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命留下?
這話乍一聽好像是在生死決鬥前的開場白,不過小艾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真的要殺我,而且我也想不出他有殺我的理由。
果然,小艾不等我提問就立刻解釋道:“這次要對付的東西真的很危險。我知道跟地獄那邊打交道的流程,所以也知道危險性,我自己倒沒什麼,畢竟就算去了那邊,我也有一個可以去的地方,但是你不一樣,所以我想給你留一個備份。”
“備份?你是說克隆一個我?”我問。
“差不多,但不是克隆,那個技術是有缺陷的。誰都沒辦法很完美地複製出一模一樣的肉體,那就算那個光頭老妖怪也阻止不了肉身的迅速衰老。其實你也從我身上發現問題了,只是你沒有說出來而已。”小艾平靜地解釋道。
“那……那我就直接問了,你還有多少壽命?”
“按照我的壽命是80年來推算的話。我大概還能活22年,也就是說,22年之後你會變成一箇中年大叔,而我已經變成80歲的爺爺了。”小艾的語氣輕描淡寫,但話的內容卻讓我感覺有些傷感。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我其實看得很開,22年的壽命對我來說並不算短了,而且只要活得夠精彩夠充實就可以了,反正我肯定不會周而復始地重複過同一天,我希望可以像你一樣。”小艾笑着說。
“像我一樣?”我詫異地指着我自己問,雖然當初光頭老妖把小艾交給我的時候說是讓小艾從我身上學一些缺點,好讓他變得更有“人味”,但實際上小艾的作用是幫助艾生平實施計劃。以確保我可以在最後時刻終結一切。
小艾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麼。他衝我點了點頭說:“對的,雖然他把我安排在你身邊是另有目的,不過我也確實從你身上學到了一些東西,比如怎麼樣把生活過得更加豐富多彩,難道你從沒想到你過的幾個月都快跟別人一輩子一樣豐富了嗎?有很多人周而復始地重複着完全相同的每一天,但你的每一天幾乎都不一樣。在你身邊總有各種各樣的怪事出現,你總能從中找到樂趣,我覺得這很好,這也是我在這裡開起樂易堂分號的原因。”
“是樂(快樂的樂)!”我強調了一下。
“好吧,樂!如果你不介意我跟你的風水堂用同樣的名字,那我也很願意將名字改過來。”小艾道。
“實際上我並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多一個比我聰明又比我能幹的徒弟,另外,這地方確實不錯,我那邊現在被兄弟會盯上了,回去的話總覺得不太保險,我琢磨着乾脆就整個搬過來在你這邊再開張,反正你也不差錢,開這個店就爲了找樂,不如就成全了你師傅我吧。”我提議道。
“好啊!這真的很好!”小艾立刻點頭道:“反正我這裡這麼大,你想怎麼利用都可以,錢的方面不需要擔心。”
“既然說到錢了,艾生平到底給你留了多少錢啊?方便告訴我個數字嗎?”我試探着問了一下。
小艾笑了下,然後衝我張開了兩個手,伸展開了十根手指。
“十位數?”
“嗯。”小艾點了點頭。
“我靠,他到底從哪騙來這麼多錢啊?”我不禁驚歎道,樂易堂在業內也算是收費很高的了,即便如此,按照我的賺錢速度估計猛幹個幾百年都不可能賺到9個零,我覺得我似乎應該懷疑一下艾生平是不是打劫過銀行。
“他挖空了兩個財團,畢竟有些儀式需要相當多的硬件支持,沒有足夠的資金是肯定不行的,另外他需要把自己藏起來,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花錢疏通,有時候靠鬼神不如靠錢來得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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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艾這話說得對,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叫“有錢能使鬼推磨”,現在看來艾生平真是把這句話發揮到了極致,也難怪我費盡心力到處去找他卻始終找不到半點線索,大隱隱於市,我完全找錯了方向。
不過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我也沒必要再想了,現在我更應該關注的還是那個與地獄相連的神秘發仙,而在去找那發仙之前,我還需要按照小艾所說的留一個備份在這裡。
小艾告訴我,他沒有辦法將一個完整的我留下來,只能從我的靈魂中分離出來一些無關痛癢的部分,一些我幾乎用不到的情感,這部分靈魂會擁有我所有的記憶,就像小艾與艾生平一樣,但分離的比例會比他們少得多。
