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手忙腳亂地和我撿佛牌和古曼,我心裡這個氣,暗想怎麼會出現這種事?好不容易打掃好戰場,玻璃碎了不值錢,可那尊古曼是龍婆炎的,摺合人民幣一千五百多到手,這回打了水漂。
這還不算,那中年男人指着我的頭:“哎呀老弟,你頭上流血了!”對着鏡子一看,頭上確實被碎玻璃劃了個小口,還好不嚴重,我用手捂着腦袋,沒好氣地罵道:“真倒黴,我這是他媽惹着誰了?”
那中年男人幫我用掃帚清理地上的碎玻璃,臉上還帶着奇怪的笑容,好像知道會發生這件事似的。我用眼睛直盯着他,中年男人掃完玻璃,一屁股坐在椅子裡,說:“老弟,我就不應該來你店裡。”
“爲什麼?”我更疑惑。
中年男人說:“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總是特別倒黴。幹啥啥賠錢,那真叫一個背運啊。”
我沒明白他的話:“你倒黴又不是我倒黴?”
中年男人說:“不光幹啥啥賠錢,還走哪哪出事呢!在家吃飯咬破舌頭,去外面下飯店吧,人家後廚都能着火;在麻將社看熱鬧,我站在誰身後觀戰,那人肯定點大炮;出去辦事,大樓裡電梯從沒壞過,我進去就空墜。在家出門,下樓時鄰居家狗跑出來把我絆倒,連門牙都摔掉了。我在哪家工廠上班,不是領導出事就是單位效益不好要倒閉,我一辭職,那單位就好轉……”
我連忙打斷他的話,告訴他先去店外面,等我關了店門再聊,生怕他在店裡的時候,再出點兒什麼意外。這哪是倒黴,簡直就是衰神附身。中年男人倒也知趣,還真拿着雨衣乖乖地走出佛牌店。
等我把店門關好出來,雨已經停了,站在門口的馬路邊,中年男人告訴我他姓關,目前在中街的某大商場當保潔。我看到他身強力壯,就說:“怎麼也不至於在商場掃地吧,你這體格當保安也行啊!”
關先生沮喪地說:“剛纔和你說了,我這人特別倒黴,幾年前我還是一家電子批發公司的業務經理,可後來老闆發現,我調去哪個部門,哪個部門就完不成任務,還出事,於是我就被公司開除了。這幾年工作換了不少,可怎麼也不行,親戚朋友都知道我倒黴,也不敢給我介紹活,沒辦法只好在商場幹保潔。就這樣,前幾天保潔部經理丟錢包還朝我黑臉呢,說是我給妨的。”
聽了關先生的講述,我實在很想笑,就說:“會不會是巧合?”
關先生急了:“有這麼多巧合嗎?三次五次那還有可能,哪有一個人連續幾年都這麼倒黴的?”
我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每個人都有運勢高低的時候,就像人每個月都有心理低谷期。但一個人要是長年運勢低,恐怕就得找別的原因了。我思慮片刻,讓關先生好好回憶回憶,他開始倒黴的那年,是否發生過什麼特殊事件,無意中的也算。雖然時隔比較遠,但還是要仔細想。
關先生搖搖頭:“這個問題已經有好多人問過我了,有親戚,有朋友,還有算命看手相、批八字的。我連五臺山都去過,有個朋友介紹去山裡一個偏僻的寺廟,那裡的老和尚看事很準,但也沒說出我的問題出在哪兒。”
我摘下五毒油項鍊,藉着隔壁美術社外的大燈箱,在關先生身前身後晃了幾下,油的顏色幾乎沒有任何改變。這就很奇怪,以我幾年的經驗,像關先生這類情況,多數是無意中得罪過什麼陰靈,或者撞到邪了。可不管哪種情況,關先生身上必須得有陰氣,五毒油起碼要變點兒顏色。
關先生看着我:“老弟,你這是啥意思啊,跳大神呢?”
我搖了搖頭,問他有啥需要。關先生說:“我一個朋友上下班天天打這兒路過,說有家泰國佛牌店。我商場的經理總去泰國旅遊,自己也戴佛牌,說可有效果了。以前他總失戀,半年多前從泰國買了一條說是能招桃花的,後來女朋友換得可勤呢。現在的對象是個空姐,那個頭,和我差不多!這泰國佛牌真有這麼厲害嗎?”我笑了,說佛牌雖然有效果,但也要看情況和佩戴者本身。像你這個情況,我還真說不好。
關先生問:“是不是有那種能轉運的佛牌?”
我說:“那肯定是有,但說實話,不知道對你管不管用。”他問我都是什麼價位,我說正牌一千五到三千,陰牌三千到五千不等。
關先生急切地說:“我對這方面也不懂,你覺得哪種有用?要是真能轉運,讓我不這麼倒黴,花幾千塊我他媽的也認了!”
這時我手機響起,是我姐問我到底什麼時候到家,飯菜都好了,大家坐着就等我呢,我告訴她馬上就到。回頭和關先生互換了手機號,說明天我會發幾張照片和文字介紹報價給他。
回到家後開飯,我正吃得歡,短信響了,是關先生髮來的。他說在騎自行車回家的路上沒看清路,不小心摔進一條剛挖開還沒回填的溝裡,把臉和胳膊都嗆破了。我覺得很無語,一個人如果沒得罪陰靈,怎麼會這麼倒黴,不合常理啊!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佛牌店,先拍了兩條正牌,一個掩面佛,一個象神,再拍了兩條陰牌,一個是古法拍嬰,另一個是某著名阿讚的虎頭魯士布周牌。因爲剛發生徐姐的事,我對那種對供奉要求高的牌也有些害怕了。所以這兩條雖然是陰牌,但都是入法沒入靈,基本不會出現供奉出錯後顧客倒黴的情況出現。
我將圖片和報價都發到關先生的手機上,讓他自己選擇。關先生給我回了電話:“看不懂啊,我對泰國佛牌真是一竅不通,這四個圖,比較便宜的會沒效果嗎?”我告訴他,佛牌是特殊商品,不見得貴的就肯定比便宜的好,要看人緣,也要看佩戴者自己的努力。
關先生說:“我今天是早班,下午五點下班後我去你店裡看看。”我心想只要你別再讓我貨架倒塌就行,就告訴他可得準時,我今晚約了朋友吃飯,最晚六點半必須得關店門,關先生說沒問題。
等下午關先生到的時候,已經是近六點了,我問他怎麼來這麼晚,關先生哼了聲:“別提了,下班的時候我想着和你定好時間,可千萬別再出什麼意外。可怕什麼來什麼,在路上我看到行人多的地方都躲着走,生怕撞到他們。前面有幾個男男女女邊走邊聊天打鬧,我怕砸到,就故意繞遠朝馬路中間走,結果沒注意,後面有個微型車,司機也不長眼睛,一下把我給颳倒了。其實我沒傷着,爲了不節外生枝,我爬起來就走。那司機下了車本來是滿臉歉意,好像是想對我道歉。可一看我要跑,他還來了勁,臉色也改了,非讓我賠他的後視鏡。你說氣不氣人?”
我真是哭笑不得,說:“你要不是非得躲着行人,也不會繞到機動車道上去。要不是你生怕多犯口舌,惹出更多事來,那司機也不會軟欺硬怕,揪住你不放。這個事純粹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不能怪運氣不好。”
“怎麼可能?”關先生不高興了,“按你這麼說,我這幾年的倒黴事都是心理作用了?田老闆,這麼和你說吧,就算我今天不繞着人走,也會出點兒別的什麼意外,我就是這個命了,老天爺肯定看我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