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二世走下馬車,立刻張開雙臂,興高采烈地喊道:“親愛的安東尼婭,歡迎回家。”
“約瑟夫。”瑪麗?安託瓦內特立刻迎了去,張開雙臂與他相擁,並與其臉頰相觸,而後說道,“真沒想到你會來。”
“原本是準備讓利奧波德來的,可他的第十個孩子即將出生,所以就由我替代了。”約瑟夫二世一邊與瑪麗?安託瓦內特一起向路易走來,一邊說道,“維也納已經準備完畢,我也不用再呆在那兒了。陛下生日的時候,將會舉行一場閱兵式,而在此之前有一場排演,我就是爲了這場排演而離開維也納,順便來這裡迎接你們。”
路易將他們兄妹的對話全聽在了耳中。約瑟夫二世口中的利奧波德是瑪麗婭?特蕾莎的第二個兒子,現在是托斯卡納大公。與沒有孩子的約瑟夫二世不同,他與西班牙公主瑪麗婭?魯多維卡結婚十二年,已經生下了九個孩子,而第十個孩子的預產期也在近日。令路易在意的是,由於約瑟夫二世沒有孩子,所以根據繼承慣例,利奧波德將在約瑟夫二世死後,以弟弟的身份繼承哈布斯堡的一切。
約瑟夫二世已經來到了路易的面前,路易也禮節xng地向他行禮致意道:“又見面,皇帝陛下。”
“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約瑟夫二世異樣地微笑着回禮道,“這次是在奧地利,相信你不會做什麼與奧地利宮廷不相襯的事情。”
“雖然兩國宮廷的文化不同,但我想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差異。”路易皺着眉頭勉強保持着微笑。他自來到這裡後,總覺得瑪麗?安託瓦內特的這些哥哥們有意無意地透1着敵意。
這時,斐迪南大公前建議道:“我們進去修道院的修女們準備好了一切,晚餐和聖歌yn唱會,不能辜負了修女們的好意。“
於是,路易、約瑟夫二世、瑪麗?安託瓦內特及其他人便進入了修道院。
進入修道院時,天已經暗淡,但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而此時,修道院中已經點滿了蠟燭,燭火已將封閉的修道院室內照得光明璀璨。
晚宴在修道院西側的餐廳進行。餐廳約莫一二百平米,是一間南北向的長方形房間。房間的東面是牆壁,懸掛着多幅出自不知名畫家的宗教題材畫作。房間的西面是一排窗戶,然而,這些窗戶都裝着教堂慣有的彩繪玻璃,因而並無法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景。
長餐桌擺在餐廳這正中央。餐桌的質地並非是什麼名貴的木材,只是普通的粗木。餐桌邊的椅子也是相同材質。此時,餐桌正鋪着一塊大小正合適的白桌布,桌也按照人數擺放了數量正好的餐具。一套餐具有盤子和刀叉,但盤子是舊瓷盤,刀叉的材質也非是王室應該享有的金銀器,只是比一般餐館中的餐具稍顯漂亮一些的鐵餐具。
餐桌的座位極爲講究。約瑟夫二世坐在長餐桌北端頂部的座,路易和瑪麗?安託瓦內特則分別坐在長餐桌兩條長邊的正中間。路易的左右是斐迪南大公的妻子和瑪麗婭?伊麗莎白修女,瑪麗?安託瓦內特的左右則是馬克西米利安大公和斐迪南大公。
斐迪南大公的妻子是摩德納公國的公主,這位摩德納公主是現任摩德納公爵繼承人的唯一女兒,當現任摩德納公爵死後,她的父親將成爲新一任的摩德納公爵,而在她的父親死後,摩德納公國將由她和她的丈夫斐迪南大公統治。值得一提的是,現任摩德納公爵同時也是瑪麗?阿德萊德已經死去的母親和現任孔蒂親王夫人的父親,因此,摩德納和法蘭西也有着密切的聯繫,摩德納公主更是瑪麗?阿德萊德的表姐妹。
餐過三旬,一直沉默的約瑟夫二世突然對路易說道:“抱歉,國王陛下。這裡不是法蘭西,所以拿不出可口的菜和名貴的餐具來招待您。”
“不,並沒有什麼。”路易微微一笑,說道,“這裡的一切都很好,與巴黎很不同,有另一種風景。”
“如果您滿意就好了,畢竟奧地利並沒有法蘭西富裕和強大。”約瑟夫二世高雅地微笑道,“我們沒有辦法冒着被帝懲罰的風險對教士們進行制裁。”
路易尷尬地皺起眉頭。他知道約瑟夫二世的這句話意指着法蘭西在這幾年所做的包括剝奪教會財產、土地並對教會收稅在內的一系列改革措施,這些措施雖然被知識分子視爲開明,但在部分宗教狂熱者和保守者面前,這些行爲太過“叛逆”。
“您說得並不對,皇帝陛下。”路易微笑着不冷不熱地說道,“奧地利確實沒有法蘭西富裕和強大,以前沒有,以後也不可能有,但是,奧地利的問題並非是因爲教士們的特權,而是因爲自這個國家存在以來,歷代統治者都沒有先進的思想和出的手腕,以及卓越的見識和強大的力量。”
約瑟夫二世臉徒然一青,頓時說不出話來。至於其他人,瑪麗婭?伊麗莎白仍然如常喝着湯,彷彿真是一個不捨紅塵的修女;瑪麗?安託瓦內特和斐迪南大公因爲充滿火y味的氣氛和路易的話語而失卻了輕鬆,只是瑪麗?安託瓦內特是擔憂,而斐迪南大公是憤怒;年輕的馬克西米利安大公是最放得開的,他也是唯一一個在此時忍不住嬉笑起來的人。
“咳咳咳……”約瑟夫二世輕咳一陣,換了換語氣說道,“國王陛下,明天我將去附近的軍營檢閱軍隊,您有興趣一起去嗎?”
