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雷來
“師傅？”
看到眼前的道人不吭聲了，心情忐忑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風秉文回過神來，打量了一下眼前這位弟子，改變了原先的主意，
“覺得此處無聊，你又準備去何處？”
“我想去那些我沒有到過的地方看一看！”
王姝有些略微拘謹的回答道，她哪裡看不出來，這師傅一開始是不準備答應她的，剛剛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變了注意。
“嗯！”
風秉文點點頭，望着遠處那座天蛇遺骸，沒有說話，他剛剛既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這位轉世神人弟子的經歷。
當年他若是安分守己，循規蹈矩，絕對走不到如今這一步，不說別的，他那位便宜師傅他就碰不上，而沒有這位師父引路，隨後的一切都無從談起。
天書上的善功可不是他坐在家裡，從天上掉下來的，是他冒着各種危險，到處折騰才積攢起來的。
如今只是走到了更高的位置，擁有了尚可一觀的修爲，足以肆意揮霍的修行資源，以當下來看，他幾乎不缺任何事物，所以他只想安分守己的修行下去，不想再承擔任何風險。
就如同這修行界中絕大多數的修仙修士一樣，若是在保證修行無外物需求的情況下，甚至能夠在山中修行，數甲子而不動。
風秉文如今的觀念只能說符合仙道修士的主流，仙道貴生，在不缺資源的情況下就沒有必要去招惹麻煩了，即便是這麻煩可以處理，甚至可以因此而收穫好處。
這樣觀念的轉變，就是因爲風秉文幾乎什麼都有了，他不再是光着腳丫子，也正因如此，他以這樣的觀念來教導弟子，難免就會出現問題。
他的弟子是轉世神人不假，可是這轉世神人爲了斬因果，將各項與修行相關的天賦都給削沒了，只保留了最低的修行需求。
這樣的天賦資質不是窩在一處靈山福地中，安心修行就能夠重新踏足大道的，再多的資源也砸不出一位天仙。
仙道修行，資質是基礎，悟性則是上限。而在修行之初，資質更是重中之重，因爲凡人的壽命是有限的，如果無法在有限的生命中取得足夠的修行成果，最終也不過是化作一堆冢中枯骨。
若是按照他的想法，將他這大弟子困頓於一處修行，即便是修行資源超量供應，就憑那拉胯的資質，恐怕連一枚元丹都結不出來。
循規蹈矩對於他這位弟子而言，恐怕只是空耗光陰，按部就班的結果，對她而言，必定是一事無成，因爲資質不夠。
想要有所成就，必須就另闢蹊徑，而不是困於一處秘境之中，避開所有的劫難與磨練，安安心心地修行。
“雖然我很想同意，不過你的修爲實在是太弱了！”
已經想明白，但同時也想好的風秉文，臉上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您可以讓花姐姐還有熊大叔跟我一起！”
王姝精神一振，雙眼放光地提議道。
“他們前段時間跟着你，修行已經落下了許多，不可能再跟着伱一起胡鬧！”
風秉文翻了翻白眼，這些各有來歷的追隨者跟着他，可是爲了謀更好的前程，而現在他這麼安排使喚它們，已經有點過分了。
“這……”
聽到這裡，即便是有些小任性的王姝，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特別是在知到那兩位爲自己遮風擋雨的靈獸被她耽擱了後。
“短時間內，我不會再讓他們跟着你了，你若是想要出行的話，我會安排其它靈獸暗中護衛！”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來都已經放棄了，臉上浮現出失落之色的王姝眼睛一亮，露出了歡呼雀躍之色。
“謝謝師傅，師傅你最好了！”
“你高興得太早了！”
看到都快笑成了一朵花的大弟子，風秉文立刻給予當頭一擊。
“我雖然准許你出去，可沒說是現在！”
