二線建立幾個火化場,將屍體運到後面後,將遺物和信件整理出來,將屍體清洗後火化,將骨灰和遺物包裹起來,送回日本國內。

幾個火化場一般由一百多日本兵負責,帶隊的是一個少佐隊長。正常來說,他們一天可以處理數百具屍體,這足夠了。

可是此次日軍一線傷亡太大,屍體源源不斷的送過來,前面還沒燒完,後面就過來。不但連遺物什麼根本來不及清理,連燒也來不及,旁邊待燒的屍體已經堆積如山。

本來燒屍體是一具具的燒,日本人對骨灰看的很重,絕對不能混入其他人的骨灰。

但到了這個時候,誰還有時間一個個的燒,就一堆堆的燒,然後在骨灰堆裡面抓一把放入罐子,算作是這個士兵的骨灰。反正骨灰上面也沒有寫字,誰也認不出來。

沒想到,23日開始,34師團已經陷入重圍,馬上就要撤退。這時候連活人都顧不上,哪能顧得了死人。

燒是肯定來不及了,少佐隊長只得下令砍手。

所謂砍手,就是將屍體上的一隻手砍下,送到後方再燒掉,這是緊急情況下的一種處理方法。

因爲砍手只要幾秒鐘,燒一具屍體要很久。

剛剛砍了半天,上面師團長就下令,最遲明天傍晚就要撤退。實在沒有辦法,就只能再次簡化,將砍手變爲剪指頭。

砍手畢竟有一個腕骨,不容易砍斷,而剪指頭則容易的多。

不過,負責處理屍體的少佐又表示,現有人手不夠,必須增加。師團長在已經兵力極度空虛的情況下,咬牙將一些非戰鬥人員,馬伕,文書,伙伕強行安排到火化場。

於是,火化場的處理人員增加到幾百人。但是,日本人都是信仰神道教的,神道教中處理屍體的人是日本社會中最爲下賤的一類。這些新來的人都極不滿意,卻沒有辦法,只得罵罵咧咧地幹着。

這樣一來,剪指頭的可怕咔嚓聲,整整響了24個小時,到了第二天下午,師團長下令全軍撤退。

大批的手和指頭被胡亂地裝到一個個麻袋中,跟隨大軍一起後撤。

這個時候,大家各自逃命,誰還管得了什麼多。

還有一個比較遺憾的是,日軍留下了大批的屍體,既沒有火化,也沒有砍手剪指頭,這些人也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日軍逃跑的狼狽,簡直不能用語言來表達。

34師團本來是死定了,但是被33師團拉出了重圍後,纔算撿了一條命。但這並不算完,後面還有6個國軍師在追擊,前面還有第70軍的預備第9師,則在泗溪鎮以北的上地廟王一帶進行阻擊。

大賀茂真是欲哭無淚,部隊被打殘了,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彈藥、給養更是不用說,要打仗,缺乏彈藥,想吃飯,什麼食品也沒有。他現在還能幹什麼呢,只有一條道,那就是一路狂奔。

27日,28日又下了暴雨,江西的地方更是澤國一片,部隊更加陷入了泥濘之中,猶如雪上加霜。

34師團的炮兵聯隊,本來被南征軍打慘了,但是迫於敬業精神,聯隊官兵還是勉強地帶出了十幾門炮。現在一下大雨,人都沒法走,更何況是大炮了,只能將大炮全部破壞,七零八落地扔在了路邊。

到了這個時候,火炮已經不重要了,要緊的是救人。

炮兵聯隊第2大隊第6中隊在逃跑中,又遭到了中國部隊的攻擊,第6中隊長向第2大隊長求救說:“報告大隊長,我們的武器太少,傷兵又多,實在是撐不住了,請求支援。”

炮兵聯隊第2大隊,本來有六百來人的編制,現在只剩下不到200人,且傷兵滿員,自顧不暇,哪裡還能抽出人手來再救第6中隊呀,急忙向大賀茂師團長請求增援。

大賀茂再看看近處的部隊,一個個也是疲憊不堪,各種部隊混雜在一起,擡着重傷員,拖着輕傷員,兵無鬥志,人人只想儘快地脫離開國軍的追擊,誰還有心作戰呀!只得無奈地對第2大隊長說:

“鑑於情況緊急,部隊放棄第6中隊,迅速向師團總部靠攏。”

第6中隊的幾十個人,遭到了70軍追擊部隊的圍攻。而離他們不遠的日軍大部隊,則見死不救。這在日軍歷史上,也是罕見的事情。說明了34師團已經到了何等危險的境地啊!

第6中隊拼死抵抗,全部被圍殲,一個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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