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不詳與災厄
“你真是個賠錢貨啊！”
碧藍汪洋之下，一少年蹲坐在一頭龐碩無邊的巨獸脊背之上，絮絮叨叨地嘀咕着，言語之中充滿了抱怨與嫌棄。
“你如果過來是爲了貶低我，那你可以回去了，不用浪費伱自己的時間。”
冷漠的聲音在少年大人的耳畔邊響起，縱然被禁錮了，但是她的精神意志依舊昂揚向上，毫不氣餒。
“妖族那邊有一位朱雀妖聖派人與我接洽，想要從我這裡把你贖回去，結果我開出的條件一讓再讓，他們還是出不起！”
風秉文低下頭，言語可謂真心實意，
“我發現你在妖族的地位高是高，可是真的讓那些大族出讓實際利益的時候，一個個就都摳摳縮縮的，你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值錢！”
“你找他們要什麼？”
“我最先開口是要一株先天靈根！”
“呵，那你就太高看我了！”
鯤鵬女也不意外，每一株先天靈根都擁有着無法取代的特殊地位，一株靈根甚至能夠造就一支強族。
“嗯，妖族那邊的勢力全都拒絕了我的條件，所以我又退了一步，只要先天靈根結出的果實或者是一截枝椏，結果他們又拒絕了，只是想拿一堆後天之物來跟我換！”
風秉文的聲音裡充滿了怨念，這與他所設想的完全不符，他屁股底下的這一隻鯤鵬極有可能便是先天生靈，結果卻連一株帶着先天之氣的果子都換不回來。
“……”
這一次，便是鯤鵬女也沉默了，她自出生之後，一向自視甚高，因此當妖族有人過來，想要請她壓制人族，幾乎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了。
可結果出乎意料，她被人族一方的無上存在算計了，落得如此無上下場，慶幸的是人族一方願意釋放她。
雖然貪婪了一些，但是在她看來，對方開出的條件並不算過分，不過就是果實或者一截枝椏罷了，這一點價值完全無法與她自身媲美，可是這人族卻告訴她，妖族居然沒有一方勢力願意交換。
“你終究不是他們的族裔啊，不然就你未來發展的潛力，我估計勒索一株先天靈根也應該要得來，你說我要是去北海海眼找那隻老鯤鵬，要先天靈根，要不要的來？”
“我可以告訴你，北海那裡有兩株甚至更多的先天靈根，你若有膽，大可前去索要，說不得便能得一株！”
鯤鵬女冷笑，便是落到這般下場，甚至隱隱有脫困無望的趨勢，她也未曾屈服，繼續對風秉文冷嘲熱諷。
“免了，這一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風秉文知曉，那隻老鯤鵬被困在北海，難以動彈，可要是自己想不開，踏足了北海，嘖，那下場，可以自行猜想。
“不過，有一說一，那隻老鯤鵬不愧是從開天闢地時期活到現在的老古董，積攢的家底還真是豐厚，你日後若是成長起來了，有機會從他那裡繼承嗎？”
“呵！我若是說是，你是不是就不會放我了？”
“怎麼會？”
“別癡心妄想了，雖然靈根所結的果實對妖師無用，但是每一株先天靈根都承載着天地大道，直指本源，可以用於參悟。”
“這樣啊，那就算了！”
在打聽清楚這鯤鵬女並沒有妖師鯤鵬的繼承權之後，風秉文又展現出了他的醜惡嘴臉，
“還是給你放放血吧，到手的好處纔是真的！”
“你最好祈禱你以後不會落到我手上！”
第三次被風秉文放血的鯤鵬女。繼續說着無用的場面話，時至今日，她都已經有些適應了。
“嗯，我放完血後，你可以睡一覺，休息一下，順便做做夢，夢裡什麼都有！”
又爲自己的福地增添了幾分底蘊的風秉文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如果不是山門有變，他還真想將這隻鯤鵬養起來，即便是不能壓服她，老老實實的給自己當坐騎，天天放血也是不錯的選擇。
