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鬆侯爵夫人?”路易喃喃重複着這個剛纔被瑪麗?安託瓦內特一直放在口中的名字。
“這幾年來,奧爾良公爵與國王陛下矛盾最重的就在和蒙特鬆夫人的婚事一事上,如果你能夠支持他們的婚事的話……”瑪麗?安託瓦內特話說一半,但另一半不說出口路易也能夠猜的出來意思。
路易特別注意到,她每次提起王祖父的時候,都是用“國王陛下”,而非是更爲親切的“王祖父”,顯然這是一種生分的表現。他頓時明白,不僅僅是那位法蘭西的國王將這個奧地利女人當做外交交易,這位交易品王儲妃又何嘗不是將法蘭西國王當做一個政治符號呢?
想到這裡,他不禁疑惑起來,自己這個作爲丈夫的人在她的心中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在宮廷之中,就算是彼此真心相愛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地將愛人當做工具來使用,他就是如此將瑪麗?安託瓦內特暫時當做了生育工具,遠在維也納的奧地利太后瑪麗婭?特蕾莎亦是如此將丈夫當做政治擋箭牌,那位在聖彼得堡皇宮中的女皇葉卡捷琳娜更是將此做到了極致——不遺餘力的出賣愛,並最終藉助愛人來穩定由男人掌控的政治。
“這幾年我不在巴黎,都不知道奧爾良公爵居然會爲了一個平民出身的女人做到父子結仇的地步,這實在是……”路易真是不敢想象,可事實卻真的如此。瑪麗?安託瓦內特不可能將沒有證實的道聽途說告訴他,更何況這個女人的情報來源很可能就是對法蘭西瞭如指掌的棟雷米女公爵安娜,就算王儲妃的話不足全信,安娜掌握的情報也十分可靠。
“這件事和你在不在巴黎沒有任何關係,是你自己出了問題。”瑪麗?安託瓦內特毫不留情地得意說,“奧爾良公爵和蒙特鬆夫人的事情似乎已經好幾年了,遠在你離開王宮出征科西嘉之前,奧爾良公爵家就已經因這個女人的出現而產生了裂痕。真不知道那個時候你到底在幹些什麼?”
面對嬌妻的盛氣,路易只得尷尬地笑了笑。
如果之前瑪麗?安託瓦內特說的是真的,那麼奧爾良公爵和蒙特鬆夫人的關係應該開始於1765年前後,而當時發生了一件不太引人注目,可仔細一想又覺怪異的事情,這件事就是當時年已15歲的奧爾良郡主路易絲莫名其妙地被送到了修道院。
雖說這個時代,只要有一點資產的家庭都會想方設法將女兒從小就送到修道院去,因爲只有在修道院中,女性才能夠學到文化。貴族一般也不例外,同爲郡主的瑪麗?阿德萊德就從小生活在修道院中。但是,也有特殊的例子,比如路易十五的那幾位老公主們,便少有從小生活在修道院中的,奧爾良郡主路易絲也是這少數的例子之一。
對於一個從沒有離開過家的15歲貴族少女來說,突然間被送去修道院,這件事若是發生在現在,路易肯定會將之當做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來看待,絕對會立即令迪昂去收集情報。可問題是,當時他正處於那位強勢王祖母的監管之下,每天沒日沒夜的“王子課程”就已經佔據了他大量的精神。這件事他也只是偶然聽說,不但不知道蒙特鬆夫人的存在,更不知道這個女人對奧爾良家族的所作所爲,因此自然是不可能太清楚內情了。
“我同意奧爾良公爵和蒙特鬆夫人的婚事,那麼一直和蒙特鬆夫人有嫌隙的沙特爾公爵就會與父親決裂。至於出嫁到孔代家族的奧爾良郡主,如果她的態度也是對蒙特鬆夫人厭惡的話,自然也不可能履行政治聯姻的責任。如果事情真如我們所想的這樣發展,奧爾良家族就可能分裂。”路易說,“老公爵擁有家族的財產,沙特爾公爵擁有這幾年收攏的那些激進自由分子。如此一來,失去了政治盟友的老公爵,就算有再多財產也不可能起到什麼影響,至於空有人手卻無金錢的沙特爾公爵,若是金錢問題不解決,那些自由激進者也不過就是一羣誇誇其談的雄辯者。”
“就是這樣,你的那位王祖父一直忌憚的奧爾良家族就不會自此一蹶不振,而你只需要用一點點手段就可以將奧爾良摧毀。”瑪麗?安託瓦內特雄心勃勃地剛剛說完,便臉孔抽搐地捂着肚子喊出一聲“啊”。
“怎麼了?”路易很急,卻根本無所適從。
“沒事,他在踢我”瑪麗?安託瓦內特痛苦而又含着柔和地說。
“路易,我有一點一直不明白。”她不像剛纔那樣充滿着政治冷漠,可能是因爲意外的胎動讓她恢復了女性兼準母親的身份。
“什麼?”
