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不多 我要的不多 21
從警察局出來,我一句話也說不出,耳邊還是警察一句句的問話,他一邊做筆錄一邊擡頭看我,開始是驚詫,然後他的眼光有些怪異,也許是我多想,也許他長的就是那樣。
“你們先回去,這個事情我們會調查。”他這樣說。我想,這是他們對每個報案統一的回答語言吧。
當我把整個過程重新描述的時候,我一直在忍耐的邊緣,其實,我一句話也不想說。
徐也一直在我旁邊,我感覺他一直看着我。此刻在車上也是。
“也許不會有什麼結果。”他說。我知道,我知道可能不會有什麼結果,這個人總是不會拐彎抹角,他是那種直奔事實的人。
“噢,開車吧。在三環邊兒上把我放下就行。”
“你去哪兒?”
“回家。”
“我約了個律師,你可以去嗎?”
去就去,反正,一天都說完了,也好。
這次,徐也沒有讓我說,因爲他聽了我在警察局的描述,他把情況跟那個律師說了。我在旁邊看着咖啡廳裡形形色色的咖啡豆,還有杯子。
那律師皺了一會兒眉頭。然後說,我打個電話,需要同事幫我查一些東西。
我喝了一口咖啡,徐也說:“請幾天假吧?”
“你幹嗎?”我笑了一下“說話這麼輕聲輕氣兒的,我都不習慣。”
“我很粗魯嗎?”
“也不是粗魯,反正不能算好脾氣。”
“你記仇?”
“記什麼仇?”
“上學那陣兒的。從那時開始,你記了時顏一輩子好,記了我一輩子仇!”他望着我的眼睛。
“沒有。”
“纔怪。”
“就是沒有。我記你仇幹嗎?”
“那你記得時顏的好乾嗎?再說,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又來了。你一提到他,就橫眉立目的。你知道,我巴不得有個兄弟姐妹呢,你有一個,就不能好好相處嗎?”
“是我不想好好相處嗎?他都幹什麼屁事兒了?!”他又露出大學時的表情了,此時和穿着帶袖釦的定做的襯衣的他是極不相符。
其實,他說的倒是不錯。我沒話可說。徐也又說:“雖然我知道你是個粗纖維動物,不過,還是對你另眼相看。看你現在,沒事人兒似的。“
我笑。我應該是沒事兒吧。讓別人知道我沒事也好。
律師回來了,看他的表情,徐也沉着臉問:“怎麼?”
律師說:“我們簡單研究了一下,告那個女的刑事罪,很難。勉強從侵犯人身權利和民主權利裡面找,最接近的罪名是侮辱罪,主觀上,貶低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客觀上造成他人人格和名譽的損害。使用暴力脅迫和強迫方法。可是侮辱罪裡面特指的是對婦女,可如果是婦女的話,這案子就是強姦罪而不是侮辱罪了。所以,這個只能算是:侮辱行爲現階段不能定任何罪名。如果定爲強姦,因爲實施人是那個男的,所以那個女的只能算是從犯。而我剛纔曾經考慮過非法拘禁,但是,這個罪名成立的可能性也比較小。所以現在我們可以做或者比較有意義去做的是要求民事賠償。”
民事賠償,呵,民事賠償。
“還有,你曾經提過一些吸毒的事情,如果那個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她販賣或偕同販賣一定數量的毒品,這個罪名可是不輕的。”律師又補充。
警察也是對這點感興趣,不過,我哪裡有證據。
徐也突然說:“這點也許可以找時顏,也許他有證據。”
我慢慢站起來“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事兒呢,我先走了。”
“小椽!”徐也站起來要制止我。
“既然開始了,就繼續到底。你想的什麼,我知道,你不想把時顏再拉進來。我甚至懷疑你肯報警是因爲你要幫時顏擺脫那個女的!這件事難道不是因他而起嗎?如果不是他,你怎麼會被……”
“夠啦!”我叫。
徐也和那個律師都被我的大叫嚇了一跳。
“夠了……”我緩和了一下語氣,對他們說:“我真的有事兒,我得走了。”
我快步地往外走,經過外面的玻璃窗的時候,我往裡面看了一眼,那裡,徐也正盯着我。
其實,我快崩潰了。如果我不立刻離開那裡,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
我告不了單純,告不了!警察甚至沒有立刻進行什麼舉動!我總是把事情想得簡單,我以爲,我受傷害了,去報警,警察就會去抓她,因爲她做了壞事。
其實,不是,根本不是。
壞人做了壞事,也要有證據的;即使有證據,也只能弄個民事賠償。
我不知道我在街上走了多久,終於看到了熟悉的小區。
又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
我走了過去,徐也早已經站在那兒,他走過來,迎着我突然說:“對不起!”
