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回 迫擊炮游擊隊(五)

福家政男見過了戰場上太多的死人,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是,傷員臨死前得不到救治,臨死前不能閉上眼睛。

那雙眼睛太可憐,太悲傷,懷着太多的期待。就如快要熬乾的燈油,能燃得最亮最亮,把人世間的一切都看透了。

聯隊的衛生兵缺,而藥品更缺,有些重傷的士兵,就是再好的醫生也救不活他們。而臨死前閉不上眼睛,更是深深地刺激了福家政男,使他歪過頭去,避開了這些一雙雙臨死前的眼睛。

他實在是沒有勇氣,再去面對這樣的期待,這樣的求助。自己是無能爲力。

衛生兵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能救活的趕緊救治,救不活的,就別再救了。救了他們,更多的能救活的也失去了寶貴的時間。

中野中隊長這時候是非常的狼狽。衣服已被炮彈片割裂了幾個大口子,臉上和地上紅黃色的土壤是一個顏色。他對福家政男一個立整,還想報告一下遭受炮擊後的損失。

可是福家政田對他擺了擺手,遭受的損失,他早已看到了,不用再彙報了。

福家政男拿起望遠鏡又觀察了一下中國的炮兵,還是在2000米以外,中國的炮兵在炮擊完了以後,又扛起迫擊炮迅速撤退了。

這一回,日軍沒有去追擊中國的炮兵,福家政男也沒有下令去追擊。官兵的力氣已快耗盡了,就是想追的話,也沒有力氣了。

留下的一大堆傷兵,炸死炸傷的馬匹和剩下的重炮,這些難題都在等待着福家政男來處理……

韓行率領着警衛連和迫擊炮連接連着對福家政男的山炮連隊進行了幾次打擊。他們的戰術是打了就跑,然後再尋找着機會,再次進行着打擊。直到最後確認確實是把福家政男的聯隊打殘了,才撤出了這塊陣地。

至於福家政男的聯隊是死是活,他們是否要堅定地和33師團會合,還是沒有辦法被迫撤回自己的大本營,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解決完了福家政男聯隊的問題,韓行率領着迫擊炮游擊隊又出發了,又在尋找新的打擊目標。

大山又恢復了秋天的魅力!

曉日尋花去,山中踏香來。輕柔的季風,帶着韓行走進無邊無緒的遐想,迫擊炮游擊隊在山谷中不停地穿梭,行走在彎彎曲曲的小道上。

迫擊炮游擊隊的人流,突然在羣芳簇擁的地方停頓下來,放眼望去,只見前面的尖兵停下了,一直延伸到後面的部隊。問了問賀湖南,原來是小道僅能容納一人通過,只好靜下心來安然等候,緩慢前行。

當韓行穿過了狹窄的小道,好像走進了世外桃源,好似來到了另一片天。林中聽風鳴,山澗萬花掩映,頭頂雲霧裊繞,腳下霞煙瀰漫,煙雨迷茫的山峰,就像羞澀的少女蒙上了淺薄的一層面紗,於雲霧飄渺中,散發着淡淡的香韻。

她清純的目光,朦朧了漣漪無數,花羞半掩,不知醉了誰的一季心事,又讓誰成爲了這個季節的回憶,韓行只好將額頭上幾縷暗涌的淡淡秋思,交給了朦朧秋色。

山高路窄幾多彎,無限風光在何方。幾經雲影的指引,順着林中彎曲小道的無序延伸,一行人和頓河馬依次走進了羣山幽深的懷抱,經過了一番跋山涉水的勞累後,部隊已置身在山谷的頂峰。

峰頂清風拂襟,只見雲繞霧濃,煙雲山色融爲一體,彷彿身臨其境在行雲流水的畫中,似乎一伸手,就能觸摸到藍天白雲。坐在雲霧嫋嫋中,近看滿山紅楓,遠望雲捲雲舒,感覺在美妙的天上人間。

一次次驚心動魄的戰鬥,一場場巧妙安排的自我超越,那千年等一回的秋韻之美、玫瑰之約,徐徐傾情上演!

秋天啊秋天,迫擊炮游擊隊百里迢迢,跨越了千山萬水,一路風塵僕僕,扔下了悲歡離合,身披萬縷煙霞,挽着一抹秋風,捧着心中的春花秋月,站在這秋意滿盈的山峰上,終於,與你相會來了!

紅日低垂,餘輝斜映,陶醉在秋色朦朧、疏蘭依稀的剪影裡,坐看秋晚,醉擁秋色,流連忘返中,不覺已暮至雲歸。只好,依依別過了夕陽晚照的山峰,穿過了丹楓向晚的層林,走過了晚霞染秋的小道,戀戀不捨的下得山來。

繾綣在涓涓流淌的小溪旁,輕扶風輕暮晚的秋煙。小憩在秋色滿徑的草叢間,拾起秋落黃昏的餘霞,而那仿如御風踏雲的片段,仍在腦海紛紛擾擾,那貌似生死相依的紅楓之戀,還在心裡浮浮沉沉,雖是一場場激戰心有餘悸,卻也令人回味無窮。

點上了篝火,布上了崗哨,閉上眼睛,秋意盈懷,韓行於柔情中拾起秋的嫵媚,拂去俗世煙塵,任柔美的秋風劃過心池,徐徐吹拂自己的面頰,在夕陽如畫的戀曲中,在花好月圓的睡夢裡,捧一抹無塵的秋色,一路同行!

