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城,齊王宮。16kbook小說網更新“啪!”齊王把戰報摔到了地上,底下的大臣都不約而同地緊緊縮了一下脖子,宮殿裡靜得可以聞針掉地。“又一座!又一座!昨天又丟了一座城。爲之奈何啊?衆卿家告訴孤爲之奈何啊?”所有人都不敢插話。
齊王看了看下邊大臣的站班,右邊的武將沒有幾個,現在戰時緊急凡是能用上的都派到前線了,軍情的事沒有武將在場商無可商。再看左邊的文臣,人倒是都在,可是軍情的事情照樣商無可商。齊王一氣說道:“把國相請來!”
這時有人出班奏道:“稟大王,國相最近染病在牀,正在家中休息。”
“那就給孤擡上來。孤今天就要看見他!”齊王身邊的太監馬上傳旨去了。
過了一段時間,門外黃門宣道:“鄧國相請求覲見。”
“宣!”四個人擡着一方大躺椅,上邊躺着一個面容憔悴的老人進來了。齊王瞧見鄧國相這般模樣,又有點於心不忍了。雖然國相有點強勢,可是畢竟是自家的好臣子,他是一心輔佐田家江山的。齊王在心中積蓄的怒火瞬間消了很多,他有些酸楚地問道:“國相好些了嗎?”
“臣……臣勞煩大王掛念了。罪臣……”
“切不可這樣說。”齊王趕忙走下座位來到國相面前,“國相勞苦功高,有目共睹,何罪之有啊?國相,我想知道現在如此的局勢爲之奈何啊?”
“咳咳……現在只能求援了,向趙國向吳國求援。”
“這個孤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我怕他們知道我們的支撐不住了而獅子大開口。”
“大王,不會的。齊國和趙國一樣,都不想坐視燕國強大,趙國還指望着我們牽制燕國的jīng力呢。而徐州劉家就更不行了,他們是叛逆。坐看我們被徐州劉家蠶食不僅是實力此消彼長,道德上也是不能容忍的。趙國和吳國如果猶豫,我們還可以再找楚國和魏國,只要有一方願意出兵協助,燕國和徐州都不攻自破。”
齊王稍微斟酌了一下說道:“那就依照國相的意思去辦。孤還有一事請教,畫邑圍攻了一年有餘,還是沒有打下來,國相您看是不是把田野調回來保衛臨淄呢?畫邑如同胸前匕首已經困擾我一年多了。”
“大王,萬萬不可。田野一直在北方和宋承天周旋,如果沒有他,現在燕軍可能已經和西安的敵軍匯合了。現在畫邑是強弩之末,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可是穆宮主……”
“唉!”穆槐的音訊全無已經無法讓人再有什麼樂觀的猜測了。“大王,我們要做好穆宮主出現不測的準備。戰事出現如此的焦灼是最初始料不及的,現在國內成年男子幾乎抽調一空,農事不堪,工程停頓。我們必須早rì脫身。”
“如何脫身?國相教我。”齊王一激動忘記了自稱“孤”,旁邊的衆臣都擡頭看了看他,但是這樣危機時刻誰也不敢在根枝末節上去糾纏什麼。
“燕國國內也到了我們現在的地步,只不過他們前線佔上風所以沒有我們如此明顯。只要趙國出兵威脅到他們國土的時候,我們就可以馬上議和,燕國是聰明人,他們不會拒絕的。至於徐州嘛,我們是絕對不能議和的,只要和燕國的戰事一停我們馬上把主力全部壓向南線,有吳國的幫忙,徐州會停止攻勢的。我們趁機先整頓國內,以圖雄起。”
“雖不情願,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現在國土丟了一半多,我怎麼和先輩交代?將來如何到泉下見我的列祖列宗啊?”說罷,齊王忍不住哭起來。
造成這一切的是鄧國相的急功近利,他馬上說道:“只要大王信任老臣,一月之內必保戰事結束。出現如今的局面,罪臣罪該萬死。”鄧國相跪了下去,文官之首都跪了,衆文官也馬上跪下。
“國相不要太過自責,孤沒有怪你的意思。”雖然鄧國相在自己嘴裡被咒罵了千萬遍,可是現在能撐起齊國大局的只有他了。
幾天後,齊國的兩路使者分別促成了趙國和吳國的出兵。趙國看來是蓄勢待發,三天連拔兩城,燕國吃不消了。幸好此時齊國使者前來議和,燕國馬上同意。燕國的意思是馬上停戰,按現在的形勢劃分疆界,齊國想了想祖聰控制下的畫邑着實肉疼,死活不同意。最後商量出了一套方案,黃河以北燕軍攻下的城池歸燕國,黃河以南燕軍攻下的城池還齊國,齊國必須確保黃河以南的燕軍平安撤回來。雖然燕王不是很情願,但是燕趙邊境吃緊,北方突厥蠢蠢yù動,也只好這樣了。
不知道過了多少rì子,從外面來了一隊燕軍要進城。我開始以爲是齊國人用的計謀,後來仔細一看帶隊的竟然是虎子。虎子帶人趟着過膝的髒水走進城裡,看到了半人半鬼的我,一把把我抱住,聲淚俱下地說道:“你受苦了。”
我淡然地推開他說道:“這都不算啥。”昨天和前天我剛剛處理了兩件譁變事件,親手宰殺了十個自己人,如果不是虎子來,我今天有可能就自殺了。
虎子說道:“走,咱們回家!”
我腦子木然了半天沒有轉過來,然後試着問道:“不打臨淄了?我以爲你們過來是要和我匯合呢。”
“咱們和齊國議和了,我就是來護送你們回家的。”
“哦,議和了!”我忽然無法平靜了,“打了一兩年,這他孃的叫什麼事啊!啊?什麼事啊!”我大哭起來,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段時間我腿上的肉都泡爛了,滿腿都是蛆,腳上的指甲蓋都脫落了,每天吃飯吃不飽連喝水都成問題,上個廁所蹲半天什麼也不出。我就是因爲在心中有種看不見摸不着說不出的東西在支撐我,所以當同伴忍受不住要譁變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把武器舉起來殺向自己的戰友,那個時候我真的不只是爲了嚴肅軍紀那麼簡單。
可是,現在議和了。心中的那個支撐忽然間轟然倒塌,這麼長時間的堅持意味着沒有意義沒有結果,我就好比成爲了一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茫然失措控制着我,我不知道下邊的路還會出現什麼情況。我只想回家,真的!只想回家!
不過高興終歸是高興,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我哭了許久,然後帶人趟着水從畫邑出來,越過齊軍的土牆。我看了看那個高大的水車,竟然產生了一種當年看到樹神的感覺。齊軍列隊,隊伍面前站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我認識他,齊國鄧國相。
我渾身散發着臭氣,披着不成衣服狀的衣服,走到他面前,說道:“國相可否和我說句實話?”
“祖聰是吧?你想問什麼?”
“當年我們出使齊國,半路遇襲是不是你指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