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嬌嗔道:“傻子,你笑個什麼勁兒?”
許邵這才感到有些失禮,忙要起身,這一下又牽動了痛處,不禁“哎喲”一聲。鬼嬌趕忙將其扶住,道:“你別動,要說什麼躺着就不能說麼?要不要喝水?”
許邵又躺了下去,微笑道:“是你救了我?”
鬼嬌微瞟了一眼許邵,這一眼竟使得許邵如醉如癡,表情就好像見到了嫦娥下凡一般。鬼嬌見了許邵如此,也有些窘了,撅嘴道:“你再不正經,人家可走了。”
許邵一聽,哪還敢再調皮。
鬼嬌見許邵突然裝出一副很是正經的樣子,不禁“噗嗤”笑了出來,隨後許邵也跟着樂了。笑罷,鬼嬌道:“說你傻你還真不精明,你武功比人家高得多,還用得着人家救啊?人家只不過是讓你暫時借用了一下房間和牀罷了。”
許邵一聽,更是樂了,道:“啊?這是你的牀啊?哦,難怪如此的香呢。哈哈。”
鬼嬌橫了許邵一眼,笑罵道:“你又不正經了,你的傷可還沒好呢。好了,你先再休息一下吧,想來你也餓了,我去給你弄點東西吃。哦,你那兩個家臣還在外邊呢,我叫他們近來。”說完,向許邵溫柔的一笑,轉身出去了。
許邵本還要再說什麼,但見了鬼嬌那迷人的笑(至少是迷他),早把要說的都忘到了腦後,一直注視着人家走出房門。
蘇六和大天一聽說許邵醒了,高興得幾乎是躥着進來的。
“公子,您活過來了,真太好了。哎喲”大天話剛說完,腦後便遭了蘇六的一記暴慄。
蘇六道:“你這小子,怎的恁地不會說話什麼叫公子活過來了?他本就沒死嘛”
牀上的許邵不禁皺眉道:“我說兩位,怎的我剛睜開眼便要聽你二人吵吵呢?唉,我許邵真是命苦啊”
蘇六大天急忙收口,面對着許邵,不敢再出聲。
許邵見了,又是苦笑道:“哎喲,你倆也不用直挺挺的站着啊。來,都坐下,我還有事要問你們呢。”
蘇六大天各找了個凳子,坐到了牀邊。
許邵道:“來,幫個忙,扶我起來。”兩人攙扶着許邵坐了起來,併爲他在背後墊了個軟枕。
待得坐得舒服些了,許邵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我怎的會睡在……睡在人家牀上?”說完,自己也覺此話說得有些語病,不禁笑了笑。
蘇六大天聽了,也是無奈笑了。隨後,大天先道:“公子,前天你昏倒後本來不是睡在這裡的,昨晚那位鬼嬌姐姐才着下人將你擡到這裡的。”
許邵驚道:“怎麼,我已經睡了兩天了?”
“是啊。”大天答道。
蘇六也道:“那天自從公子受了鬼封的騙,被其打傷後,本來是鬼老太爺着人將你擡到這鬼府內的一名大夫處進行救治的,並囑咐那大夫給你服了鬼門最好的療傷藥物,也好在你武功高強,雖捱了那鬼封一掌,但只是氣血被震得渾亂並未真的受到什麼損傷。後來,那位鬼嬌姑娘昨晚來了,見了你,便急忙找人,要將你擡到這裡。本來那大夫是不肯的,但那鬼嬌是何許人物?情急之下竟使小性發脾氣。”
“那大夫一見自家的小姐發了脾氣哪還敢再拒絕,便也只好同意了。到了這裡之後,我和大天也是不放心,怕她這麼一折騰又使你傷勢加重。誰知,這鬼嬌姑娘竟是通曉醫術,三下兩下將那大夫起先爲你包好的布帶全都拆了並換了新的,還不知餵你服了什麼神藥,這前後纔不過三個多時辰,少爺你便醒過來了。”
許邵聽了,內心不禁泛起了一絲甜蜜之感,故意問道:“你是說……她親自餵我吃的藥?”
