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不少,但只有文字而沒照片,我連忙給呂老師打電話,詢問怎麼回事。呂老師嘿嘿笑着:“可惜你沒在現場,大概有五十六位讀者,都是那幾家現代詩雜誌的忠實讀者。這些人輪流念自己最喜歡的詩,其中有位姑娘念我寫的一首叫《黑暗中請回頭》的詩,念着念着,在場有個女人突然發狂,揪自己的頭髮滿地打滾,還有兩個人嚎啕大哭,那唸詩的姑娘當場跑到窗前,要跳樓下去。”
“你、你的詩歌有這麼大殺傷力?”我驚愕。
呂老師說:“我就不發給你看了,怕你也出什麼意外,好了,我還要去樓頂找靈感,以後再聊。”
電話被掛斷,而我還沒回過神來呢,心想這個呂老師怎麼就從眼高手低的文學愛好者,搖身一變成了特立獨行的現代詩人,找靈感還得去樓頂?最主要的是,現在的呂老師讓我感覺鬼氣森森,似乎他的大腦已經被更換,或者被什麼東西附了身。
我想起那塊伊霸女神的邪牌,心想難道是它的緣故?給方剛發短信,詢問那尊伊霸女神中女大靈的來歷。不多時,他回覆短信:“是一名女精神病患者,因丈夫欠鉅債逃跑而發瘋,幾次自殺未遂,曾經有過割腕、上吊、和跳樓的經歷,最後喝下整瓶除草劑而死,死的當天正來月經,所以剛好能用做邪牌的原料。”
看了這些文字,我心中發冷,越來越覺得這個呂老師似乎受了那塊伊霸女神邪牌中陰氣的影響,不但自己變得半人半鬼,還把那名自殺女精神病患者的強烈尋死慾望,逐漸灌輸到他的詩歌當中,影響着讀者的心智。
這可怎麼辦,我很奇怪當初爲什麼要賣給呂老師邪陰牌,我不是發過誓,絕不主動推銷邪牌的嗎?無聊的時候我在網上搜索“現代詩”和“呂子”這兩個關鍵字,跳出的結果頁面不少,在一些詩歌論壇中,看到有人發貼問:“爲什麼我看了呂子的詩之後,就特別地覺得自己活得很失敗,很想自殺呢?”
不少人回覆說我也有這種感覺,還有個網友跟貼:“我看了倒沒什麼,可我女朋友正在住院,剛動完手術,身體很虛弱。那天我去醫院陪護,帶着詩歌雜誌,她隨手拿起來看。晚上就開始哭泣,還問我有沒有水果刀。我以爲她想削蘋果,就說我幫你削,她非要自己弄,我怕她生氣,就把刀給她。沒想到她居然割了腕,我關了燈趴在牀邊睡覺,血都流到地上,要不是我起來上廁所,被血水滑倒,她可能就得血盡而死了。後來我一問,原來她也是看了呂子的詩……”
“我的天,好可怕啊,他這人是不是心裡有鬼?”
“反正以後我是再也不敢看他的詩了,沒聽說北京詩會有讀者當衆要跳樓嗎!”
