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柳姐這段時間天天給他洗腦,罵他沒用,要他做一次男人給自己看看,不要只是在同房的時候才能證明。可能是楊哥也想發憤,在昨晚的夢中,楊哥回答:“好,我給你報仇,可我要怎麼做呢?”可夢中的那個男人並沒有回答,楊哥就醒了。
我說:“那應該就是陰靈已經開始和楊哥達成契約,這是好事。”柳姐卻說覺得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丈夫以後會怎樣。
在那之後,楊哥的生活幾乎沒發生任何顯著的變化。柳姐差不多每半個月問我一次,但我也無法解釋,只說佛牌的效果也要潛移默化,不能上來就有效果,除非是邪牌。
爲了監視丈夫晚上的動靜,柳姐開始和楊哥同牀。有時候半夜能聽到楊哥在說夢話,但內容基本都一樣,是“沒有機會,沒有機會啊”。柳姐不明白什麼意思,就問我,而我也不明白,無法回答她。
過了兩個月,這段時間柳姐問我的次數沒有二十次也有十九次。她經常在楊哥出差時的晚上給我打電話,開始的時候除了閒聊就是佛牌,偶爾還會有些曖言語。漸漸地,我能聽出柳姐對我的不滿,似乎開始懷疑我是奸商,賣給她的那條佛牌是假貨,或者根本沒有增加膽量的效果。
對於這個結果,我也很意外。陰牌不可能完全沒效果的,爲什麼在楊哥身上就沒用,難道是他的身體構造和正常人不一樣?當然不可能。別說他是那種軟弱到極點的人,就算植物人,巫術和陰靈也治好過,比如我之前在瀋陽接過一個馮姐的生意,她兒子就是出車禍成了植物人,後來從泰國找的阿贊平度,重新在高速路上召回了魂魄。
再次和柳姐通上電話,已經是將近半年後。那時我和她幾乎斷開聯繫,肯定是她覺得被我給忽悠了。而柳姐給我打電話的原因更令人吃驚,竟然是楊哥殺了人。
柳姐告訴我,那次她和老公乘公共汽車去商場買東西,在車上遇到小偷扒錢包,被事主把手腕子給抓住。那小偷個很矮,但手裡有刀,掏出來的時候把車上所有人都嚇壞了。小偷只是想嚇唬事主,因爲這男人又高又壯,可沒想到的是,柳姐發現站在身邊的楊哥有些異常。他眼睛瞪得通紅,喘着粗氣,雙手握拳,好像要和人打架。
結婚十幾年,柳姐從來就沒見到過楊哥有這種神態。就在她疑惑時,聽到楊哥自言自語地說:“來了,他終於來了……”沒等柳姐反應過來,楊哥突然衝出去,一把從小偷手裡把刀搶過來,瘋了似的朝他身上亂捅,邊捅還邊像瘋子似的亂喊。
小偷哪料到有這麼一手,身上被扎得像蜂窩煤,叫都沒叫出幾聲,人就倒了。車上的人嚇得半死,好幾個女士直接嚇昏了。扎完人的楊哥呆呆站着,邊喘氣邊發笑:“報仇了,終於報仇了,嘿嘿嘿!”