蘇六點着頭道:“是,是她。”
“是啊是啊。”大天也搶道:“看鬼嬌姐姐昨晚那副神態,就好像是在伺候自己相公似的……”蘇六忙用臂肘頂了一下大天,讓其住口。
許邵聽後倒不以爲忤,反覺很是高興,笑道:“哈,要是以後真的是,那便好了。”
“真是什麼呀?”鬼嬌手中捧着一個大托盤,輕盈地走了進來,內中放置了兩三樣精美的小菜。
許邵忙收了那副放肆的笑容,尷尬道:“啊,真是……我是說你若真是神仙姐姐那便好了。”
鬼嬌將手中托盤放在一張圓几上,橫了一眼許邵,呸道:“誰是你神仙姐姐?呆子。”
許邵嘻嘻笑了一下,此時鬼嬌也已拿了一隻小碗,在托盤中撥了些許飯菜,端到了牀前。
蘇六大天倒也識相,對視一眼,笑可心地走了出去並順手掩上了房門。
室中又只剩下了許邵與鬼嬌兩人,許邵反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鬼嬌倒很是灑脫,笑道:“喂,呆子,傻愣着什麼?快點吃飯。”
此時許邵才見到鬼嬌已經舀了一小勺飯菜送到了自己嘴邊,更覺不好意思,當下並不去吃,只是道:“這怎麼好麻煩你呢?我自己……”話還沒完,鬼嬌已經板臉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等武道兒女豈會拘泥小節。快,吃了。”說着,又將手中的勺子往許邵嘴邊送了送。
許邵被說得一愣,無奈只好張口。鬼嬌將勺中食物輕輕送進許邵口中,後又慢慢的抽出,那樣子就真的好像是妻子在伺候自己的夫君一般。
許邵吃了一口,待得鬼嬌再次將手中的小勺送來時,一瞥間,看到鬼嬌那晶瑩的玉手及袖口中隱約露出的那段嫩藕般的手臂,竟是癡了,一時竟忘了再張口。
鬼嬌見許邵不再張口,只道他又要自己吃,方要再次“發作”,一擡眼見到許邵一直盯着自己,心裡猛然“撲騰”一跳,小臉也立時紅了,一直舉着的手臂也縮了回去。
他看着她,她嬌羞地低着頭,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着。
直過得半餉,鬼嬌終是忍不住了,先開口道:“你……你怎了?是不是……惱我方纔說你了?”聲音好輕好輕,就好似靜夜裡的蟲鳴。
許邵趕忙收回了目光,暗暗責怪自己的太過放肆,嘴上卻道:“不、不,我……哦,我不餓,只想……只想……”
鬼嬌擡起頭,望着許邵,問道:“只想怎的?”語氣很是焦急,似乎生怕許邵說“只想一個人”之類的話。
許邵見到鬼嬌忽然擡起頭後呈現在自己眼前的那張如新蛻了殼的荔枝般嫩白得幾欲滴出水來的臉蛋,心裡不知怎的竟是一跳,嘴上也不自覺地說出:“只想和你說會兒話。”
鬼嬌聽了忍不住一笑,道:“哼,就你會哄人。”然後又將小勺送到許邵口邊道:“邊吃邊說也是一樣,你都兩天沒吃東西了,哪有不餓的。”
許邵點點頭,張口吃了。
鬼嬌一邊攪拌着碗裡的飯菜一邊聽許邵那不時帶有咀嚼聲響的問話:“我在你這裡,鬼老太爺他們都知道嗎?”
鬼嬌又餵了許邵一口飯道:“他們當然知道了。不過,你放心,我爺爺纔不管我呢。我爹也從來都很依着我,誰讓他就我這麼一個女兒呢。再說這次本來也是我們鬼家對你不起,我爹知道我這裡有原來爺爺給我留做急用的療傷聖藥,所以也不會反對你在我這兒。至於我那叔父嘛,嘻,因爲使詐勝你,被爺爺罵了一通,現在正獨個在書房裡鬱悶呢,才懶得管我的事呢。”見許邵嚼完,又送了一勺過去。
許邵“哦”了一聲又問道:“那……我這衣服……”
鬼嬌嗔道:“呸當然是別人給你脫的。你那麼沉,我哪弄得動你”許邵這纔想到蘇六說過自己先頭是在另外一位大夫處醫治過,顯然自己的衣服是那位大夫脫去的。
許邵又吃了口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急着要說話竟忘了口中還有東西,被嗆了一下,緊咳了一陣。
鬼嬌見了,急忙放下手中的飯菜,坐了過去爲許邵輕拍後背。
過了一會兒,許邵不咳了,鬼嬌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吃東西着哪門子急啊?”
