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多年裡也想着回來找你的,但笙笙啊,爸爸也不騙你,我後來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日子也艱難繁瑣過,想你的心思也就淡了,這些年青城的變化也大,想着你們可能早已經搬離青城了,所以就耽擱住了。”
“直到上個月我才無意間打聽到原來你們還在青城,我四處託人,最後才輾轉到陸黎川這裡來。笙笙,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爸爸都不知道,爸爸有愧。”
阿笙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聽着這個是她父親的人的述說,她看着他淚溼的眼角,看着他拿出一塊整潔的方格子手帕印在眼角處。
她應該感動嗎?或者應該上前去安慰他嗎?又或者他們應該相擁而泣上演一出父女相認的感人戲碼嗎?電視上不都是這樣演的嗎?
她這樣想着,可坐在那裡難以言語,也難以挪動身體,一種凝固的情緒,一種哀婉的心情,不是爲了眼前的是她父親的人,不是爲了她自己,也不是爲了眼前這種被渲染了的氣氛。
而是爲了一個已經離開了這個世間的人,她的母親而哀傷。
阿笙知道。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比時間更無情,沒有什麼比時間更能拋棄所有的東西,人們都不用人教,本能的自我保護的,丟棄着,選擇着,往前走着遺忘着。
誰能癡傻的停留在原地,緊握着自己始終的堅守,爛了,毀了,人都走了也不放棄。她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癡守苦熬着自己堅持的愛情,後來她老了,累了,病了也從沒有放手過,而且她這一生也從來沒有對人述說過關於她的愛情,阿笙在她的一生中沒i有聽到過一句怨言。
如果她不是自己也走過她的路程,如果她不是她的女兒,那麼這世上再也沒有人知道她的母親曾經怎樣的愛過眼前的人,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她懷着的是怎樣的一份情懷離開的人世。
她的父親,在見面伊始幾次說起她的母親都用“你媽媽”這個代名詞,那個如此愛着他的女人在他心裡已經是一個他孩子的母親這麼一個代詞的存在。
他對她的愛或者是愧疚都是真實的,但是對於她的母親他早已經將她遺忘。
阿笙突然想問問他,還記得她母親的名字麼?最後她忍住了。
阿笙說:“我媽媽叫連秀,她死的時候47歲,是死於胃癌,她發現的時候還有救,但是手術費昂貴,最後活活把自己憋死了,最後給我留了一大筆遺產。”
阿笙說的開始語氣很平靜,但說到最後語氣變得很衝,“你說你是打聽不到我們的下落,那現在呢?現在你是怎麼找過來的?我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青城,青城是一座小城市,如果真心想要找人,根本不難。”
對面的宋老先生一種表情在他的臉上定格,有些茫然,有些僵硬,他似乎沒有聽懂阿笙的主題,接下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阿笙的話。
阿笙靜靜望着他,諸如悲傷,遺憾都沒有在老人的臉上找到,那一瞬間她忽然就明白了,她和眼前的人思路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她爲了她的母親不平,而,他想找回的是一份曾經遺落的親情或者某種一直在他耿耿於懷的遺憾。
她的母親,那個女人,那麼可憐憋屈的死去,卻沒有人心疼過她,就連自己在很多年裡都沒有了解過她,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