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或許並不算是件壞事,留一個備胎在家裡,萬一我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這個備胎還可以幫我完成留後的大任,只是到底將我靈魂中的哪部分情感分離出來,這是個關鍵了。冬長私號。
我並不想把惡的部分抽出來,萬一這個備份失控了變成一個大魔王那就不好了,所以在考慮了再三之後,我選擇了對我來說最不痛不癢的部分,而且我不需要擔心這部分情感會演變成什麼誇張的人物,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這個備份或許真的能體現出最真實的我。
靈魂抽離的過程並不複雜,只是相當耗費時間,我在小艾準備的意識牀上足足躺了4個小時,後半程我甚至睡着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靈魂分離已經完成了。
小艾手裡拿着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在瓶子裡保存着一團閃閃發光的顆粒,他將這個小瓶子拿到了教堂外面的地下密室裡,那裡並沒有任何鬼魂,但卻存放了好幾個木偶。
死亡助理做過類似的事情,看樣子小艾是準備將我的備份暫時放置在木偶身上,不過我判斷錯了,小艾只是將靈魂小瓶放在了密室裡而已,至於這東西到底要怎麼用他並沒有告訴我。
其實我也並不想去問,如果能不用那是最好不過的了,有誰會那麼盼着自己死呢?起碼我沒有這個興趣。
備份弄完了,時間也到了午夜,我和小艾一起去將孫宇熙從睡夢中叫醒,在詳細問清楚了他家的地址後我倆立刻出發。
20分鐘後我和小艾到了孫宇熙的家門口,只是站在門口我便能看到那濃濃的陰氣,時值初夏,我的全身竟還因爲這股陰氣而開始發起抖來,我的嘴邊甚至呼出了白氣。
在過來的路上小艾已經跟我進行了說明,所以我沒有着急進屋,而是向後退開了一些,把現場交給小艾來處理。
他用孫宇熙那拿來的鑰匙打開了房門,接着將兩個黑色的木雕左右放置在門口,然後又念着了一句樊咒。
咒語剛過,屋子裡瀰漫的陰氣頓時一股腦地涌向了門口這兩個小木雕,並糾纏在木雕的周圍,過了十幾秒,從這兩個木雕上竟生出了好幾個模糊的人形!這幾個人看輪廓應該是女人,因爲她們都有着長長的頭髮,她們在木雕的周圍掙扎着,併發出淒厲的哭聲。
她們看起來是鬼,但又不是一般情況下的鬼,感覺就好像從地獄中掙扎出來的那些受折磨的靈魂。
這情形也讓我想起了艾生平曾經在下水道里弄出來的那個僞黃泉,這些女人的亡魂顯然也被困在了一個地方,那裡連接着地獄。
看明白了眼前的形勢,我自然也不敢靠近門口了,接下來的一切全都交給小艾來處理。
小艾繼續念着樊咒,然後每隔十米放一個小木雕在地上,這樣一點點地向屋子裡面走,每一個木雕都好像擁有特別的磁力一樣將屋子裡的陰氣全都聚攏了過去,隨後從陰氣之中都會生出好幾個掙扎着的鬼魂,而且是女人的鬼魂。
孫宇熙說過,他親眼看到了袁玫將一個女人帶回家裡殺掉,而且剝掉了那女人的頭皮,可是那屍體隨後卻不翼而飛,不論他怎麼找都沒有找到那具女屍,之後袁玫時常變換髮型,孫宇熙可以確定那就是袁玫從其他女人的頭上剝下來的頭皮,可是警察卻說市內根本沒有發生剝皮命案。
我當時在聽他說這些的時候也在想袁玫如果真的殺人了,那她又是怎麼處理屍體的,而當我發現那全身漆黑的發仙可以抽取實物的生命力時,我便知道了一切,袁玫抽走了那些死者的屍體“時間”,讓它們超速腐化,最後連灰都不剩一點,而這些被殺者的亡魂則全都被拘禁在這個屋子裡。
“黑又黑,長又長……”
突然,在房子裡面的臥室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悠然地念着童謠詩,顯然那個說話的人就是袁玫。
虎爺需要休息,我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作戰能力了,而小艾似乎也不打算輕易冒險,他示意我稍微向後退一些,接着便拿出兩根法錐用力戳在地上,隨着幾句樊咒,整個房間的地面都開始搖動起來,接着一個半米高的小石頭人竟從地板下面鑽了出來,估計小艾是在房子的地面抽取了一層混凝土,並將它們“捏”成了一個傀儡。
這小石頭人噠噠噠地快速邁步跑到臥室門前,然後用力將房門推開。
我的手電立刻照到了臥室裡面,在臥室的牀上盤腿坐着一個光頭女人,在她的手裡拿着一個有着柔順長髮的頭皮,她的另一隻手裡正拿着梳子梳理着長髮,一邊梳她還一邊唸叨着那首童謠詩。
就在這女人光禿禿的頭頂還站着一個黑色的小人,那個人正隨着女人搖動着身體,就像在隨歌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