公交車上的所有人都逃出去,只剩下呆若木雞的柳姐和自言自語的楊哥。警察趕來把楊哥按在地上時,他臉上還帶着那種笑容。
事後,楊哥以防衛過度和故意傷害被提起公訴,柳姐家人本來不同意出錢給小偷的家屬民事賠償,但柳姐念在和他夫妻一場的份上,賣掉了那個三居室,賠了二十來萬。要不是小偷持刀在先,這錢還會賠得更多。可楊哥從那以後就精神不太正常了,總是在說胡話。後經醫療機構鑑定爲精神病,送進了精神病院。
“田七,你實話告訴我,泰國佛牌就是用來害人的,是不是?”柳姐的聲音都在顫抖。我當然不能承認,極力解釋,柳姐並沒想其他客戶那樣連哭帶罵,甚至對我發出詛咒。她只是很悲傷地在哭。除了說對不起之外,我只能說陰牌肯定不是用來害人的,出了這種事,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之前的客戶都挺好。
我當然不能把出事的案例說給她聽,而且那些大多是客戶不守規矩造成的,楊哥又沒破壞禁忌,爲什麼會這樣?我不知道。
雖然躲過進監獄,但楊哥的病越來越嚴重,從此後柳姐和兒子只能定期去醫院看望丈夫。那已經是後話了,直到我最後洗手不幹的時候,楊哥的病也沒好。柳姐只好通過法院和楊哥離了婚,之後是否重新組建家庭,我不得而知。因爲後來柳姐就不再和我聯繫,我因爲理虧,當然也不敢主動問她。
這樁生意對我來說是很鬱悶的,沒能解決楊哥的問題,反而把他送進去了。按理說,白衣阿贊製作加持出來的正牌,應該是比較安全的。可爲什麼在楊哥這有了例外?開始完全沒效果,後來卻突然爆發,而且還是再現了當年那個男大靈橫死的場景,也是有兇手持刀。
最主要的是,以後我豈不是連正陰牌都不敢賣了?問過老謝和方剛,他們說的有兩個版本。老謝說:“這種事誰也說不好,陰靈怎麼想的,哪個人知道?而且人和人的性格也是千差萬別,就像把幾百上千種顏色,隨便挑出兩種摻到一塊,那顏色肯定也是很多種,預料不到的。”
對於老謝的話我很認同,因爲我也只能理解到這一步。而再去問方剛,他卻給出了完全不同的解讀:“你知道蜜蜂螯敵人的原理吧?”我說知道,螯過敵人之後,那根尾針能把腸子帶出來,蜜蜂自己也會死。
方剛說:“對呀,這就是一樣的。你這個客戶是個比武大郎還武大郎的傢伙,用剪刀都戳不出血。但他畢竟和陰靈達成了協議,陰靈也能感應到他是什麼樣的性格,所以就讓他幫自己完成報仇的行爲。在陰靈眼中,楊哥就是一隻蜜蜂,輕易無法改變,只要改變,就是你我都死。但產生這種行爲其實也不容易,要遇到有人持刀行兇纔可以,而且他還得有機會衝上去把人捅死。在陰靈看來,供奉者就等於替他當年報了被捅死的仇。有的人這輩子都沒機會遇到持刀行兇的事,但這種事也並不難遇,只是早晚的問題。對楊哥來說,這個時間就是半年。”
“他就是這個命?”我問。方剛說命不命的不知道,你得去問那個男大靈。
這我哪敢問,只要柳姐不再找我的麻煩,就已經是萬幸。後來我慢慢也想通了,牌商賣的是佛牌供奉物,入靈就是鬼魂,也就是說,我們做的是專門販賣鬼魂的生意。鬼魂的脾氣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那時,我在電腦的備忘錄裡多添加了一條:以後再遇到性格有嚴重缺陷的人,儘量不要推銷入靈的牌,以免再次出現楊哥事件。
把時間退回到我把佛牌剛賣給柳姐的時候。因爲總擔心於先生的事,我經常發短信給方剛詢問。以他那些朋友反饋的情報來看,於先生似乎從泰國消失了,方夫人那邊好像也在焦急地尋找於先生。
難道於先生真的回到了國內?這倒是好事,因爲於先生無論和方夫人之間發生過什麼,都是已經達成了協議,方夫人付出的不是錢就是肉。但現在先生居然不再替方夫人做事,說明他已經放棄了這樁生意,這是很意外的。以於先生這種性格,就算我們把他放走,只要他願意,還是會繼續給我和方剛落降。看來,他是改變了主意。
我問方剛:“這樣的話,方夫人是不是會很生氣,覺得被於先生給耍了,因爲她肯定付出過不小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