爲什麼要說這個?
他突然一下把我攬在懷裡,我雙手垂着,任由他抱着,越來越緊。
好久,他才放開我。
我看着他,他盯着我。
“忘了吧,這件事。”他說。
“好。”
“小椽?”
“好。”
“好什麼?”
“忘了這件事。”
“小椽!我……”他欲言又止
“我想回家去了。”我慢慢往前走。“胡蘿蔔還沒有喂,它該餓了。”
“胡蘿蔔一定很可愛。”
“呵……它是隻大肥貓,大懶貓。就知道吃和睡。”
“唐小椽我喜歡你。”他突如其來的冒出一句話。“我那天跟你打電話說我喜歡的那個人,是你!”
我怔住,站在原地沒動。我不知道這對我來說算是什麼消息。
“你對時顏太好!好得讓我愛上了你!”
這是什麼邏輯?
“我知道還有一種愛是這樣的。以前,從來不知道。以前,只知道,自己喜歡的不能被別人搶走,以前只知道,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三掌。以前,只知道我不能失去只能獲得。以前,是拿感情爭一口氣,不是爭一顆心……”
他說的真深奧啊。
“我其實不知道怎麼體會別人的心情,如果當年不是我對柯加冷嘲熱諷,也許,他不會變成那樣。他那時,去找我的時候,我該安慰他,而不是教訓他。現在我還是沒改,我該安慰你,而不是讓你去報警。那個對不起,這輩子,我幾乎是第一次說。小椽,你是教我說對不起的人。”
我來不及消化他說的話,因爲我只感覺到虛空。
當我跟警察說出一切的時候,我已經倒空了。
當天晚上,下了一陣大雨,我跑到樓下,和着雨水大哭了起來,這樣,眼淚不那麼明顯。
然後,我收拾了一下東西,拿着我所有的積蓄,去了別的地方。我給小強留了條,讓他照顧好我的貓,我出急差,去的日子不短。我也跟爸媽說,我去出差了。
我還在北京,只是,我希望誰也找不到我,或者,誰也不會找我。
“什麼?!”經理的嘴張成O型“你要應聘庫管?”
我點頭。
“你的經歷可遠遠超出庫管的需求啊。”經理還是難以置信的樣子。
“我非常渴望這個職位。”
這個職位多好,幾乎不用接觸外界,不用接觸很多人,不用走出很遠,不用拋頭露面。這麼一想,我有點潛逃犯的感覺。
經理的臉始終有點不可思議。
“我一定會做好本職工作的。”我向他保證。
他猶豫地點點頭。“等我們的電話吧。”
隔了一天電話打來,裡面說:“你願不願意考慮一下采購?”
採購?那豈不是要到處跑,不要不要。我堅定的說:“我還是希望應聘庫管。”
電話下午又打過來,“你下週一上班吧。”
看我命多好,想要什麼工作就有什麼工作。都說現在大學生工作難找,上次看電視,招聘會排隊的跟瞻仰主席遺容的人那麼多。多不容易啊。看我,百發百中。
我租了一個半地下室,還有傢俱。從我潛逃那一天,我就把手機關了,再也沒開。我忽然覺得自己住有點怪怪的,做的飯一般都吃不了。我想要是胡蘿蔔在的話,起碼它能幫我分擔一些。我決定把胡蘿蔔偷出來,反正它也沒辦法告訴別人我在哪兒。
我成功潛入了我和小強的屋子,他果然不在,胡蘿蔔正在牀上臥着。
我叫:“胡蘿蔔。”
它喵一聲躥過來。
我才發現它身上居然揹着一個小包,小包裡有東西。小強在搞什麼鬼?拿胡蘿蔔當信差不成?我拿出包裡的紙,上面寫到
“我堅信你會放不下這隻肥貓,看到紙條趕快跟我聯繫。這兩天家門快被那兩個混蛋踩破了。他們居然在這裡打架,你快回來收拾爛攤子!”
啊?時顏出來了?這才2個月而已啊。
他們又打架?