許邵喘口氣,說道:“我、我是忽然想起件事。”
鬼嬌笑道:“看把你急的,到底什麼事啊,許武師?”說完,吐着舌頭做了個鬼臉。
許邵也被鬼嬌逗得一樂,然後道:“我那些衣物都在哪裡啊?”
鬼嬌道:“哈,大少爺,你那些衣物雖然用料都很不錯,也不致如此稀罕,在我家也能找到成百上千呢。”
許邵道:“鬼姑娘,你有所不知,我那……”
“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多見外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名字。我家裡人都叫我嬌嬌,你看着叫吧。”鬼嬌未等許邵說完,便已搶道。
許邵遲疑道:“這個……那我就叫你嬌……嬌妹吧。”
鬼嬌一聽這聲“嬌妹”,心裡不知有多甜,眯着秀目猛點着頭。
許邵又道:“嬌……嬌妹,你有所不知,我哪是在乎那些,只是我那堆衣服中有一本小冊子,你可看到過?”
“小冊子。”鬼嬌回憶了一下,道:“哦,李大夫爲你脫衣服時好像是掉落了一本小冊子,似乎是個什麼劍譜吧?”
許邵道:“不錯,那是我爹給我的,可還在?”
鬼嬌道:“在,你放心。李大夫見了那劍譜,他本不懂武功當然瞧不懂,僅幾眼便擱到一邊了。之後我將你擡來,連同那些衣物也都拿來了。剛好爺爺在,見了你那劍譜,無意中看到裡面的內容。哦,我爺爺可不是想偷學你家的武功。”許邵點點頭,會心笑道:“我省得。以鬼老太爺的武功,當今天下似乎已沒有什麼能入他法眼的了。”
鬼嬌繼續道:“後來爺爺說什麼這劍譜上的招式他似乎見過,同時也怕這劍譜遺落到其他弟子手中,便先行拿去他那裡保存了。”
許邵聽完放心了少許,自己也不知爲什麼對鬼老太爺一點也不有所懷疑,道:“哦,那就好了,只要沒丟就好。”
隨後,兩人又談論了一些別的,然後鬼嬌要許邵多休息並又喂他服了個白色丹藥。之後,鬼嬌也掩上門走了出去。
不知是鬼嬌那丹藥的作用還是許邵傷勢初愈,這一覺竟又是一天。
第二日早間,許邵剛剛起來,鬼嬌便已端來一盆清水。待得許邵梳洗完畢後,鬼嬌又從外面端了幾樣川中的特色小吃。
許邵見了很是高興,笑道:“嬌妹,你想得真周到。”
鬼嬌橫了許邵一眼道:“呆子,快吃吧。”
許邵坐了下來並要鬼嬌一同坐下,鬼嬌本就如此想法,便笑着坐了下來並問道:“你今日感覺如何?”
許邵嚥了一口點心,抹抹嘴道:“哈,當然是高興了。”
鬼嬌佯瞪着許邵道:“你真是呆子,我是問你的傷勢感覺如何了?”
許邵打趣道:“你看,你老是喊我呆子,現在我不是真快成呆子了麼。”
鬼嬌喊許邵“呆子”起先本是開玩笑,後來竟是叫得順口了,現在一想也確是有點沒禮貌,便道:“那……那我喊你什麼好呢?許武師?”
許邵道:“別什麼武師武師的,我在武道上又沒甚名氣。我癡長你幾歲,又叫你嬌妹,那你就喊我大哥吧。”
鬼嬌紅着臉道:“呸好不要臉,硬要做人家大哥。”雖然這麼說,但之後又很小聲地輕喚了聲:“許大哥。”由於聲音過小,所以這“許”字聽得有點像是“親”字。
許邵立時頑皮笑道:“別、別,咱倆雖然已不算生疏了,但喊大哥就行了,親我就先免了吧。”
鬼嬌先愣了一下,忽然琢磨了過來,更是羞了,但嘴上仍不認輸:“哼,好不要臉啊你,人家不理你了。”故意要起身走人。
許邵知她不會真走,但卻也是爲了迎合她開心,便假裝央求道:“哎,好嬌妹,你別走,我不說了還不行麼?”
