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所向,擋者催糜。
舊唐書中的記述,在今日成真。
從藝術加工,變成了現實。
短短的兩刻鐘內,張越就已經鑿穿了整個馬匪的隊伍。
身後,遺屍上百具。
人的血、馬的血,人、馬的器官、殘肢,散落得到處都是。
整個戰場,宛如地獄的修羅場一般可怖。
而在他身後,隨行的侍從與騎兵,緊密跟隨。
每一個人都無比興奮、狂熱!
許多人甚至忘記了傷痛,表現的無比癲狂。
特別是獨孤氏族的騎兵們,策馬橫衝直撞,將馬匪們殺的到處奔逃。
而馬匪們也被殺破了膽。
已經有人,在策馬逃遁。
就是剩下的人,也不敢再上前圍攻了。
他們已經喪膽!
“烏合之衆!”張越掃視了一眼戰場,然後就執刀而立,向着馬匪們大吼:“誰能擋我?”
作勢就要揮刀上前。
而就是這一吼,讓馬匪立刻就發生了總崩潰。
“魔鬼!”他們看着渾身浴血,甲具上不知道沾染多少人馬殘肢碎屑的鐵甲人。
幾乎不敢直視,馬上掉頭就跑。
沒辦法,在方纔的短短兩刻鐘的戰鬥裡。
這個鐵甲人一個人,就殺死了他們數十名同伴。
而且大部分人,都死的極爲悽慘。
哪種慘烈的死法,是過去他們哪怕在噩夢裡也未見過的。
在他們眼中,鐵甲人就宛如是地獄來的惡魔,現身俗世,要追魂奪命!
那裡還敢與這個魔神直面?
所有人都只恨自己胯下的馬匹沒有六條腿。
鴟骨甚至是第一批跑的。
他很沒有勇氣的,直接丟下了自己的部下,策馬飛奔向橋樑方向。
只是瞬間,幾乎所有馬匪,都已經奪路狂奔。
就連下馬步射的弓手們,也是嚎叫着,恨不得手足並用。
“追!”張越下令:“殺光他們!”
於是,在長陵川河河灣之側,出現了一個讓人驚訝無比的場面。
至少三百名馬匪,被不過百餘人的步騎,追在身後,不斷砍殺。
而這些馬匪,卻沒有一個人敢回身交戰。
每一個人的腦子裡,都只有一個念頭——跑!
就和他們曾經在草原上,打破了商隊和部落的外圍防禦後的情況一模一樣。
有人甚至被嚇得哭起來,跪到地上,棄械求饒。
但……
追上來的追兵,就像他們之前追殺和屠戮那些可憐人一樣,毫不憐惜,毫不猶豫的揮舞起了手中的屠刀。
而這些曾經窮兇惡極,不止畏懼與害怕爲何物的馬匪,現在卻表現的如同他們曾經殺戮的婦孺一樣。
甚至更加不堪。
他們只敢閉上眼睛,趴在地上。
甚至不敢做任何反抗與掙扎。
很快,馬匪們就被趕到了長陵川河與參合坡連通的橋樑處。
那只是一條小石橋,最多不過能容納一輛馬車通過而已。
如今,卻擠滿了人馬。
許多人都被擠下石橋,落到了湍急的河水中,連掙扎都來不及就被湍急的河水沖走。
………………
此時,張越卻已經將視線,移向了遠方。
遠方的山丘盡頭,道路浮現之處。
一面旌旗,已經出現。
接着,是越來越多的旗幟。
然後,數以百計的騎兵,從遠方的山坡上,傾瀉而下。
“句注軍……”張越看着,取下了頭上密不透風的鐵胄,拿在手裡,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持着陌刀,走上前去:“吾倒要看看,句注軍到底還是不是漢家的軍隊?”
“請節旄!”張越扭頭對田水吩咐一聲。
“諾!”
很快的田水,就帶着人,將載着天子節旄的馬車,驅趕到了張越面前。
同時跟來的,還有數十名氏族首領。
“天使神威,奴婢們心悅誠服!”郝連破奴上來就納頭一拜,趴在地上,戰戰兢兢:“願從天使,爲漢鷹犬,任勞任怨,不敢有悔也!”
其他氏族首領們,也都是趴在地上,跟家養的貓狗一樣,拼命的向張越搖尾乞憐。
“天使神威,小人等敬服!”
現在,他們已經和獨孤氏族一樣。
徹底的被張越所懾服了。
沒辦法……
服從和順從強者,是他們的本能。
況且,張越不止是強。
而且還有着權!
現在,他們只恨當初眼瞎腦殘,沒有及時抱大腿,更沒有立刻表忠心。
生生的錯過了這大好機會。
“都起來吧!”張越卻只是擺擺手,然後從田水手裡,接過節旄。
舉着這節旄,張越登上馬車,向前一指,道:“去!見一見句注軍的列位明公!”