我抱着肥貓速速離開了那裡。小強哪裡知道,我自己現在就是個爛攤子。我先收拾好自己吧。
接了胡蘿蔔以後,我開始踏實了。我每天去那個大型超市的地下上班,進貨出貨,看着倉庫和冷庫。接觸的,來來去去是那幾個人。他們叫我小唐。也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實姓名。
我一般在附近的一個小飯館解決中午飯,晚上和胡蘿蔔共進晚餐。胡蘿蔔越來越刁蠻,我做了兩條黃花魚,它吃一條半,我後來只能拿魚湯拌飯吃。
小飯館裡,我認識了一個叫丫丫的女孩。他是老闆的女兒。一次聊上了,我們成了朋友。
丫丫是個可愛的女孩,她喜歡日劇和韓劇,喜歡聽歌,常常穿得花花綠綠。她常常在飯館裡放映她喜歡的電視劇,有時飯館人少,我還看到幾個廚師,圍在那兒一起看。
她好像還在念大學,念得輕閒,總是在飯館裡活動,我後來幾乎每天中午都能看到她。
然後,我就和她討論劇情。這我都沒想到,因爲我最討厭那種婆婆媽媽的電視劇了。
她每次都眉飛色舞,算了,我也不掃她的興致了。
不是有人說,在一個時空裡,有不同的空間嗎?我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和我以前那個空間完全隔離。
我常常在倉庫那兒看小說,我時常去我住的附近的一個書屋租書看。後來,我還想,這明明是老大爺乾的事情,在傳達室什麼的地方,看書,看報,做着自己的事兒,兼看門。
當然,我常常要進行體力勞作,我要點貨,我有時也幫他們運貨。
我希望我這輩子,就這麼無聲地渡過。無聲?爲什麼我要用這個詞。可能以前,我的生活,太熱鬧了吧,從上大學開始,我過得有點太鬧騰了。
一天,一個同事說,他的手機丟了,又要花錢買。
我說:“不用,我把我的給你用。”
他嚇了一跳,直到我把手機給他,他才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沒有充電器,你可能得自己配一個。”
“不用不用,我也是這個牌子手機,通用。”他高興不已。說要請我吃飯。
第二天一早,他就來找我,大呼小叫地說:“我的老天爺,多少個信息啊?你電話快爆了。”
“啊?”
“還有,我剛一開機,就有電話打進來。有個男的在裡面大呼小叫。我還沒弄清楚狀況,另一個電話又進來了,又一通大呼小叫。嚇得我把手機關了。”
“噢。不好意思。我疏忽了。”手機那麼久沒用,我都差點忘了他們還會打電話,而且居然還那麼激動。“你換一張卡吧。”我說。
“信息你不看?”
“不看了。”
“看看吧。萬一有什麼急事呢?”
我猶豫着,他已經把手機塞了過來。又問:“你真的把手機給我?那我買卡去了?”
“真的!”我說。然後,我打開了手機,左上角的信息在狂閃,我打開了一個,上面寫
‘小椽,你在哪兒?’徐也
另一個‘小魚兒,你在哪兒?沒出什麼事兒吧?’小暉
再一個‘唐小椽,回來拿你的貓,煩死了,早上居然撓我的門!’小強
再來‘小結巴,爲什麼要失蹤?’時顏
……
我知道,都是這些話。
我往後翻了一個,上面寫‘小結巴,我想你。’
緊接着一個‘小椽,我想你。’
這兄弟倆,口徑真是一致,嘿嘿。
後面還有很多信息,我不想再看了。我剛按到關機鍵,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不知爲什麼,我按了綠色的接聽鍵。
“小結巴!”
“唔。”我只能發出一個字。
“你在哪兒?”
“……”
“在哪兒?!!!”
“不告訴你。”
“我有話跟你說!見我!”
“不。”
“爲什麼?”
“你都好了嗎?又開始唱歌了嗎?”
“別打岔!爲什麼不見我?”他吼。這個人,脾氣真不好。
“今天以後,別打這個電話,我一會兒就把電話扔了。還有,你和徐也也別去小強家打架了。我也不會再回那兒。對了,你和徐也說,別去我們家找我,我也不在那兒。你們就當當初沒見到我。你沒有在廁所碰見我,我也沒和徐也一個公司過。知道了吧。我掛了。”
“小結巴!出了什麼事兒?”
我把電話掛了,把手機關了,把SIM卡拿出來,扔進了垃圾箱。
同事正好回來,我把手機遞給他,笑着說:“歸你了。”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躲避,其實也並不奇怪,我從來都善於這個。當我無法忍受什麼事的時候,我不會迎着它上,如果它從正面來,我可能選擇向左,或向右。
我比較懦弱吧。我想。
我知道有很多人在瘋狂地找我,我打電話回家的時候,爸媽說小椽你在外面沒惹什麼事兒吧?徐也前陣子來了,說有重要的事兒跟你說。我們說你出差了。
“他怎麼說來着?”
“他沒說什麼,只是讓你去什麼信箱看一封信。我打你手機,也打不通。”
“我手機丟了。”
“你記一下信箱號。Tangxiaochuan一個圈裡面一個a,然後……”
“噢。”
“有什麼事,跟家裡說啊。”
“知道。”
我其實時常打電話回去,所以,爸媽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我一直沒去那個信箱,我不知道能出什麼事兒。我想起,他那天的擁抱,還有那一番話。其實,他是很想安慰我的,只是,他好像一直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做他認爲合理的事情,就像上學的時候,也許他是想爲我好,想讓我不要捲入他和時顏的爭鬥,可結果咧,他反而加入了戰鬥。
時顏提前從戒毒所出來,不知道他戒了沒有,如果,戒不了,他不是還要被那個女的控制嗎?我知道他經歷太多不平靜的事,可是,也不用這麼作,哪有人不想自己好的。
這兩個人,都不是普通人啊!