鬼嬌本就怕許邵不阻攔自己,現一聽許邵的話,便自行坐了回來,道:“你這大哥當得好沒羞啊。”說完,兩人登時樂做一團。
之後,鬼嬌道:“我看你的傷好得也差不多了,正好爺爺想見你呢。哦,還有你的那兩個親隨和那幾位朋友都在大堂呢。走吧,我領你去。”
許邵隨鬼嬌來到廳上,向天南等人忙上前問候其傷勢,許邵回禮答謝。
之後,拜見了鬼老太爺及其下首的鬼空,並與鬼狂天打了招呼。許邵見廳上不見了鬼封父子,心中暗暗好笑,知道鬼平乃是因被自己所傷現在肯定正躺在牀上,而鬼封雖是傷了自己卻是勝之不武,一定是沒臉出來與自己相見。
鬼嬌爲許邵搬了把椅子坐下,隨後自己也坐到了哥哥鬼狂天旁邊。
鬼老太爺着下人奉上香茗,然後笑着對許邵道:“許武師,身體可還有不適麼?”
許邵回道:“哦,拖老太爺記掛,晚輩已無大礙了。”
鬼老太爺哈哈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不想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高的武功,當真是難得啊。”
許邵笑了笑,無意間瞟間鬼嬌一直盯着自己笑,一絲暖意升上心頭。之後回道:“鬼老太爺您過獎了,晚輩這點微末道行,還夠不上您老的十之一二呢。”
“哦,哈哈哈哈。好,好,少年人武功如此高強還能這般謙遜,這卻是難能可貴的。不過,你也將我捧得過高了。以你之武功,別說是我十之一二,就是十之五六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了。”鬼老太爺顯得對許邵很是喜歡。
隨後,鬼老太爺取出一本小冊子,問許邵道:“少年人,這個可是你的東西麼?”
許邵見了,那不是自己的劍譜是什麼,忙點頭道:“啊,正是晚輩之物。”
鬼老太爺“哦”了一聲,之後隨手一陡將那小冊飛出並道:“拿好。”
只見那小冊子平穩地向許邵飛去,而且也並未因爲在空中飛行使得書頁發出響聲,然後便準確地落到許邵手中。
鬼老太爺露此一手,足見其武功及內力的高深,引得旁人都不禁稱好。
許邵接了劍譜也並不翻看便揣入內衫,後又道了聲謝。
鬼老太爺捋須道:“怎麼?少年人,你不怕我給你掉了包麼?也不好生檢查檢查。”
許邵笑道:“哈,老太爺您說笑了。以您現在的武功與地位,還有您多年的俠名,怎會覬覦我這天州後進的武功劍譜呢?不過如若今日我與您老換過來,那您可就要看看劍譜的真假了,免得被我偷學了您老的絕技。”
鬼老太爺聽了哈哈大笑道:“少年人不單武功過人,氣度也是非凡,哈哈哈哈,好,今後我鬼家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鬼老太爺的話許邵沒有聽得很懂,只是見到鬼嬌很是高興,便猜測是好事,於是謝道:“多謝老太爺看得起。”而其他如向天南等人這樣的老武道聽了,心中卻是又驚又喜。因爲鬼老太爺說出那話,便是暗中指出,日後許邵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可向鬼門尋求幫助,而這鬼門此後也便成爲許邵的一大靠山。
只見向天南抱拳對許邵道:“恭喜許武師。”
許邵被說得一頭霧水,只是含糊道:“哈,多謝多謝。”
鬼老太爺又道:“哦,少年人,那日我見你那劍譜上的招式有些眼熟,便多瞧了幾眼,請先恕老夫無理。”
許邵樂道:“您這是說哪門子話?別說您只是看看,就是您練了幾手也是無妨。因爲我天生本不喜劍,此書於我也無甚大用,我並未習練上面的武功,只是這乃是我爹給我要我保存的,說是……是我爹的……遺物。”此話許邵自己清楚,但在別人聽來卻是不明不白。