於是,馬車緩緩前行。
而在馬車之後,趴在地上的氏族首領們,現在根本不敢起身。
他們只好爬着,跟在馬車後面,就像匍匐前進的蚯蚓一般。
“田水,現在什麼時辰了?”張越扭頭問道。
“應該未時過半……”在車前牽引前進的田水立刻答道。
“哦……”張越笑了起來:“司馬玄也該來了!”
……………………………………
馬原趴在馬車裡,胖的連馬車都有些塞不下的身子,在道路上顛簸着,非常難受。
但他只能強忍着。
並不斷催促着車伕加快速度。
忽然……
馬車停下來。
“怎麼回事?”馬原怒不可遏的罵道:“爲什麼停下來?”
“大軍停了……”車伕答道。
“句注軍停了?”馬原聞言,先是一愣,旋即罵道:“張垣和蔡榮這兩個混賬是幹什麼吃的?爲什麼停下來?”
“去叫他們來見我!”
………………………………
矗立在馬車上,身着浴血後的米蘭甲,手持着節旄。
張越昂着頭,站直了身體。
馬車一路向前,很快就迎上了那列隊而來的兵馬。
甲騎如雲,長戟如林,旌旗招展,陣容鼎盛。
高舉手中節旄,張越看向了他們。
而迎面而來的士兵們,自然也清楚無比的看到了他。
長長的竹節,高高舉起,犛尾三重,清晰可見。
如火焰般熾烈的色彩,更是顯目無比。
大軍馬上就像被踩了剎車一樣,徑直的停了下來。
望着眼前的軍陣,張越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長聲喊道:“吾乃侍中、建文君、全權持節使者張毅,奉天子詔,巡視北塞,撫慰邊民,宣撫幕南!”
聲音洪亮,聲聞數裡。
士兵們聞之,紛紛側頭,看向了他們隊伍裡的軍官。 _ ttκa n_ ¢O
那些戴着肩章,或者在背上繡着背幡的人。
這是漢軍野戰部隊的特徵之一。
從秦代傳承而來的原始軍銜制度。
中低級軍官,都有着類似的明顯標誌,以在戰場上告訴士兵們,自己的長官在那裡?
“節旄!”軍官們一眼就認出來了。
漢家節旄,實在是太好辨認了。
而且,也不可能有人在大軍之前,假節行事,那是找死!
於是,軍官們立刻將眼睛看向了自己的上司。
那些校尉、都尉、司馬們。
張越卻根本不給他們時間,持着節旄,張越大聲道:“吾乃持節使者,今以天子節,號令爾等!立刻遵我號令,從我將令!”
士兵們立刻就開始騷動。
服從天子,服從虎符,服從節旄。
這是漢軍鐵一般的紀律與組織。
不然,那些歷代矯詔的人,也不可能鬧出那麼多風波和事情來。
只是,可能是因爲句注軍遠離第一線太久,也可能是因爲這支軍隊受到地方勢力控制和操縱太久。
以至於他們都快忘記了,自己的使命與誓言。
張越看着,他清楚不能給有心人鼓譟軍心,禍亂軍隊的時間。
他當機立斷,持着節旄,大聲喊道:“句注軍!服從天子節!”
持着節旄,張越從馬車上跳下去,看着那些士兵,大聲喊道:“句注軍!爲劉氏者左袒!”
這句話一出,所有猶豫與遲疑,迅速消失的乾乾淨淨。
中下層的軍官們,馬上就撕掉了自己的左袖,跪到地上:“謹遵天使令!”
在他們帶動下,幾乎所有士兵,都跪了下來,扯下了左袖,高呼:“謹遵天使令!”
然後就是那些騎兵,紛紛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謹遵天使令!”
而此時,吊在軍隊後面的高級軍官們,這才得知,有持天子節的人,正在號令軍隊。
他們慌忙趕來,卻只看到,整支大軍,都已經左袒而拜。
一個持着節旄,身穿着奇怪甲冑的男人,正大踏步的通過由士兵們組成的人牆。
赤色的節旄,在空中飄揚。
而幾乎是在同時,遠方,那河的盡頭。
數不清的騎兵,出現在了山坡上。
一聲鼓響,他們就從參合坡上,傾斜而下,潮水般的涌來。
正是司馬玄率領的護烏恆都尉主力。
纔剛剛逃過河岸,爬上參合坡的馬匪們,立刻就面臨了滅頂之災。
護烏恆都尉的騎兵,是漢軍的精銳。
哪怕放在居延,都可以充當箭頭的主力。
此時,馬匪們面對他們,幾乎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就被碾碎。
張越扭頭看了一眼,然後就笑眯眯的看向了那幾個倉皇失措的來到了他面前,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的軍官身上。
“句注軍的諸公……”他笑了起來,像春日的陽光一樣燦爛,但內容卻讓人聽的如墮寒窟:“爾等很不錯嘛!太宗皇帝所建的句注軍,居然被爾等當成了自家的玩物!”
“死罪!”數個將官,立刻趴到地上,深深的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