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早晨,里昂城門剛一開啓,排列整齊的國王近衛軍便浩浩蕩蕩的如同凱旋一般地進入了城市。
里昂爲法蘭西人口、經濟、規模僅次於巴黎的第二大城市,其建成歷史甚至比巴黎還要悠久許多,早在古羅馬征服高盧之前,這座城市便已經建立。
里昂位於索恩河和羅訥河的匯合處,自古以來便是聯繫法蘭西北部與東南部的交通要隘,在貿易、軍事、政治上有着極重的地位,因此,在古羅馬征服高盧之後,這座城市便順理成章地成爲了高盧的首府。
自此之後,里昂便奠定了其在高盧及日後的法蘭西境內主要城市的地位。然而,如此一座重要的城市,卻由於公元九世紀的《凡爾登條約》以及中世紀法蘭西嚴密的封建體系,而導致它直到十四世紀時才被法蘭西國王所控制。
里昂的進一步發展便是在被法蘭西國王收回之後。
里昂的支柱產業有兩個,其一是銀行業,其二是絲綢業。這兩個產業全部是在里昂歸屬法王后的16世紀,逐漸發展起來。
16世紀之前,由於地中海貿易的發達,意大利是當時歐洲文藝、經濟的中心。發達的商品經濟帶來了銀行業的產生,遍及四海的貿易從東方帶來了絲綢工藝。然而,意大利畢竟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只是一個地理上的概念。狹窄的亞平寧半島上分佈着數個城邦式的政治實體,它們互相攻伐,逐漸削弱了各自的實力,最終喪失了抵禦外部強敵的能力。
16世紀時,當時最爲強大的神聖羅馬帝國與教皇交惡,羅馬皇帝率領着龐大的軍團攻打羅馬,沿途對經過的區域造成了極大的破壞。自此,意大利自文藝復興以來所積累下的文化、經濟財富一散而空,再也無法恢復以前。與之相反,當時的法蘭西國王弗朗索瓦一世正熱衷於意大利的文藝復興,於是便在里昂建立了絲綢工廠,並從混亂的意大利聘請了熟練的工匠。
絲綢業發展起來的同時,意大利的商人、銀行家也聞到了金錢的氣味,而且由於當時的世界金融中心已經移動到了靠近法蘭西的熱那亞,因此,里昂的銀行業也被髮展了起來。
清晨的里昂街道行人稀少,法軍在無人阻攔也無人迎接的情況下,從里昂的東門來到市中心的皇家廣場,再從皇家廣場轉道向北,從北門離開。
里昂中心的皇家廣場又名白蘋果廣場,因廣場中央有一座路易十四的騎馬像而得名。這座廣場是法蘭西最大的廣場,而且地面全部爲紅土,其顏色便與周邊房屋的紅色屋頂頗爲和諧。
索恩河畔的聖讓首席大教堂,一座兼具羅曼和哥特風格的大教堂。這座教堂是里昂主教的主教教堂,由於里昂主教擁有首席大主教的地位,因此被稱爲首席大教堂。在這座教堂中,教皇約翰二十二式在此加冕,亨利四世和瑪麗?德?美第奇在此結婚。
“但願上帝寬恕我的罪行,阿門”路易雙膝跪倒在十字架前,默默祈禱着。
他的身後,近衛軍團以上的將領都隨着他跪倒在地懺悔祈禱。
站在他們一旁,主持着這場懺悔儀式的里昂大主教,一手握着十字架,一手在胸前畫着十字,虔誠而又感動地說:“上帝會寬恕您的罪行的,虔誠的國王陛下。”
“謝謝,主教大人。”路易側過身去,親吻着里昂大主教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
這場懺悔儀式,只是一場戲,路易便是以此來緩和改革過程中與天主教會產生的矛盾,不過,這事實上也是麻痹教會的一個行動,他只是想要藉此來拖延時間,爲日後一舉剷除全法蘭西的教會勢力做個準備。
儀式結束之後,路易便急不可待地率領着一衆部下逃一般地離開了教堂。剛走出大門,他便打趣地說:“真讓我憋慘了,那個老傢伙有狐臭。”話音剛落,身後衆人便鬨堂大笑起來。
笑聲漸落,路易也認真了起來。
“先生們,這幾天我們會暫時留在里昂。這段時間,我並不介意你們和你們的部屬在這座燈紅酒綠的城市中花天酒地,但是,請你們注意了,也請你們去提醒你們的部下,千萬不要做出什麼有悖法律之事,否則,無論你們的功績多麼得大,我都無法幫助你們。”路易嚴肅地以威脅的口吻警告道。
衆人嚇了一跳,唯有立刻收起笑容,悶聲點着頭。
路易之所以會突然以一副冷麪孔如此說,並非是爲了防止部下犯法,而是爲了讓這些剛剛立下戰功的將領、士兵不會居功自傲。這一策略再加上賞罰分明,便形成了他的兩大御下法寶。