鬼老太爺皺眉道:“啊?你爹給你的,你爹的遺物?”後又搖搖頭,道:“不通不通,這是如何說的?”其他人也是微微發笑。
許邵此時想到與養父許唸的離別,又想到自己從未謀過一面的親爹聖儱兆,內心中不禁又泛起了一絲傷感憂鬱之情。
許邵臉上的變化別人並沒發覺,但卻被一直注視着他的鬼嬌見到。鬼嬌見許邵神情有些不對,心下也好生着急,但因當着自己家人不便表露對許邵的關心,也只得自己在一邊看着許邵,與他一起不開心。
此時許邵似也是無意中發覺到了暗自着急的鬼嬌,便對其微笑了一下,表示沒事。隨後對鬼老太爺道:“老太爺,實不相瞞,此書是晚輩生父之遺物,乃是晚輩養父所傳的。”此話說出,最驚的還要算是與許邵生活了十幾年的蘇六大天,他們萬沒想到自己的老爺許念與自己這公子竟是毫無血緣關係的。
鬼老太爺也是一“哦”道:“那麼……敢問令尊是哪位?府上又是哪位?”
許邵嘆口氣,心想:反正話已說到這裡,不如全說了吧,沒準還能請老太爺幫忙查那殺父仇人的下落。便道:“晚輩的生父便是當年的聖儱兆,而晚輩的養父現在叫做許念,而曾經有一個名字,叫做許雲天。”
許邵這一道出身世,在場之人沒有不驚詫萬分的。
只聽鬼空道:“啊,原來武師是許武師的家人失敬,失敬。”要知鬼空最佩服的便是劍俠許雲天。
而鬼老太爺卻道:“不想少年人你便是聖儱兆兄弟的後人,一代英雄終於沒有斷後,當真是蒼天有眼啊”雖然鬼老太爺年齡大出聖儱兆頗多,但因當年與之一見如故,便從此兄弟相稱,卻也未曾結拜,不然今日許邵還要比鬼嬌等大上一輩呢。
許邵一聽,急忙問道:“怎麼?老太爺識得我爹麼?”
鬼老太爺點頭道:“是啊,當年我還經常走動武道時便與令尊結交。我對令尊的劍法、武功當真佩服的很啊唉,有一年我研修武功閉關三月有餘,誰知我一出關便得到令尊去世的噩耗,當時我悲痛萬分,足足三天沒有吃好睡好,只道再也見不到如令尊那般的英雄人物了。誰知,那日一見到你,我便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後來見你武功也有些似曾相識。但那**並未用劍,我也就沒多想。後來見了你那劍譜,我卻又是起了疑心,但仍未想到令尊,因爲當年我並不知令尊已留有一子。唉,如今看來,真可謂是事事難料啊。”
許邵也嘆道:“是啊,晚輩起先本也不知自己真正身世,只道自己不過是個會些三腳貓功夫的富家子弟。曾經也聽過先父的名字,但也只是崇拜,並未想到自己竟是他的兒子。確如老太爺所說,事事難料啊。”
這一老一少的感慨,不禁也勾起了在場其他人各自一些內心深處的想法,不少人也都低着頭沉思着一些自己的事情。
鬼老太爺又道:“許武師,哦,不,聖武師,我瞧你武功……”
許邵忽然搶道:“哦,請鬼老太爺還稱晚輩許姓吧。”
“哦?”鬼老太爺似有些不悅:“這是爲何?”
許邵解釋道:“雖然晚輩生父是姓聖,但晚輩以爲這養育之恩要大過生身之恩,遂晚輩仍想以許爲姓,但也仍然承認自己乃是聖儱兆的後人。”
鬼老太爺聽了,不悅之心頓去,並高聲道:“好孩子,不愧是聖儱兆的後人,敢作敢爲知恩不望。”後又接着道:“那……許武師,我方纔是想說瞧你武功雖然與聖儱兆兄弟有些許神似,但又不完全像,似乎出手比之略微少了些霸氣,哦,應當說是多了幾分仁慈。”
許邵點頭應道:“是,鬼老太爺真不愧是法眼。晚輩武功乃是家父融合他自己與我爹的武功另創出的一套最適合晚輩習練的武功,此中取的似乎都是二人武功的精華部分。”
鬼老太爺沉吟一聲道:“我雖與許武師素未謀面,但由此可見,他也是個不世出的人才。那不知許武師這些年都在做什麼?”