回覆很多,看得我心驚肉跳。給方剛打去電話,說了呂老師這個事。方剛大笑着:“沒想到泰國佛牌還能讓造就一個著名詩人,以後我也請兩條戴上,然後寫幾首歪計,你幫我投稿,有了稿費我們五五分。”
我生氣地說:“沒和你開玩笑,我現在覺得那個呂老師很危險,他肯定是已經被邪牌中的橫死女人陰靈侵擾,再繼續這麼寫詩,會有更多的讀者受害,這可不行。”
方剛問:“不行你能怎麼樣?打電話罵他一通,或者去上海把他的雙手捆起來,說你再寫詩就要你的命?別忘了邪牌是你極力向他推薦的,有了後遺症要麼是他自己的事,要麼責任在你。現在反倒想當善人,勸你還是算了吧,學學我,從不給客戶擦屁股,除非加錢。”我頓時語塞,是啊,我又能怎麼辦呢?很後悔當初爲什麼要推薦邪牌給這個人。
過了些天,收到呂老師發給我的彩信,是本書,封面寫着“呂子詩集”的字樣,敢情他居然出書了。我打電話過去,呂老師說:“已經出版一個多月了,可以送你一本,看在當初你幫我弄了這條佛牌的面上。它確實對我有幫助,只是有時晚上總會夢到有個女人站在牀邊,呆呆地看着我。”
“呂老師,這塊邪牌你給我寄回來吧,你現在已經開始成功,我當初也說了,泰國的邪陰牌不能久戴。”我勸道。
呂老師大笑着:“我這不算成功,頂多只是剛剛起步。佛牌我是肯定不會寄給你的,半年以後吧,要是那時候我成了大作家,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就給你寄回去。”我心想那這輩子你也不用寄了,就盤算着怎麼才能把佛牌給騙回來,以減小對他人的危害。
幾天後,那本書以國際EMS寄到我羅勇的表哥家,我坐在客廳裡翻了翻,裡面的詩幾乎每一首和每一句都透出強烈的頹廢、絕望、恐懼、無助、彷徨和悲觀情緒。我很奇怪,這種書也能出版,編輯和社長是怎麼想的?
那邊表嫂在叫我吃飯,可我越看越入神,看着看着,我忽然覺得這些詩中有一些說得也有道理。人生在世就是受苦,既然生下來不是大富之家,三十歲之前也沒成功,那這輩子就算白活了,還不如重新輪迴投胎。
我把書扔在沙發上,心情很低落,想起在瀋陽的父母身體也不是太好,我卻成天在泰國花天酒地,做鬼鬼祟祟的生意賺黑心錢,這算什麼?想着想着我居然開始掉淚。
表哥走過來開冰箱拿啤酒,看到我的樣子,他愣了:“田七,你、你怎麼回事?”我馬上回過神來,迅速擦了擦眼淚說眼睛有些疼,不太舒服。表哥從臥室裡取出一瓶眼藥水,說是泰國最著名的製藥廠出的眼藥水,效果特別好,能治幾乎一切眼部不適,並且親自給我滴上。
這讓我十分感動,遠房表哥都對我這麼好,我又有什麼理由產生剛纔那種想法?同時也很後怕,我自認爲是個心理素質比較好、還算堅強的人,但都會在才半個小時的時間內讓這本詩集對我產生這麼可怕的影響,要是那種比較感性和內向的人,尤其是女性看到會產生什麼效果,我不敢想。
再次給方剛打去電話,讓他幫我出出主意,怎麼才能把呂老師那條伊霸女神的邪牌給弄回來。沒想到他根本不管:“事是你自己惹出來的,辦法你自己去想,我最討厭擦屁股,憑什麼幫你!”
既然他不幫我,只好自己想辦法,我覺得只有親自去上海,找藉口見這位呂老師,把他的佛牌弄走,就算偷也要偷出來。
晚上躺在牀上睡不着,我忽然覺得,自己在白天的那個想法太白癡了,呂老師只是客戶,一手錢一手貨已經完成生意,人家是個什麼狀態關你屁事?人家出版的書,能讓多少讀者看了想自殺,又關你屁事?出版社都不管,你算老幾?想到這裡,我又釋然了,這一晚睡得很舒服。
過了十幾天,我在之前那些詩歌論壇上看到有人發貼:“呂子被公安局抓起來了,有人知道內情嗎?”
後面跟貼者不少,紛紛表示已經聽說了,好像是他在某詩友聚會中,以念頹廢詩的形式慫恿大家自殺,有人似乎被催眠了,真從樓上跳下去,結果摔斷了脖子,造成高位截癱,呂子也被人報警抓起來。
我驚愕地馬上給呂老師打電話,顯示已經關機。我發去短信詢問,讓他開機後速回電,有急事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