我去那個飯館吃午飯,果然又看到丫丫。她看見我愉快地說:“我等你半天了!”
“等我幹嗎?那個連續劇不是都看完了嗎?”
“不是那個。我想……”她瞅着我。“求你件事兒。”
“什麼?”
“我想讓你當我男朋友。”她紅着臉兒說。
“啊?”
“那麼驚訝幹嗎?我很差嗎?”
“不是不是。這個太突然了吧,我沒有思想準備。”
“那你準備一下。”
不會吧。:(
“哎你那是什麼臉,跟吃了耗子藥似的!”她插着腰。
她當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我當然也不能說了。
“別害怕,是這樣的,我們班有個男生追我。我不想跟他,可他死皮賴臉的,所以我就說我有男朋友。你只是假裝一下而已。”
“這樣啊。”
“行吧?”
“行是行。幹嗎非找我?”
“你嗎,比較有說服力,比較容易讓他死心。”她笑着說。
不明白。
我當天晚上下班就跟她去了,他們約在一個露天小吃攤。幹嗎約這種地方,真是的。
那個男孩已經到了,我和丫丫走過去,丫丫小聲說:“摟着我肩膀,摟着我肩膀。”
“這個事先可沒說好。”
“快點,男朋友都這樣。”
“拉手行麼?”
她一下把手拉住我的,壓低聲音說:“再跟你討價還價,都到眼前了。”果然,我已經看到那個男孩站了起來,看着我。我對他一笑。又一笑。嘿,他長得有點像長舌男。
“丫丫。”他委屈地喊。
“這個是我男朋友。”丫丫假裝驕傲地說。
那男孩警惕地看了看我。我說:“你好。”
坐下以後,那男孩就問丫丫,你想吃什麼呀。丫丫說,隨便。他就跑到那些攤子上,買了一堆回來,好像他知道丫丫都喜歡吃什麼。
我指着那些東西,“我能吃嗎?”
他橫了我一眼,說:“吃唄。”
我就專心地吃起來。然後丫丫就跟他攤牌。選擇吃飯的時候攤牌是不好的,你看,男孩一點兒都吃不下。就我一個人吃的香。
丫丫說:“我們還是好同學,好朋友。”
那男孩說:“你等一下,我哥有話跟你說。”
你哥?奇怪,你和女孩的事情,要你哥來說什麼?丫丫說:“我不想見他,他就會貧,然後繞人。”
“說誰貧哪?”有個聲音傳來。真熟悉。連語氣都熟悉。
我緩慢地轉回頭,頭髮差點立起來,那男孩的哥哥,居然是,小暉!
我蹭地從椅子上躥起來,箭一樣地衝了出去,瘋狂地跑。丫丫叫,然後小暉也叫。
“小魚兒!你給我哪裡跑!”我聽到他這麼一嗓子“你別他媽跑了。時顏快瘋了,你他媽還躲!”
我沒命地跑,跑進了一個衚衕。拐了幾個彎,躲在一個門的暗影兒裡。
不一會兒,我看見他跑了過去。我又筆直地站了半天,才慢慢地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你看,事兒一來,我就選另一個方向。
還好,丫丫並不知道我在哪兒工作。
我想,他們應該找不來的吧。
我蹲着看胡蘿蔔吃貓食。我跟它說:“胡蘿蔔,你說,世界怎麼這麼小啊?還是北京太小了?可我不想去外地,我不習慣。我都好久沒回家了,你倒好有魚有肉的,我都好久沒吃我媽做的紅燒肉了。”
胡蘿蔔低頭吃,理都不理我。
這隻可惡的大肥貓!
我帶了幾天飯,然後去了一個相反地方的飯館兒,吃午飯。
有一天,我回去的時候,看見丫丫和小暉在超市裡面轉悠,不買東西反而問這問那的,顯然是在找我。我躲在一邊,看着他們離開。
我走過去,問他們問過的一個同事,剛纔那兩個幹嗎的?
“找人,問這裡有沒有個叫唐小椽的。”
麻煩來了。誰知我同事說:“你知道有這個人嗎?”
我呼出一口氣“不認得。應該就沒有。”
我扭頭看了看出口,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和小暉講着什麼,他比我最後一次見他,胖了,也精神了,他的頭髮又立了起來,他的表情是焦急而暴躁的,我閃到旁邊的貨架,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流竄。可我,還是,不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