許邵道:“家父這些年除了撫養晚輩長大,也在暗中尋找着我那殺父仇人的下落。”
“哦。”鬼老太爺道:“你是說……方嘯雲?”
“怎麼?老太爺知道那賊人下落麼?”許邵問道。
鬼老太爺搖搖頭,惋惜道:“不知啊,不知,我當年得知此事後,也曾一度着人去探聽那廝下落,但幾年下來都是音信皆無啊。”後又看看鬼空道:“空兒,你父子二人常在武道上走動,可有何消息麼?”
鬼空、鬼狂天也都是搖頭嘆息。
許邵見如此,也便只好作罷,後來又與鬼老太爺等人說了自己隨向天南等人此次來川中的真正目的,說打算明日便先動身回飛仙派,待事情辦完再回來探望。
鬼老太爺知書達理,便也答應了。後來又問起因爲何事許邵一定要去飛仙,許邵便將起先自己的大哥祁人煙與向天南的衝突及自己等人的懷疑道出。
鬼老太爺聽了也頗覺蹊蹺,便也着自己的大孫子鬼狂天與許邵等明日同行,另外又叫鬼空明日也動身出鬼門,到天州中去查查此事。孰知鬼老太爺這一決定,竟是惹來日後自己的一場劫數,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向天南一聽這回又有了鬼門出面,那自己師父那邊就更好解釋了,當下更是放心不少。
到了晚間,鬼嬌將許邵約出,說有話說與他聽。
兩人肩並肩坐在鬼嬌香閨的門口,仰頭望着浩瀚美麗的星空,心中有着無限的話語,但又不知該如何啓口。
兩人就一直那樣坐着。
許邵並不問鬼嬌約出自己的原因,因爲他自己心裡明白;鬼嬌也並不道出自己約人家到底爲何,因爲她也知道許邵一定能明白。
忽然,天空中劃過一道閃亮的白光,是流星。兩人見了,都不約而同地在自己衣帶上繫了個結,然後望着彼此,笑了。
許邵問道:“你許願了?”
鬼焦點着頭,臉蛋微微泛着紅暈。
許邵又問:“是什麼?”
鬼嬌遲疑一下,道:“我……我希望以後能……能和……你……”忽然把小臉轉到了一邊,羞道:“人家不說啦,你怎麼不先說?”
許邵此時已經不自覺地握住了鬼嬌柔嫩的玉手,柔聲道:“希望你和我永遠能像今晚這般,永遠都能在一起。”
鬼嬌聽了,猛點着頭,突然一頭扎進了許邵懷中,這一剎那間眼眶中似乎還滴出了幾滴晶瑩如珍珠般的淚水。
許邵輕撫着鬼嬌的繡發道:“嬌妹,你……捨不得我走麼?”
鬼嬌在許邵懷中的頭動了動,似乎是在點頭。
許邵又將鬼嬌抱得緊了一些,道:“傻丫頭,這裡與飛仙派那麼近,左右我也就去幾天,待那邊事情一完,我便飛着回來找你。然後,咱們就跟你爺爺說,讓你跟我到外邊玩玩,你看可好?”
