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原本只想藉着回國之際對符騰堡和巴登兩公國進行簡單訪問,生日舞會一事不過是意外‘插’曲,如今意外‘插’曲已經消除,而符騰堡公爵也離開了斯圖加特,他也覺繼續留在此地毫無意義,於是便想盡早啓程離開。不過,由於讓娜中暑倒下,他又不敢太快啓程,以免令其病情反覆。誰知,讓娜在知曉生日舞會取消後,卻比任何人都着急地想要離開。
7月4日,法蘭西國王的車隊在塔列朗和路德維希?歐根的目視下駛入了西去的林蔭路,向西面的巴登公國前進。
路易望着窗外的森林,只見那森林茂密得完全不透任何光線,看上去彷彿黑壓壓的一片。他不禁感慨道:“傳聞中的黑森林果然不同尋常,也只有身處森林之中才能真正體會它爲什麼被稱爲‘黑’。”
多年前遠征‘波’蘭之時,路易雖然也是率軍走得這條路,可卻因爲身處萬軍之中,而難以體會黑森林的茂密,更難以耐心欣賞到這般美麗的景‘色’。如今坐在馬車中,加之護衛較少,他才能在恬靜之下感受着黑森林的美麗景‘色’和寂靜環境。
欣賞一番後,路易突然覺得車內靜得有些怪異,於是轉過頭來,望向車內的另一人——讓娜。只見讓娜側着頭,似乎正通過她那一邊的窗戶,觀賞着車外的黑森林景緻。
路易並不是第一日認識讓娜,見其沒有應話,更是一直保持沉默,便覺奇怪。於是,他乾咳一聲,身子慢慢地向左邊挪了挪。待得距離拉近後,他便伸出了左手,偷偷地搭在了讓娜壓在大‘腿’裙子上的右手上,緊接着不待其反應,便先說道:“難道是天太熱了,你的身體又不舒服了?”
讓娜轉過臉來,雙目無神地看了路易一眼,而後便又轉了過去,朝向窗外。與此同時,她那被路易輕握着的右手,也突然一‘抽’,重新恢復了自由,並按在了正放在車窗邊緣的左手上。
路易能明白,她這是在用行動呵斥:“別碰我”
路易深吸了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而後誠懇地說道:“我很抱歉,沒有在昨天走。但你要明白,我這是爲了你的身體着想。太早起行對你的身體並沒有好處,今日出發也是顧慮到你。原本我還想再多停留幾日,等你身體完全恢復之後。”
話音剛落,讓娜便聲音冷漠地說道:“應該說抱歉的是我,讓您失去了尋找那位小姐的機會,也讓你又失去一次風流的機會。”
路易一聽,眉頭便皺了起來。他原以爲讓娜是因未被滿足要求而發了脾氣,卻不想其居然是爲了那個只不過有一面之緣的威廉明娜小姐。他不禁微怒道:“讓娜,別鬧了。我知道,你一直爲王后有我這麼一個多情的丈夫心中不平,也一直妒忌我能擁有完完全全的她,可是,隨便臆測可不是一個好習慣,我也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見一個愛一個。”
讓娜苦澀一笑,聲音酸澀地說道:“如果您是這樣看我的,那我並不否認。是的,我一開始確實是這麼認爲的。可是,我並不明白,爲什麼我……我……”話說到此,她那少‘女’的矜持偏偏作起怪來,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了。
路易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讓娜,你是一個好‘女’孩,你不應該聽安娜的,你不應該爲了所謂的家族而隨便找一個男人、找一個你不愛的男人生孩子,即使這個男人是我。你不是爲了安娜而活,也不是爲了家族而活,你應該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道路、自己的愛情。你可以找到一個真正愛你,也是你真正所愛的男人。”
“哈哈哈哈……”讓娜突然笑了起來,這不但令路易驚訝,連她自己也沒想到。
她絕望了,也失望了,更是失去了耐心。可是,她的那顆心,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無法張開嘴,將心中真實的想法全部說出。
路易定了定神,想了一想,說道:“這一次,我令你背上了一個‘國王情‘婦’’的身份,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巴黎和杜伊勒裡宮你是回不去了,王后也許會容忍我多一個情‘婦’,但絕不會允許一個愛着她卻同時又是我的情‘婦’的‘女’人出現在宮廷中。所以,在回國後,你先留在斯特拉斯堡或梅斯,或者回香檳鄉下的家。以後……以後也別去巴黎了,那不是你這樣純潔無暇的‘女’孩能去的地方。”
讓娜依舊保持冷漠,表面上毫無反應,但心內卻痛如刀割,也許是因爲心中那不爲人知的疼痛,她那放在車窗上的雙手,暗暗地握緊着車‘門’壁。
之後,車內維持了好長一會兒寧靜。
半個小時過去,沉默突然被打破。
讓娜對外高喊了一聲:“停車。”
車旁的‘侍’從們不知發生了什麼,急忙示意駕車者停下車。
車還未停穩,讓娜便打開了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在踉蹌了幾步站穩之後,她立即跑到了一直騎馬跟隨着的蘇姍旁,不由分說地將其拽了下來,自己上了馬。
