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走到百花院門口,就看到了司徒川一臉愁眉不展地坐在臺階上,手裡捧着一個小冊子,正在思考着什麼問題。
這裡人已經多了,我沒有使用我的步法,而是小跑着,看到這個好哥們,我趕緊走上前去,攙住他胳膊說道:“走走,我帶你去看好東西。”
司徒川先是一喜,然後緊接着大搖其頭:“不不,跟你我可得小心點。你做的事情太危險,我膽子小。”
“你膽子小?入門考試的時候不也敢作弊嗎?哪裡膽子小了。”
司徒川左右一看,大聲說道:“你小點聲,想讓人家都聽見啊。”說完之後他看到我抓着他的胳膊不放,苦着臉說道:“你饒了我吧,我小時候被狗咬過,真的膽小。”
我看到人們已經開始漸漸朝着斷崖居那邊趕,而尉遲馳也一道流光趕了過去,生怕去遲了,說道:“你愁眉苦臉的幹什麼呢?沒看到那邊那麼熱鬧嗎?我就是去看看熱鬧,咱們一起。”
“不行,我還沒領到內門弟子令牌,不能在內院亂走的。”司徒川說道。
“昨天不就是把單子交上去了嗎?這劍宗辦事效率這麼低?總共就你一個人還這麼拖拖拉拉?”
“陳長老不給我簽字,我這單子就沒法落實。”
“她爲什麼不給你簽字?”
司徒川四處看了看,看到大家都在趕着去看熱鬧,於是湊到我耳邊說道:“陳長老昨天不知道怎麼了,我等了半天等到她回來,卻發現她脾氣特別不好。好像還要哭的樣子,我讓她給我簽單,我被分派到了百花院,可是她卻說道:‘等着,就在這裡給我等個百八十年的。’哎,都說陳長老脾氣特別好,怎麼到我這裡就這麼不好呢?”
“哇,那今天你這熱鬧必須去看了,說不準馬上她脾氣就好了。”正說話間百花園中的陳長老一陣風從院子裡出來,朝着斷崖居而去,我們注意到的只有她的背影以及淡淡的幽香。
“走了!”我二話不說架起司徒川就朝着斷崖居而去。
到了斷崖居的時候,看到已經聚集了百二十個人,我左突右衝,帶着司徒川往前走。司徒川看到這麼多人,知道我不是在幹壞事兒,也跟着往前擠着。
到了前面一看,劉通贊此時髮髻已經散開,手中的劍上卻紅光焱焱,遠遠隔着都能感覺到熱量,看來他修行的功法火氣不小。
此時陳通晴則一臉吃驚地看着舉劍朝天的故通三,尉遲馳則皺着他濃濃的眉毛,四處看着斷崖居上崩毀的亂石和茅草,以及遠近漫漫的火叢。
顯然我還是慢了一步,這故通三已經提前和劉通贊動完收了。
此時此刻,所有的內門弟子都沒有說話。這些弟子,入門最多的也不超過五百年,對於五百年前故通三的風光完全不知曉,只知道他是一個從不顯露真元的內門長老,而他所掌管的白雲間內全是修爲底下的廢物。此時看到故通三昂首站在斷崖居瀑布旁邊,宛如一尊殺神,而平日裡威風凜凜,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劉通贊師叔卻被打得狼狽不堪,心裡面的震驚較之昨日,更家厲害了幾分。
“都怪你,你看看,就跟你說了幾句話,好戲都沒得看了!”我憤怒地朝着司徒川一喊。
我這麼一喊,沒有收住嗓門,頓時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大家都紛紛側目看向我和司徒川。我挺胸一立,與司徒川拉開距離。還穿着外門弟子服裝的司徒川頓時被顯露在了人羣之中。
尉遲馳估計正是一肚子火沒出發,看到司徒川,頓時雷喝道:“你是誰?誰讓你私自進入內門的?”
司徒川看了我一眼,有苦說不出,心裡估計想着以後再也不跟我出來玩了。
我看到司徒川的苦瓜臉,繃着纔沒有笑出來。
故通三此時緩緩放下手中的劍,對着陳通晴說道:“師妹,你來了?”
陳通晴一臉的震驚,故通三這一句話給她喊回來魂,她臉上立馬閃過一抹紅暈。
她不是性感的女子,胸不大,屁股也不大,單眼皮,皮膚也不如少女般油脂一樣的細膩。與此同時,還有不少缺點,比如臉上四五處小黑眼,單薄而平直的嘴脣。可是她站在那裡,不需要其他東西襯托,淡淡一件白色的長紗,就已經足夠讓人喜歡。
她給人一種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感覺。
她一定是性情最溫柔的女子。
她一定有着最單薄的心思,最美麗的微笑。
即便她已經七百歲了,我看到她還是覺得高興。
一個讓人看了就高興的人,不論漂亮與否,總是美麗的。
美麗是一種氣質。
她躲過故通三的目光,而是朝着尉遲馳說道:“掌門師兄,這是我院子裡的弟子。昨兒就來報道了,我忙着入關,就沒有給他辦好內門令牌,還望見諒。”
昨天的時候陳通晴給人的感覺確實是暴躁的,彷彿一隻憤怒的貓在舉起她毛茸茸的爪子,想要撓你一下。可是此時此刻,她就像是團在人腿上的一隻小貓,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撫摸。
“師妹,師兄,你們看看這個故通三,他要幹什麼?他究竟要幹什麼?”似乎不滿於尉遲馳和陳通晴同時把話題引導司徒川身上,劉通贊指着故通三說道。
故通三談了一口氣,望向陳通晴,說道:“師妹,你還是不要入關了?”