經過幾天的打擊,韓行的迫擊炮游擊隊確認把33師團的後勤輜重部隊給打得差不多了,司令部也催促着韓行速速返回到前線去。

韓行率領着迫擊炮游擊隊回到了永安前線後,劉致遠立刻前來介紹情況。

僅僅數日內,戰局又發生很大變化。日軍由於苦戰半月,重武器無法跟進,戰鬥力急速減弱。從汨羅江到撈刀河一線,國軍兵力更爲雄厚,日軍幾個師團再次陷入苦戰。

實力最爲強悍的第6師團一部,在29日強渡過撈刀河。沒想到這一部立即遭遇到國軍60師和195師團團包圍,險些被殲滅,只好狼狽突圍。

而第6師團主力在撈刀河一線拼死南下的時候,突然被大股國軍圍堵。兩軍混戰,第6師團苦戰不勝,傷亡很大,實在無法繼續前進。

而眼前永安的33師團就被包圍在這一帶狹窄的十幾平方公里的地方,79軍20軍還有南征軍通過了一道道的戰壕把他們死死地圍在了裡面。還有侯大山的重炮團也沒有閒着,每天敲打他們幾次,也給33師團造成了重大的人員傷亡和心理恐懼。

後勤早就給他們斷絕了,在路上的後勤輜重部隊被韓行的迫擊炮游擊隊和數不清的地方武裝早就給打爛了。就是好不容易來了,恐怕也進不了33師團的王八窩裡。

劉致遠再一次地和韓行商量着:“韓司令呀,咱們是繼續圍困他們33師團,還是現在就開打,狠狠地揍他們?”

韓行想了想說:“我原來的意思,還想圍上他們10天,把他們餓趴下再打他們。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用不着了,我們就狠狠地打他們幾下吧,看看他們的反應如何?”

劉致遠點了點頭說:“具體地說,你準備怎樣敲打他們?”

韓行說:“賠本的買賣咱不幹,還不到和他們短兵相接的時候。老辦法,還是用迫擊炮揍他們,特別是120毫米的重型迫擊炮,威力挺大的,就叫他們嘗一嘗我們重型****的滋味吧。”

劉致遠點了點頭說:“那好吧!”

秋天的夜晚,曠野的草叢裡蛐蛐在啾啾叫着。蟲子的世界是單純的,它們只是在這一季盡情鳴唱。夜深時,聽着蟲子叫聲,心情平靜,心靜才能聽見蟲子的快樂。

天空,那一彎新月已藏到雲層裡不見了。韓行總是很喜歡月亮,不管它是月牙兒,還是朗月。喜歡它如水的月色,似帛一般。總覺得月亮如女子,婉約,寧靜。很喜歡那一句詩:“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韓行這一次又是帶着警衛連和迫擊炮一連,襲擊張家衝小山。帶習慣了,好使,所以才喜歡帶着他們。輔助的進攻呢,就由南征軍的大部隊拾掇着。還有79軍和20軍,也不能叫他們閒着,也得叫他們配合着。

張家衝小山就在鬼子33師團的腹地中心,只有拿下了這個小高地,纔對33師團是一個巨大的震撼。從這個小高地上,願意打哪裡的鬼子,迫擊炮就能夠到哪裡的鬼子。

張小三的吳小明排又充當了前衛的角色。不用說,前衛裡又是李大中充當尖兵。

李大中重新檢查了一下他的突擊步槍,身上插着8個大梭子,突擊步槍裡還插着滿滿的一個大梭子,整整30發。雖然在穿插中,突擊步槍不一定用上,但他還是時刻準備着使用,格鬥畢竟只是一種輔助的手段。

鬼子在方圓十幾平方公里的地方設防,地方還是太大了,不能每一米的地方都排着一個士兵。鬼子也挖了一道道的戰壕,但是也有沒有戰壕的地方,畢竟他們的人力也有限。

白天早就觀察好了地形,李大中還是摸着鬼子薄弱的地方,匍匐前進,準備插進去。他的後面緊緊地也爬着兩位戰士,再後面,是他的整整一個班的戰士,都在學着他的樣子,壓低了身體,儘量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旁邊的一棵鋸齒草割破了李大中的臉皮,拉得臉上生疼,但李大中對這些小疼根本就不屑一顧,他還是一邊爬着,一邊觀察着鬼子陣地的動靜。

前面有一個亮光一閃,李大中判斷出,這是鬼子的鋼盔在月亮的光亮下發出的反光。李大中默默地點了點頭,今晚上的戰鬥就先從這個鬼子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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