路易此時已經走下了馬車,見讓娜的行爲,急忙喊了一聲:“讓娜,你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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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娜並不迴應,從蘇姍手中奪過了馬鞭,緊接着狠狠一‘抽’,馬兒一聲嘶鳴,四蹄健步如飛,“啼噠啼噠”地被往西面奔去。
“糟糕”路易驚叫一聲,愁眉憂慮道,“她的騎術沒學多久,只能騎在馬上走,現在一上馬便狂奔,還不斷拿着鞭子‘抽’打,是會出事的。”
想到此處,他急忙揮舞手臂,命令道:“你們快去追,一定要讓小姐平安歸來。”
“是,陛下。”衆騎士齊聲一喊,拍馬便追了出去。
路易仍然放心不下,乾脆將走在最後的一人一騎攔住,將騎手趕下馬後,親自坐了上去去追。
路易自小接受過嚴格的騎術訓練,加之成年之後又經常去野外借騎馬之際散心,久而久之,居然訓練出了一身不下於職業騎兵的騎術。他的騎術,比身旁的這些‘侍’衛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路易很快便超越了其他騎士,走在了最前。這時,他也能清楚地見到前方奔馳着的讓娜。
蘇姍的馬配備的是側騎的淑‘女’鞍,因此,讓娜也正在側騎。
看着讓娜的騎姿,路易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前日見到的那位威廉明娜小姐,以及她的騎姿。
這時,路易才突然明白,那時究竟爲何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威廉明娜小姐的騎姿與瑪麗?安託瓦內特的騎姿頗爲相像。
瑪麗?安託瓦內特也是騎術高手,在洛林時代,她未少陪路易出外打獵,更是未少在樹林、草原上策馬狂奔,只是在她懷上第一個孩子——王儲路易?安東尼後,便不再騎馬。然而,那充滿男子氣慨的颯爽英姿,卻一直深藏在路易的心底,從來不曾忘懷。
路易雖也見過不少‘女’子的騎姿,但至今爲止,也就只有那位威廉明娜小姐與瑪麗?安託瓦內特有些相似,故而那時他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此時,路易雖已經知曉了前日的疑問,可卻沒時間多想。在他眼中,現在最重要的既不是正在巴黎的瑪麗?安託瓦內特,也不是那位一面之緣的威廉明娜小姐,而是已經從騎馬變爲被馬馱着的讓娜。
讓娜已是頗爲狼狽。騎術不‘精’的她,能夠堅持這麼久已經是一個奇蹟,但奇蹟不可能永遠有效。她手中的馬鞭已經掉落,無論再怎麼握緊繮繩也不管用——馬已經失控了。
遠遠的,路易彷彿能聽見‘女’子的哭泣聲。
他並沒有聽錯。
讓娜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生命的前十幾年更是從未騎過馬,此時突遇失控,又缺乏應對經驗,自然難抵恐懼,流下了眼淚。
路易狠‘抽’了幾鞭,加快了速度,又高聲喊道:“緊抱住馬脖子,不要掉下來。”
讓娜似乎聽見了路易的提醒,趴在了馬背上,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馬脖子。然而,這不過是應急手段,跑出百米後,她手臂的力量耗盡,再也無法環抱馬脖子,最後不得不鬆開,而這一鬆開,她整個人的重心便‘亂’了,身體在巨大的牽引力作用下,向後仰去。
讓娜原以爲這次必死無疑,在失去重心的那一刻,她放棄了,並且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墜落的那一刻。然而,正在此時,她突然感到那凌空的感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懷抱。
路易在讓娜失去重心的那一刻,恰好趕了上來。他眼疾手快,伸出右臂將讓娜攬在懷中,而後使勁一收,便將其救了過來。
幸而讓娜乘坐的是淑‘女’鞍,加之她之前早已經慌‘亂’地難以再用腳踩住馬鐙,因此,路易才能順利救助,否則,非但援救不會成功,連路易也可能被連累。
讓娜的馬又多跑了幾十米才停下,在此之前,路易卻早就將自己所乘的馬勒住。
路易雙手捧着讓娜,仔細察看一番,見其並未受傷,便立刻板起臉,怒聲喝道:“你究竟要幹什麼?你知不知道……”
話音戛然而止。
路易說到一半,嘴‘脣’突然感受到了溼軟柔滑。他被‘吻’了,被讓娜‘吻’了,因而才無法再說什麼。
一陣柔美的水潤觸感之後,兩人的嘴‘脣’分開了。
讓娜含着眼淚,神情嚴肅地問道:“難道到了這個時候,您還沒有感受到我的心嗎?”
路易無論再怎麼遲鈍,此時也真的是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