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妃,不介意我明天繼續輪白你的大業吧?”蘇曉說。
甄倩臉色發白地關麥,盯住了蘇曉:“姓蘇的,現在得意是不是還太早?我還沒認輸呢,”她不動聲色將開關一推,話音裡多了幾分笑意,“同學們,正值我校建校一百週年慶典,盛世難再,不如……就讓我們哲學系的譚音大神……清唱一首校歌吧!”河洛霍地站了起來。
知情人都明白,蘇曉這個掛名的學生怎麼可能學過T大校歌?
雖說T大是全國排名第一的名校,但這校歌畢竟是一百年前老學究寫的東西,若非事先準備過,誰會專門去學?甄倩這不是擺明了刁難蘇曉嘛!
哪知蘇曉接過麥,光棍地解釋道:“很抱歉,我從沒聽人唱過,所以不會。不如我們大家先請甄姐姐唱一遍吧,好不好?”想她蘇曉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拼酒、K歌,即便是出國在外,她也通過網絡時刻關注着流行音樂榜,再加上她記憶力出衆,什麼老歌、新歌、流行歌她基本聽一遍就會唱,所以面對甄倩的挑戰,她半分退讓的意思也沒有。
卻不知落在甄倩耳朵裡,倒成了另一個說法。
“喲,姐姐可是想跟我拼歌?”甄倩眼色一挑,“那妹妹可全賴姐姐指教了,請。”
蘇曉笑眯眯:“請!”各拿一個話筒,兩人上了舞臺。
來參加晚會的人多是計算機系的學生,這個專業一貫的男多女少不然又怎麼會被說成是“和尚系”?一見跟甄大美女同道登臺的是個瓜子臉、大眼睛的捲髮女生,個子比甄倩還高些,白色的開襟短衫配一條瘦長的牛仔褲,將她那完美的S形身材勾勒的玲瓏有致。雖比不得穿晚禮服的甄倩張揚華美,卻獨有一種鄰家妹妹的清純,看得一羣男生紛紛化身爲狼,對月長嘯。
一時,叫好聲有之,口哨聲有之,調情話大大有之。更有甚者,不怕死的在底下慫恿她們來一曲葷的,最好是“十八摸”。
河洛鏡片後的眼神已經冷得堪比寒冰了。
他看了一眼言天贊,冷冷道:“言少,我平時對你還好吧?”
言天贊最怕河洛用正常語調說話,因爲這狀態說明他現在的怒氣值已經全滿,隨時都有可能暴起傷人,他慌忙給順毛:“老四,淡定淡定,那些人我都替你記着呢,回頭挨個告訴你宿舍號,啊,彆氣彆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河洛輕輕一笑,看也不看甄倩一眼,一個人往後臺去了。
雖說他大學四年一次也沒登臺當過主持人,但畢竟是學生會副主席,又是計算機繫有名的高才,往往活動的時候他就窩在幕後做舞臺音效和光聲配合的總監。現在在後臺忙碌的都是這一兩年來跟着河洛學出師的學弟學妹。大家看到他進來了,紛紛點頭問好。
河洛淡淡道:“這場交給我來控吧。”學弟連忙讓位。
看了一眼監視屏上排出來的歌單,毫不猶豫找出校歌的學習碟壓了上去,他記得這個版本的是有配歌詞背景的。果然,旋律一開,T大那首古樸方正的駢文體就帶着歌詞跳躍在了兩人身後的背景上:“樸棫樂英材,誠語同儕,追想遜清時創立此堂齋。景山麗日開,舊家主第門桯改,春明起講臺,春風盡異才……”(注:某版B大校歌)
這首歌不愧是百年前的文豪大作,歌詞開篇恢弘壯闊,好在旋律並不複雜,又有歌詞,待第一段播完放第二段的時候,蘇曉就能跟着唱了。她音域不窄,低能壓得住,高也揚得上,唱到第二段中游時已經相當流暢,隱隱有了與甄倩平分秋色的架勢。
臺上這對歌進行得如火如荼,臺下的八卦,也傳得似魔似幻。
那版本已經從最初的“被拋棄,學生會主席情傷泄憤爲哪般”演變成了如今的“兩女爲求一夫,公然登臺鬥藝”——所謂“道聽途說”,不外如是。
起先,還有人替落敗的學生會甄主席鳴不平,大罵蘇曉這個小三橫刀奪愛,可聽着聽着,發現這個蘇曉唱歌還蠻行的,先入爲主的觀念也慢慢發生了轉變。因爲就在校歌結束沒多久,後臺壓出來的曲子就變了。總控後臺壓軌的顯然是個高手,一看就是臨場截曲編排,但他信手挑的幾個曲子的意境都非常雷同。明明單開來看,都是截然不同風格的歌曲,有截的高潮部分,有斷在開頭部分,有流行歌曲,也有民樂高音,但每首歌最多隻放一分鐘。
這首臨時被串燒起來的歌,帶給聽衆的感覺,居然仍舊挺像那麼回事的。
只是臺上兩人的差距,慢慢體現了出來。
一個接得淡定從容,一個越發顯得手忙腳亂,好幾次都是在上首歌的氣沒喘完就接着下一首的唱。甄倩咬牙,反觀唱歌唱得神清氣爽的蘇曉,暗暗把後臺的音效總監罵了一遍又一遍——這不是明擺着給她難堪嗎?換的曲子怎麼還有民樂和黃梅戲!!!
