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國相皺了皺眉,說道:“你們燕國人都像你如此這般無理?”
“我們很講理,只不過看你配不配讓我們用禮儀了。
鄧國相饒有興趣地看着我說道:“如果我說‘這是老夫指使的’,你又如何?殺了我?”
我看了看他身邊的人,說道:“殺你是肯定想殺的,可是這麼多侍衛,我想自己完不成心中的想法。如果真是你的話,那我也相信這將近兩年的戰爭也是你挑起來的。國相,您是高高在上,從來不知道黎民百姓的苦楚。這場戰爭死掉了多少人,對您來說可曾想過可惜?那是一條條的人命,不管齊國還是燕國。而且他們不是爲了自己而戰,而是爲了你而戰。你好戰的念頭害死了多少人,你可曾想過?”
鄧國相眼睛有點溼潤,說道:“當年襲擊你們而被處斬的四個將領,一個是我的學生,一個是我的親生兒子。我也是切膚之痛。”
“國相您真的有切膚之痛嗎?像我這種大老粗都知道孔子說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國相,看來你沒參透《論語》啊。”
“好了,老夫不想和你這個半大小子廢話了。”他突然走進了幾步,身邊的侍衛馬上圍上來。鄧國相把手下人揮退,我把自己人揮退。他壓低聲音問道:“穆槐到底怎麼樣了?”
“他沒回去肯定是死裡邊了。”
能看出,他雖然做好了想準備,但是還是忍不住地十分驚訝,“死了?就憑你們?”
“不是憑我們,是憑我。7Z小說?我親手弄死他的。”我一把把鄧國相抱住。
齊軍附近的人馬上把我們倆重重包圍,鄧國相擡手阻止住手下。問道:“祖將軍有什麼悄悄話?”
我說道:“還真有。穆宮主的屍體用馬革裹住,很好認的,那麼多齊國人的屍體只有他的是被包起來的。勸您有點準備,他斷了一條腿,頭也斷了。不過好在沒有散落,都在馬皮裡邊呢。”我能清晰感到鄧國相的身子晃了晃。
他咬牙切齒地問道:“告訴我是誰殺的!”
“別費勁了,是我殺的。你告訴稷下學宮的人,要尋仇直接找我就好了。”說完這句話我有點後悔,從此終生都有可能要被人尋仇了,如果只有我也就算了。關鍵是我還有老婆孩子呢,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怕再說漏了嘴,只好訕訕地閉上了嘴巴。
“算你小子有本事。這輩子小心被雷劈死!”
“我現在就夠晦氣的了,還害怕挨雷劈嗎?對了,現在離您這麼近,還是給您也傳點晦氣吧。”
鄧國相下半身一動,腳踩在了我的腳上。我沒有穿鞋,腳經過幾個月的浸泡已經被泡爛了,他這一踩疼的我全身麻,最可恨的是他還用腳使勁地扭。我馬上推開了他,“老匹夫,後會有期。”
“小崽子,你得走在老夫前邊。”
離開畫邑之後,我整個人都垮掉了。劍傷復,腿部潰爛,全身高燒不退。最後走都不行,只得被人一擡回去。幾rì後,我們到了一座城池外面,我擡頭看了看城門上兩個石刻的大字——博興。城門外站着一羣人,個個滿身血污,衣服破爛不堪,只不過他們比我們這幫畫邑守軍多一樣東西,就是jīng氣神。一隻大手按在我的身上,我擡頭一看是楊長風,久別的重逢,無聲勝過千言萬語。
我掀掉蓋在身上的單被,指了指自己說道:“你的衣服我沒弄丟,只不過帽子被齊軍奪了,被他們釘在了木杆子上。”
“沒事,只要你沒事就好。”
“哈哈,你沒事我也放心了,否則辛苦半天因爲上級被殺副職獲罪被上頭處罰。”我這幾天都沒有這般歡愉過了。楊長風笑着打了我一拳,正好打在我的傷口上。我使勁繃着表情,還是一副滿臉笑容的樣子。
楊長風身後有一人嚇了我一跳,半場的頭垂耳,也不知道包個髻,滿臉的絡腮鬍子裹住了他下半張臉,活脫脫的是個毛球。我只當是楊長風的親兵,也沒理他。晚上,都尉以上的軍官聚在一屋子吃飯,這個毛球也在場,還就坐在我身邊。我問道:“您是?”
“灑家都不認得了?上午看你半天,你也不理灑家。”
“方丈啊!”我驚道,“分別之前你頭上光板無毛,現在怎麼成了這樣?不知道剃剃頭啊?”
“你和楊智慧臨走那天灑家正好剃得,當時灑家立志等你倆都平安回來之後再剃。誰知這一仗打得net來竟然一年多,灑家今天晚上終於可以剃了。”
方丈的話感動得我眼淚直流,我站起身子抱住了他。誰知他一把掙脫,說道:“太臭,太臭,污了灑家的衣服。”
我笑着給了他一拳,說道:“臭和尚還如此講究。”我回來之後好好泡了個澡,也換了套乾淨衣服。無奈腿上爛瘡太多,雖然被郎中護理過也上了藥,但臭氣難掩。我們停留了幾rì,按照薊都的意和齊軍作了交接,我們兵馬開始往北迴撤。一沿着來時的線走回去,當年兩萬人馬從慶雲過鬲津河殺入齊境,如今回去的兵馬不足三千。
從心底來說頹廢和興奮並存,這兩年時間折了這麼多兵馬,不知道值不值得;同時我是這三千人中的一員總算是善始善終。一渡過了黃河,來到厭次城下,宋承天親自率領中高級將領來迎接我們。我跪倒在宋面前大哭道:“宋帥,你給我的八個親兵一個都沒回來,他們全殉國了。”
宋承天扶起我說道:“刀兵一動哪兒有不死人的,看開點。你們平安回來就好,願宋大他們哥幾個和其他死去的將士一走好。你們上報的戰報我都看過了,死者家屬會受到優待的。還有,你承報的那幾個譁變士兵,我壓下來了。當時形勢所迫,有情可原。還是報‘爲國捐軀’吧,別讓他們的家屬再受到牽連。”
我當時殺他們也是心中無法,宋承天的意見是最好的解決途徑了。後來問了問宋承天目前的形勢:現在黃河以北齊國佔領的城池僅剩下四座,燕齊議和之後齊軍主力悉數南下河吳國在夾攻徐州的劉漢。徐州方面攻勢放緩,通過暗樁的消息大有停戰的跡象。如果這種局勢繼續下去的話,齊國的疆土被壓縮了一半多,全國壯勞力損失很大,齊國國力淪爲了天下倒數甚至不如一直被各國打壓的徐州。這就是我們的功績?我心中稍微安慰了一些。
燕國的國力也受損,但好在擴充了疆土。趙國此番找事,薊都都不想抵抗,匆匆和談,割讓給他們五座城算是給他們退兵的條件。個人感覺現任燕王的野心絲毫不輸老燕王,又有國相那樣的人物輔佐,趙國給得奇恥大辱他們很難忍下,燕趙之間必有一戰。有了這個想法,我就向宋承天要了一些趙國的地圖分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