“啊！”
小姑娘呆若木雞，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看起來有那麼幾分滑稽。
“你的實力太弱了，你拜我爲師都多久了？現在居然還只是凝元境界，這樣的修爲到外面還要打着我的名頭行事，你不嫌丟人我都覺得丟人！”
“我還不到十二歲，我這修爲其實已經很不錯了！”
王姝小聲地嘀咕着，許多東西都是對比出來的。
對於自己的修行進度，她個人是非常滿意的，畢竟她這一路遊歷，也去了不少修行門派，同樣的年齡還沒有幾個能夠比得上她的呢，雖然有不少的老前輩都對她這樣的資質能夠走到這一步而感到詫異，但是這可並不妨礙她爲之驕傲。
“不錯？呵！”
聽到弟子嘀咕的話，風秉文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他能理解他弟子爲什麼這麼想，畢竟這裡是東華洲，就她的修爲，能撞上什麼排得上號的修行宗門。
“你似乎還沒有見識過真正的仙道大宗是何模樣？”
“龍蛇教不算嗎？”
王姝小聲地問道。
“連末流都算不上，不入流罷了！”
風秉文毫不客氣地點評道，畢竟一個連秘境都沒有完全掌控的宗門，確實是不入流，這龍蛇教主雖然有幾分才情，性情更是堅韌過人，但他只是一人而已，除非他證道長生，不然的話，單憑他一人可撐不起一個宗門。
修行界中，類似的宗門，可以說是數不勝數，因爲後繼無人，因此而分崩離析，衰落的宗門更是要多少有多少，龍蛇教，就有這一潛力，只要教主嗝屁，宗門四分五裂，只在旦夕之間。
“罷了，與你說的再多也無用，帶你出去走一走，讓你多看一看，就知道你自己有多差了，真不知道你這驕縱之心是怎麼養出來的！”
風秉文確實有幾分無奈，他這太上道子的尾巴都不敢翹一下，這資質都快被削沒的弟子尾巴倒是翹得高高的。
“師傅，你要帶我出去？”
王姝忽略了風秉文批評的話，只注意到了其中的重點。
“你先把修爲提一提再說，就你這樣的修爲，我怕丟人！”
風秉文面無表情道。
“好！”
王姝興致盎然，一口答應下來，隨後她主動辭行，
“師傅，我這就去修行了！”
“去吧！”
風秉文老懷大慰，但等她離去之後，頓時又愁眉苦臉地思索起來。
別的不講，就他弟子的資質，僅憑苦修，想要恢復前世的巔峰，那是想都不用想了，只能借用外物，而能夠借用的外物，就擺在面前了。
修行，自然是有捷徑可循的，只是往往絕大多數的捷徑都需要付出代價。
不過對於修行中人而言，嗑藥修仙乃是常態，不過也就只有名門大派的嫡傳弟子可以以此爲常態，大多數修士都是有心而無力，畢竟其中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
“因果！”
煉丹嗑藥，以輔助修行，提升修行的進度，這一點沒問題，但是必須考慮到大佬的需求，人家是有斬斷因果的。
“域外之物！”
自然而然的，風秉文的目光就落到了自己的福地中，對於他人而言，這種域外之物可謂是求而不得，但對於他而言，已經多到溢出了。
“煉丹，我不會啊！”
風秉文有些苦惱地揉了揉眉心，但是那皺起的眉毛很快就鬆開了。
他雖然不會，但是他的伴生靈似乎學了幾手煉丹術，雖然很青澀，但是他可以提供足夠的材料供其揮霍。
“要有兩手準備！”
雖然是自己的伴生靈，但是不一定靠得住，不過他堂堂太上道子，想要尋一個水準線上的煉丹師，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東華洲，唯一排得上號，在其他人族大洲上，也有所耳聞的仙道大宗，也就只有九巍宗了，聽說弟子還不少，足有數萬之衆。
規模如此龐大的宗門，想必養了一羣煉丹師。他上門拜訪一二弟，能夠得償如願，當然也順便考察一下其山門弟子的水平。
若是差不多的話，風秉文準備領着自己的弟子上門拜訪，讓她見識一下什麼叫仙道大宗，打擊一下她的驕縱之心。