約摸放了十來首的樣子,曲翎不知從哪裡趕了過來,氣勢洶洶直逼河洛:“河洛!你這是什麼意思!甄倩她好歹是學生會主席,今晚好歹是你們計算機系畢業晚會,你想搞T大內部分裂嗎?”
再次熟練地壓上一段截曲,河洛淡笑着:“曲少言重了。”
“那你還在這裡搞什麼搞?沒看到甄丫頭在臺上都快哭了嗎?”曲翎怒吼。
“哦?”某人笑眯眯探出臉來,“曲少,你出現的時機真是太巧了,”曲翎一愣,看到河洛摘了耳機走下監控臺來,還鄭重地拍了拍他肩膀,說道,“甄倩就交給我吧,我會吧這場晚會收得圓滿成功的。”說罷,扭頭對之前一直在管的那個學弟道,“下面三首順序不變。”
兩首截取的選段很快過去,播放中的亂入大雜燴忽然轉成了一首慢節奏的流行歌曲。蘇曉認得這是《今天你要嫁給我》的開頭,難道要她跟甄倩對唱這首歌咩?愣神的功夫,蘇曉注意到河洛正拿了個麥站在臺邊試音,還笑嘻嘻地衝她揮了揮手。
蘇曉正要說話,河洛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下面,由我和我家娘子蘇曉爲大家獻上一曲《今天你要嫁給我》,謝謝大家今晚對我家娘子的熱情支持與厚愛。”看到河洛緩緩從一側走出,蘇曉臉一熱,耳朵裡隱隱傳來言天贊帶頭在臺下喝彩的聲音。
背景樂開始變淡,河洛的歌聲響起。
他的聲線低沉略帶磁性,咬字很清晰,腔圓意滿,頗有味道。他邊唱邊走,很快來到了蘇曉身邊,兩人自然而然牽起了手。唉,想想這還是她蘇曉這麼多年第一次聽河洛唱歌呢,不由微微感慨了起來。這轉念頭的功夫,竟讓一旁的甄倩把對唱接了去。
“娘子,發什麼呆呢?”河洛用麥問。
蘇曉窘了,靈機一動,也對着麥答道:“夫君,人家在想……怎樣唱纔不會被人跟嘛。”說完,正好等到第一段過渡曲的結束。
和着節拍,她把隨興想到的歌詞填了進去:“今夜的晚會,讓你我同臺把歌唱,唱出一段獨有的愛情。每句話都可以充滿意義,想當年我就這樣認識你。”
別說,她的自創歌詞還挺押韻。
河洛一笑,接過來唱道:“那年的夏天,讓我對你說再見,一別三年而如今再遇。鳥兒的高歌唱着不要別離,我願用一生這樣等待你。”
“雖說~我們還是年少的學生,現在攜手站在同學面前見證,從此時此刻此夜起,我願與你蘇曉結爲夫妻,不管前方風雨坎坷還是一片悽迷,我河洛願意生死苦樂和她一起,愛惜她尊重她安慰她保護她,兩人同心建立起美滿的家庭。”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問。
“Yes, I will.”一時,場下鴉雀無聲。
緊接着,掌聲雷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熱切地停駐在了才華出衆的男女身上,大聲叫好。
蘇曉忽然覺得,今晚她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