隨即,路易上了停在教堂門外廣場上的馬車,坐着馬車走了。至於其他的將領們,也騎上了隨從牽來的馬,向遠去的部隊追趕而去。
路易坐着馬車往位於郊區的暫住處趕去,但他作爲國王的工作已經開始了。
坐在路易對面的迪昂,正看着手中的一疊紙對他說:“陛下,薩丁尼亞王后及其他王室成員會在下午…鍾來到。”
“把他們直接接來我的住處,並且在今晚安排一場只有薩丁尼亞王室參加的晚餐,讓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也參加。”路易說。
“是,陛下。”迪昂翻過一頁紙,接着說,“陛下,里昂市長向您推薦兩位民兵中尉,佩里尼翁中尉和蒙塞中尉。里昂市長的推薦理由是他們在里昂防禦戰中表現出了足夠的勇敢、機智和忠誠,他推薦將他們升格爲正規軍的軍官。”
路易略微想了想說:“這件事你去調查一下,如果他們的家事沒有問題,那就徵召入近衛軍,軍銜就提升爲上尉。”
“是,陛下。”迪昂如同剛纔一般,再次翻過一張紙,說,“陛下,情報人員回報來說,皮埃蒙特現在已經頗爲混亂,除了都靈以外,周邊的一些城鎮也爆發了大規模的暴*,甚至……甚至……”
路易見着迪昂欲言又止的樣子頗感奇怪,好奇地問:“甚至什麼?”
“他們打出了‘推翻暴君’的旗號。”迪昂說。
“推翻暴君?”路易愣住了,他對這句話不感到陌生,可是對這句話出現在一直政治穩定的薩丁尼亞就感到疑惑。
迪昂原本以爲路易在聽到這句話後會因爲君主制度受到衝擊而憤怒無比,卻沒想到他居然一如往常的冷靜,於是便放開膽子說:“陛下,據說這場事件的幕後是幾個鄉紳貴族,相應的人並不多,只是因爲現在皮埃蒙特混亂纔會造成巨大影響。”
“果然是這樣。”路易之前奇怪的便是這一點,此事若不是民衆發起的叛亂,那便是帶有不可告人的政治主張的政變,現在看來,確實是一場政治色彩濃重的政變。
薩丁尼亞的發源地是薩伏伊,對皮埃蒙特來說,現在的國王其實是一個外國人。也許民衆並不在乎國王是誰,但對於普通貴族來說,由於國王關係到他們的切身利益,因此,與國王的關係,或是國王對本地貴族的態度,就會成爲貴族與國王之間一個微妙的因素。薩丁尼亞王室在從薩伏伊遷至都靈後,必然會令當地貴族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失,所以,潛藏在平靜海面下的暗流必定也不少。
“看來薩丁尼亞真是到了滅亡的關頭,若是不去管的話,也許奧地利或其他國家就會插手了,看來還是要儘快讓維托裡奧?阿梅迪奧三世知道此事啊”路易看似不用心地感嘆着,他的內心也確實不重視此事。
“陛下,不如命令普羅旺斯軍團轉道攻打皮埃蒙特,以普羅旺斯的兵力,足夠掃清皮埃蒙特的叛亂者。”迪昂提議道。
“不,沒有必要。”路易不假思索地斷然拒絕。
“陛下,現在出兵的話,或許就可以直接將皮埃蒙特控制在手。”迪昂目光閃爍着利益光芒,興奮地勸說着。
路易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皮埃蒙特爲平原地帶,又只有都靈擁有防禦工事,可說是易攻難守。不僅如此,它的位置猶如一柄刺出的匕首,直接插入亞平寧半島的西北部,對法蘭西來說,根本難以有效控制。”
路易的考慮是多方面的。在軍事上,法軍必然會在皮埃蒙特多多駐軍,這樣便會提高軍費開支;政治外交上,這次法蘭西出兵攻滅了一個歐洲王國,必然會導致歐洲諸國的反感和恐懼;戰略上,皮埃蒙特猶如雞肋,與其掌握在手,不如扶持一個傀儡。
“陛下……”迪昂仍然不是很明白路易的想法,但也聰明的不再多問了。
接着,又行了一會兒後,路易來到了位於里昂北郊的一幢靠近樹林和索恩河的豪華別墅。
“真漂亮,規模真大”路易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得感慨起來。面前的這座別墅,規模和豪華度幾乎不次於巴黎的任何一座貴族宅邸,甚至可與他的愛麗捨宮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