至於玄門十二道，那就不必了，他們的門人弟子過於妖孽，即便是如今的風秉文也會忍不住驚歎，更別說他的弟子了，真要是過去看一眼，那對於其道心的打擊，恐怕是毀滅性的。若是撐過去了還好，要是沒撐過去，恐怕得重來一世。
定下主意，風秉文也不再浪費時間，立刻付諸行動，他首先喚出了自己的伴生火靈，交代給他練習丹術的任務，隨後又離開秘境，直接前往九巍山。
他此行要去考察一下這仙道大宗的實力，畢竟其名聲能夠傳得這麼遠，想必應當不差。
只是，僅僅只是走在半道上，風秉文化光疾馳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因爲，他看到了，衆生疾苦！
高來高去的仙人最是見不得這些，因爲一旦動了惻隱之心，出手搭救，稍有不慎，便會沾染上大因果，萬劫不復。
但風秉文並非是尋常的仙人，他雖然同樣高來高去，可是他的眸光可以洞穿萬物，遙望萬里，紅塵種種，只要他有心窺測，必然逃不過他的目光。
在此刻，腳下大地所上演的種種人間苦難，也盡數映入他的眼簾。
景國大旱！
糧食減產，一些本就貧瘠的地區，甚至顆粒無收，隨之而來的便是饑荒。
當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無法得到滿足的時候，一切的道德與秩序便會隨之崩塌，混亂開始蔓延。
種種人間慘案，便會隨之上演。
易子而食！
落在史書上，不過寥寥數筆，但是當其真的落入現實中，並且就在眼前上演的時候，便是仙人也會爲之震怒，爲之動容。
“荒唐！”
思想上已經有所轉變的風秉文立於萬丈青天之下，那腳下宛如地獄中的一幕幕場景，讓他無法無動於衷，避因果什麼的，已經被他拋之腦後了。
這樣的事情讓他撞見了，還當做沒看見而無動於衷的話，那他以後修行也別想能夠安然入定了。
“此國的神靈在幹什麼？”
澎湃的仙光在風秉文的身上涌動，他那一身樸素的衣袍而獵獵作響。
也不怪他會有此一問，東華洲的人間國度幾乎都是以神道爲主，即便是掌握着人間最高權柄的帝王，也會求問於神靈。
一些混得比較差的國家，甚至還會讓神靈來決定王權的更替，當然，也有強勢的帝王，會將神權納入皇權的掌控之中。
但不管是哪一種，神道對此大洲凡人的影響是佔着極大比重的，涉及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因此正常來講，神道的神靈即便是拼着神力大損，也不會讓大災出現。
畢竟人道凋零，同樣也象徵着神道的沒落，兩者是相依共存的，更準確的說，神道是依託於人道。
“斬！”
一座劍塔從風秉文的背後，躍出懸於其頭頂之上，垂下仙光，將風秉文淹沒的同時，也有千百道細若牛毫的劍氣，灑下腳下的人間大地。
那成百上千道劍氣，就好似擁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精準地尋上了在這片被饑荒與大旱同時籠罩的大地上爲惡的人。
在災荒蔓延前，那些爲了生存而落草爲寇，甚至將屠刀揮向了更弱者的賊寇，也許只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是父母眼中憨厚的孩子，是鄰人眼中值得信賴的鄰居，但是現在他們此刻只有一個身份。
賊寇！
風秉文沒有閒情逸致去辨認那些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惡的人，雖然知道他們是在爲生存所逼迫，但是既然不再遵守道德與秩序，那便不能再稱之爲人，即便是還在長着人樣。
噗哧！
噗哧！
幾乎是同一時刻，千百朵血花綻放，無論是正在作惡的還是準備爲惡的，在此刻他們的生命全都走向了盡頭。
“雷來！”
僅僅只是這一輪屠殺，天書之上便平添了萬餘數的善功，但風秉文並沒有在意這些，他施展了神通，讓耀眼的雷霆在長空之上炸響，在吸引了無數因爲飢餓而麻木的凡人的目光後，烏雲在天穹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