鯤鵬血當屬天地奇珍之列，不論是用來澆灌奇花異草，還是用來培養一些珍禽異獸，都是上上之選。
他將鯤鵬血囤積在福地一角，只是短短數日內，那處血色湖泊周邊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那本就靈氣稀薄的福地甚至因此而發生了相當直觀的變化。
萬物欣欣向榮，一切都生機勃勃，對此變化，風秉文樂見其成，因爲福地的變化是可以影響到他的，好的變化會給予他正向的反饋。
“儘快處理掉那隻鯤鵬，如果不能將她送出去的話，那便將她封印，封閉她一切靈識，屏蔽她對外界的一切感知。”
最終，風秉文通過旃蒙玉印，收到了他師傅的最後通牒，這讓他感到極爲驚喜。
“我可以將這隻鯤鵬留下來！”
“在此機緣結束後，還是要將她送走，不能讓她留在山門中。”
趙君仙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自家弟子的美好幻想。
“爲什麼？這可是鯤鵬啊！”
風秉文不甘心。
“正因爲是鯤鵬，所以更要將她送走，你強行鎮壓她，最終只會削減你自身的福緣氣運，引來不可測的災厄！”
“我明白了！”
風秉文若有所思，隱隱明白了其中的玄妙。
先前從未聽說過，天地間還有第二隻鯤鵬，直到那隻當過妖師的老鯤鵬被壓在北海出不來後，這纔出現了第二隻。
“等一下，強行鎮壓鯤鵬會削減自身的福緣氣運？”
風秉文面色一變，猛然注意到了自家師傅說的重點。他的意識瞬間便落回到天書之上，翻開天書書頁之後，那跳動的已然高達五位數的惡行，讓他的呼吸都爲之一滯。
惡行：貳萬陸仟叄佰（26300）
惡行記錄
逆天而行，惡行，壹仟
殘虐鯤鵬，惡行，伍仟
“？”
風秉文看着天書上浮現的一行行高額惡行記錄，人都有些傻了，發現他似乎每禁錮鎮壓鯤鵬一日，惡行便會增長一千，而放血同樣會招致惡業纏身。
“這是什麼道理？”
少年道人表示不能理解，這先天生靈還碰不得了，他這後天生靈才鎮壓一下，順便放放血，就揹負了這麼高額的惡業，何其不公？這還打不得了。
“師傅，鎮壓鯤鵬會削減氣運是什麼意思？”
遇事不決，自然是尋自家師傅。發現問題的風秉文毫不猶豫，立馬前往請教。
“鯤鵬乃是先天生靈，秉承天地氣運而生，北海的那隻老鯤鵬是如此，你如今鎮壓的這隻鯤鵬也是如此，如今她尚未成長起來，你若是將之扼殺，恐怕下一刻便會有天譴降下，將你抹殺！”
“這也太賴皮了，這豈不是隻有她欺壓別人的份，別人還碰不得她了？”
風秉文感覺非常不甘心。
“你被這一隻鯤鵬欺壓了？你都將她捉了回來，還說這些話做什麼？”
“師傅，你爲什麼不早點跟我說這些？”
“你有大氣運在身，還怕這些？只要不動手把她打死，無傷大雅。”
“可是她會削我的氣運，給我帶來災厄！”
“挺好！”
“這還好？”
“大氣運加身，也並非一件幸事，修行過於順風順水，對於你心性的磨礪不利，有災劫降下，還可磨礪一二，日後能夠助你走上更高的位置！”
對於自家徒弟的絮絮叨叨，趙君仙根本就不在意，在他看來，福緣氣運什麼的，根本就不重要，不高不低的就好了。
“哦！”
風秉文無言以對了，因爲自家師傅說的非常有道理，但是他還是覺得非常不舒坦。
不過等他靜下心來想一想，倒也沒錯，先天生靈乃是天地孕化而生，說是無父無母，但實際是天爲父，地爲母。
縱然是天道無情，可是好不容易孕育出一尊先天生靈，還沒有成長起來，履行應有的責任，就被不懂事的後天生靈給提前扼殺了，這天道不降下災劫纔怪了。
“不行，這就是一賠錢貨，不能讓她留在手裡，給趁早給她放出去！”
略微思索過後，風秉文頓時焦急起來，看着與日俱增的惡行，他實在是坐不住了。
正當他準備再退一步的時候，妖族一方居然率先做出了妥協。
“這是一枚蟠桃，地仙服之，可延壽三千載，天仙服之，可避劫千載！”