“王祖父爲什麼不同意奧爾良公爵和蒙特鬆夫人的婚事,難道他看不出這場婚事可以削弱奧爾良家族,併爲鞏固王權贏得時間嗎?”她語氣柔和,而且稱呼上舍去了“國王陛下”和“你的王祖父”,直接用上了“王祖父”一詞。也許,這個時候她正甘心當着法蘭西的攝政王妃,又或者她是心甘情願地在扮演路易的生育工具,完成她身爲妻子、王儲妃和未來王后的責任。
“也許他沒有你聰明。”路易笑着說道。
“我是認真問你的。”瑪麗?安託瓦特納顯然是把這句話當做了玩笑看待,所以又皺起眉來了。
路易只能嘆着氣,他總不能說王祖父就是這麼一個人,表面上精明、老練,實際上能力有限,只能依靠祖先留下來的王冠來狐假虎威,根本無力解決宮廷權貴對王權的挑戰。顯然,遠離巴黎和凡爾賽的妻子並沒有看出法蘭西國王的真面目,不過以她的智慧和觀察力,相信回到巴黎之後,不需花費多少時間就可以自己看出端倪。
“好了,安心休息吧這筆交易很合適,我會想辦法的。”路易爲妻子蓋好被子,而後俯下身子在她額頭上送上了一個晚安吻。
“一言爲定”瑪麗?安託瓦內特面露喜色,只是不知道是爲了這個吻還是爲了交易成功,不用再擔憂生產時的侮辱。
“當然,我說話算數。”
“可是……”
“又怎麼了?”路易好奇而又無奈,只能暗歎懷孕中的女人太過多事,就不知道消停一會兒。
“這一次算是這樣了,那下一次怎麼辦?”她神色黯然,顯然在憂心着什麼。
“下一次?”
“是的。”她點了點頭說,“我們的下一個孩子……”
路易不得不歎服妻子的“長思遠慮”,這個還在肚子裡,她就想到下一個去了,可是已經見識過一次“懷孕暴虐綜合症”發病的丈夫,卻實在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可是,之前還好,現在聽她一提起,路易也明白在男女雙方都正常的情況下出現這個情況的機率是很大的,所以還是不得不多想了起來。
“好吧我可以答應你,在你成爲王后,我成爲國王之後,我會給你一項權力,你可以廢除這一條討人厭的宮俗。”路易說。
“你說的是真的?”瑪麗?安託瓦內特欣喜地問。
“當然。”
“我愛你”她聲音陶醉,聽得路易的骨頭都快酥了。聽人傳聞,她的歌唱得很好,年幼時在維也納寬鬆的宮廷環境中,甚至還參加過歌劇演出。雖然不確定她的歌唱達到了一個什麼水準,但只從她這削骨攝魂的動人妙音,便足以令路易展開想象。
“我也愛你”路易喘着粗氣勉勉強強令身體遠離牀上的瑪麗?安託瓦內特,再來一些誘惑,他就足以失去理智地如一頭虎狼一般撲上去。
同一時刻的不遠處,有一對男女也正巧在談論奧爾良公爵和蒙特鬆夫人的事情。
卡洛?波拿巴兩眼茫然地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他一絲不掛,身上只在**和小腹上蓋着一條牀單。
壁爐的火焰熊熊燃燒,只有這樣他和房間中一位穿着單薄襯裙、正在梳妝檯前整理頭髮的女子才能夠不覺寒冷。
科西嘉人在回想着剛纔的瘋狂,也在爲此擔心後怕着。剛纔發生的就猶如夢幻一般,而夢裡的女主角是尊貴的普羅旺斯伯爵夫人,夢境所在是普羅旺斯伯爵夫婦夜晚歡好過夜的愛牀。
他的野心再大,膽子也大不起來。和一位王妃發生關係,他知道自己是難以再擺脫這個女人了。
“想不到奧爾良公爵居然也會爲了一個女人而家無寧日,看來你之前的選擇是大錯特錯了。”
聽着久違的意大利語,卻因爲是從普羅旺斯伯爵夫人口中說出,而令卡洛?波拿巴沒有半點老鄉情節出現。同時,因她這麼一說,科西嘉人也是第一次後悔了。想當初如果乖乖待在王儲殿下的身邊,也許不會馬上出頭,可也不至於到現在這個窘境,如今到了這個身不由己的狀況,他是欲哭無淚。
“你應該回去了。”普羅旺斯伯爵夫人語氣冰冷,沒有絲毫的感情,顯然是並沒有對剛纔的事情有太多的在意。
“王子就要回來了。雖然他不介意我的牀上有幾個男人,可若是讓他知道我找了一個鄉下佬……”她嬌笑一聲,再冷起聲說,“不多說了,走吧不過可別忘了今天的事”
卡洛?波拿巴哪裡敢忘了,雖然他深知自己不過是伯爵夫人衆多男人中的其中之一,而且還是身份最低的一個,可畢竟已經是有了把柄被攥在他人手中。
他穿上衣服,正想要離開,突然靈機一動,對伯爵夫人說:“尊貴的普羅旺斯伯爵夫人殿下,如果您想要讓您的丈夫成爲法蘭西王儲甚至是法蘭西國王的話,我倒是有辦法爲您提供建議。”
“算你的腦子動得快。”一直看着鏡子的伯爵夫人嬌笑着轉過頭來,看着科西嘉人說,“早就聽說過你是攝政王殿下和奧爾良公爵共同賞識的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你說說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