“奧地利軍隊嗎?我很有興趣。”路易微笑道。
“您有興趣,這令我非常榮幸。”約瑟夫二世微笑道,“如果我的歷史老師沒有說謊,那麼在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的時候,法蘭西6軍便是敗在了奧地利士兵的火槍下。”
路易深吸一口氣,不甘示弱地說道:“如果我的歷史老師沒有糊塗,那麼他應該說過在兩次普奧戰爭中,奧地利在西里西亞都沒有戰勝過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二世。”
“在七年戰爭中,法蘭西不是也沒有戰勝普魯士嗎?”約瑟夫二世反問道。
“您說得對”路易微笑着不得不承認。他也頗爲無奈,近幾十年的幾場戰爭,法蘭西6軍完全敗北,喪失了路易十四創造的“歐洲第一6軍”的名聲。但是,他並不肯認輸,無論在戰場真刀真槍,亦或是在此地進行嘴仗。他說道,“雖然法蘭西也失敗了,但至少我們並沒有向普魯士割讓土地。”
法蘭西在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和七年戰爭這兩次戰爭中,雖然本土沒有損失,可海外殖民地幾乎全失,損失遠比奧地利丟失的西里西亞重。但是,海外殖民地對於法蘭西不過是蠻荒土地,西里西亞對於奧地利卻是心頭之恨。兩者的比重不同,因而對雙方的心理打擊也不同。路易正是抓住了這一要點,而以西里西亞來展開心理攻勢。
約瑟夫二世還能保持鎮定,但他的臉卻極爲難看。兩次交鋒,第一次被恥笑了祖先,第二次被嘲諷了近幾十年的兩場失敗的戰爭,他心中受到的傷害,以及隨之產生的惱怒和憤然非常人所能想象。不過,他並未因這些事而將矛頭指向路易,而是將一切的責任怪責在了母親瑪麗婭?特蕾莎的身。
他雖然嘲諷法蘭西的改革,可事實他自己未嘗不希望在奧地利推行相似的改革。然而,他所有的夢想都因過於jī進的改革計劃被母親瑪麗婭?特蕾莎所阻撓而落空。對此,他也只能無奈地在ī下嘆氣。
在德意志,他是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但是在奧地利,他只是位於瑪麗婭?特蕾莎之後的繼承人。
一場口舌之爭,最後在兩人的剋制下無息終結。接着,路易和瑪麗?安託瓦內特及其他人,在斐迪南大公夫f地招待下觀看了修道院的聖歌會。演出很糟糕,在路易這個不懂音樂的人聽來也糟糕得很。熱愛音樂的馬克西米利安大公個過程都皺着眉頭,像是在忍受着什麼不能忍受的事情。只有瑪麗?安託瓦內特是從頭到尾都1着微笑。
她太懷念了。
瑪麗?安託瓦內特回憶起了七年前離開時的景象。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一羣人,同樣糟糕的yn唱。當時,她還爲未來愁,爲未知的法蘭西王儲疑慮。現在,她現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幸福,能夠像一個勝利者一般回到維也納。
隔着七年的兩次觀賞,瑪麗?安託瓦內特都沒有將心思放在聖歌yn唱。前一次,她懷着不安的心情而憂慮;後一次,她懷着驕傲的心情,興奮地幻想着接下來地光榮回返。聖歌yn唱會並沒有被她這個喜歡音樂的人放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