陳通晴臉上的紅暈更濃,那冰清劍什麼的玩意兒,看來不如《辟邪劍譜》來的邪乎,練一練也沒變成心如冰清,沒有慾望的人。
“我入關不入關,由不着故長老操心。”
故通三慢慢把自己右手上的袖子別了起來,漏出他黃色的孔武的一截手臂。手裡依舊緊緊握着白雲劍。
看到這一幕,尉遲馳說道:“師兄,今天不論是因爲什麼,先把劍收起來。”
故通三朝着尉遲馳一笑,說道:“師弟,當年楚尋霸前來劍宗,請求劍宗圍攻武當山的時候,我已經給了你一次面子,這次,你得把這面子給我還回來了。”
說着他向前走了一步,繼續說道:“當年師妹在白雲間是師傅最寵愛的徒弟。當初喜歡師妹的人,光我們白雲間的弟子排隊就能排出京都去。”
陳通晴此時臉上已經紅得能滴出水來了,彷彿是一個熟透了的蘋果,在七百年輪迴之後的秋風中露出羞澀。
故通三看得高興,說道:“那時候我也喜歡師妹啊。當時每天大家夥兒都沒心思好好練劍,而是全想着法子跟師妹套近乎。我記得咱們的小師弟通仁還爲師妹寫過詩,說‘但願月邀清魂去,不願醉紙添香濃。回顧佳人多憾事,默默溪邊蘭芷叢。’寫完之後他還不好意思給師妹看,結果被我看到之後拿出來罵了他一頓。當時大家還都不理解,其實我就是嫉妒啊,這麼好的詩,應該是我寫出來的才行。”
陳通晴白了故通三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後來師傅害怕大家夥兒爲情所困耽擱了修行,就組織了個比武招親的活動,要把自己的寶貝女徒嫁出去。當時周無量爲了參加比賽,都還俗了!結果卻被楚尋霸擺了一道,被他三個師弟困在了黃陽城。楚尋霸不來,放眼江湖,一百歲以內的修士,也就是你和我了。可
是恰巧楚尋霸來劍宗,要我們幫着圍攻武當山。當時師傅不同意,可是師叔覺得楚尋霸的大軍已經攻下了七州,趙氏必然要衰亡了,就想着攀上楚尋霸。結果這一次比武招親又多了一個意義,白雲間贏了,劍宗前往武當山,龍光間贏了,就不理會楚尋霸。後來師叔和我師傅的事情也就不談了。師傅閉眼的時候讓我不要理會,我現在也不想理會了,或者師傅當時也覺得師叔是對的吧。”
尉遲馳眨了眨眼,說道:“師兄,算了,五百年以前的事情了,還說他做什麼?”
故通三搖了搖頭:“說,必須要說。當時會盟比武,劍宗裡也就你我二人能夠一戰。但是你那水平,跟我差多少。我不說,你自己說說看。”
尉遲馳倒也坦蕩:“師兄功法劍法,均在我之上,我不是師兄的對手。”
此話一處,場上一片譁然。內門弟子們都很難相信,這故長老竟然能如斯厲害。
故通三驕傲地笑了笑,看向我,頓時看得我有些毛骨悚然,你們老一輩的事情,往我這裡看什麼?
“靜意,我沒有給你吹牛吧?”
我趕緊點了點頭。
故通三再看向劉通贊:“當時師傅既然已經去了,我本來該爭一爭的,不光爲了師妹,也應該是爲了白雲間。結果劉通贊來找我,說要是劍宗不跟着楚尋霸,最後難免兔死狐悲,只有攻克武當,以道統自居,才能夠長久站立在中原。畢竟中原可以少一個修劍宗門,卻不能少了道統。當時劉通贊說得是真好啊,我於是就聽了他的話。結果我敗了,你重傷,卻是讓劉通贊撿了個便宜。”
劉通贊惱怒,就要大罵,尉遲馳卻揮手阻止了他。
“當時我倆比試的時候,你說讓我不用真元,我就沒有用真元。你說,就這麼一件事情,你欠我多少人情?”
尉遲馳拜拳:“師兄大仁大義,師弟自愧不如。”
“後來我後悔啊!我北極劍宗當時門人弟子遍佈天下,武林高手層出不窮!可是就是因爲我輸給了你,結果劍宗大半人,都折損在了武當山之上!我們小看了周無量,他修煉的竟然是道家金丹!一夜之間,我劍宗精英皆盡隕落在武當山之上!到現在黃陽城武當山下,還埋着無數我劍宗弟子的屍骸!”
“小師弟死了,通海也死了,小師叔也死了,師伯,掌門全都死了……死的人太多了,我劍宗因爲這一戰,只剩下克字輩長老兩人,還一個被打成了癡呆!一個被打成了殘廢!通字輩也就在場的這三個了。靜字輩更是全數折損!現在外門那幾個,全是後來擢升的弟子,又豈能與我劍宗元老相比?我劍宗整個斷層了!現在的劍宗,還真的是天下第一宗門嗎?”
尉遲馳低下了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劉通贊眼中滿是憤怒:“故通三,你再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就憑你今天這幾句有辱長輩,構惡皇族的話,我劍宗就能將你除名!”
故通三看了劉通贊一眼:“怎麼,你着急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白雲間總歸是劍宗的精髓所在,我不能讓它沒落了。見到靜意的時候,我就想着來斷崖居跟你做個了斷了。可是我也想看着靜意究竟能領悟多少的白雲劍意,如今看來,他比我要強太多了,已經不需要我來教了。”
(終於把劍宗和道統的恩怨說清楚了,小說寫了一小半了,後面就是了結這一段恩怨!有推薦票的給一個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