看到盛放在玉盒上，足有尋常西瓜般大小的，靈氣氤氳的蟠桃，風秉文怦然心動，
“那人仙服用呢，可有什麼效果？”
“人仙服用？浪費！”
完全沒有最初相見時的言笑晏晏，面色發黑的妖族使者毫不客氣地迴應道。
“嘖！”
雖然對面的態度很惡劣，但是風秉文毫不在意，反倒是笑臉相迎，因爲對方真的拿出了一枚從先天靈根上採摘下來的果實。
先天靈根所結果實雖然玄妙無窮，可是其上所結果實的週期往往是以千年，甚至是萬年爲單位，自家用都不夠，基本是沒什麼剩餘的。
“道子，可否將我妖族鯤鵬放歸？”
“自然！”
先天之物入手了，風秉文自然不會過多的約束鯤鵬，信守承諾，與自己的師傅溝通一番之後，便將其放出了太上道山門，令其歸入大海。
“可惜了！”
望着那隻鯤鵬逐漸遠離的背景，風秉文還覺得有些惋惜，但是看了一下自己那直逼三萬的惡行，他還是覺得算了，就他現在這點善功，還是別想着強行抓鯤鵬了，實在是熬不住，這玩意兒積攢到了一定的數值，那他可就扛不住了。
“不對啊！”
風秉文正準備放棄未來某一天再次將這隻鯤鵬抓住，馴化成自己坐騎這一目標，可是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當年道尊宰掉的先天神魔也不在少數，道尊怎麼就沒遭天譴？
不，不對，當時的道尊都要超脫了，天譴應當是降下了，但是道尊無懼！”
風秉文很快便推導出了自認爲正確的猜測，當年的道尊應該是憑藉着實力，能夠無視天道意志。
“可是等我到了道尊的那般境界，抓只鯤鵬顯擺，就沒什麼意思了！”
少年道人這般思索着，但是他很快便堅定了自身的意念，鯤鵬還是要抓的，但是可以用一些柔和的手段，不用那麼強硬。
轟隆隆——
在風秉文放走了鯤鵬三日後，原本在風秉文所居的道宮，放眼望去，風和日麗，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一派祥和之景。
只是這靜謐祥和的美景，在剎那間便被撕扯破碎。一縷縷象徵着不祥與災厄的黑氣從天空中傾瀉而下，剎那之間，遍佈了太上道山門的天空，讓這一處人間仙境瞬間淪爲災劫厄土。
風秉文親眼見證這一幕，神情嚴肅的站起身，走到道宮門前，他所掌控的旃蒙列島乃是位於太上道山門的邊緣。
而這天穹崩裂，災厄傾瀉的一幕，而是從山門的最深處爆發的，可即便是相隔萬里之遙，他也感覺自己的神魂在震顫，在不自覺的顫抖，他感覺眼前這一方天地將要毀滅了。
“這就是道主從太虛中捉到的機緣？”
少年道人有些難以自信，因爲他看到了羣山崩塌，百川倒流的恐怖之景，而這還僅僅只是那如汪洋般從天空中傾瀉的災厄之氣所致。
太上道山門可是人族一等一的仙聖福土，可是就在今日，就在他眼前，居然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這算是什麼機緣？”
因爲眼前的這一幕太過可怕了，風秉文甚至生起了一種念頭，自家道主是不是玩脫了，從太虛中拖過來了一個大傢伙。
吼——
難以形容的嘶吼聲從洶涌的黑氣中傳遞出來，站在山門邊緣的風秉文，僅僅只是聽到聲音，便是身形搖顫，竟有一股眩暈之感。
嗡！
五色仙光自風秉文體內綻放，隨後一道神輪從風秉文的百會穴中躍出，籠罩旃蒙列島，鎮壓一應不詳與邪惡，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風秉文這時候才注意到這一處被太上道劃歸他的洞府之中，居然就在短短時間內，誕生出了諸多形狀怪誕的怪物，山石草木被那黑氣一掃，便有妖邪滋生，分外恐怖。
“小子，是不是被嚇壞了？”
略帶調侃的蒼老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