鬼嬌這次沒有動,但卻輕輕哭出了聲。這柔弱的抽泣聲聽在許邵耳中,更使他捨不得放開懷中的鬼嬌。
忽然,許邵有了一種衝動,一種從沒有過的發自內心深處的衝動。
許邵將在自己懷裡不住哭泣的鬼嬌扶起,跟着便以自己的脣抵在了鬼嬌的脣上。
鬼嬌並沒有做出反抗,只是迎合着,她感到許邵脣上的熱量似乎足以融化自己,她感到自己這不到二十年的生命中從未有過如此刻般幸福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狂熱地吻着,緊緊地擁抱着,似乎在這一刻,世上就只剩下他們二人,或者說他們感覺到,自己已經與這世上的所有人、事、物完全脫離,進入了一個只屬於自己兩人的世界……
第二日許邵醒來時,發現自己仍然抱着鬼嬌,而自己兩人仍然躺在昨晚一起觀星、一起許願、一起狂熱的地方。
許邵笑笑,舔舔乾裂了的嘴脣,似乎在回味着昨夜的味道。此時懷裡的鬼嬌略微動了動,許邵低頭看去,鬼嬌也醒了,此時正微睜着秀目望着自己。
許邵在鬼嬌的額上親了一口,微笑道:“早上好,小公主。”
鬼嬌樂着一聳鼻,從許邵懷中起身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道:“昨晚……你做了什麼?”
許邵撓着頭道:“哦,似乎……嚐了嚐某人的舌頭。”
鬼嬌輕垂了一下許邵道:“就你壞,人家不依啦。”
許邵又將鬼嬌攬回懷中,右手輕撫着鬼嬌的臉。只聽鬼嬌嘆道:“可惜,你今天還是要走。”
許邵也嘆了一下,沉思了一陣,然後從腰間解下了一樣事物,拿到鬼嬌眼前。
鬼嬌看了看,然後再一次坐起,將許邵手中那東西接過,又仔細的看了一番。原來是一塊碧玉,上面嵌了一隻美麗的鳳凰,它正展翅飛翔在烈火之中。
鬼嬌只覺這鳳凰好真實,似乎真的是有生命的,捧着碧玉愛不釋手,問道:“這是哪裡來的?”
許邵輕攬着鬼嬌的香肩,說道:“這也是我養父給我的,我親爹的遺物。上面的圖案我也很是喜歡,但卻不知是什麼意思。”
鬼嬌用手撫摸了一下玉璧上的圖案,想想道:“上面有一隻鳳凰,也許正是代表你生父聖儱兆武師,而下面的烈火似乎是在說,人要在逆境中不斷地去尋求美好的明天吧?”
許邵表示贊同地點着頭,說道:“應該便是此意。”
其實這玉璧與宋青書王可心等人的相同,均是武神教聯絡用的標誌。而上面的鳳凰與火,正是代表了武神教的原教主東方無名,意思是說東方無名乃是在逆境中獲得新生的不畏熊熊烈火的一隻火鳳凰。
鬼嬌又再欣賞了一會兒,便將玉璧遞還給許邵。許邵卻不接,只道:“嬌妹,這你收着。”
鬼嬌忙道:“爲何啊?這可是你爹遺物啊”
許邵點點頭,又道:“你先幫我保管,等我回來時再還我。而且,這幾天你若是想我,就看看它也是好的。”
鬼嬌猶豫了一下,終於收入懷中並道:“你若是敢不回來,我就把你名字寫在上面,然後再把它摔碎。”
許邵忙裝着害怕道:“哎呀,女俠。小的哪敢不回來呀”
鬼嬌聽了,板着的小臉上綻開了美麗的笑容,嗔道:“量你也不敢。”說完,又輕輕捶了許邵一下。
之後有下人來報,說向天南等人要起程了,叫許邵趕快過去。
許邵看看日頭,知已不早了,便拉着鬼嬌一同去了大廳。
來到大廳,衆人都已打點完畢,鬼空、鬼狂天也在待行隊伍之中。
衆人見許邵鬼嬌兩人手拉着手走了進來,心裡很是納悶,但馬上又都樂了。這些都是老武道了,當然都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大家嘴上卻也並不道出,只是暗暗祝福這兩個年輕人。
其中最高興的還是鬼老太爺及鬼嬌的父親鬼空,兩人都對許邵這孩子很是喜歡,而且其又是曾經叱吒武道的兩位武師之後人,若與之聯姻,當真也算得是門當戶對。
許邵見到鬼老太爺時,見其臉上簡直樂開了花,不知他因何高興。後來又見到廳中衆人都將目光放在自己和鬼嬌身上,也都顯得很是喜悅,忽然明白過來,忙將自己手中攥着的鬼嬌的柔荑撒開。此一舉,不禁引得廳上衆人哈哈大笑。
隨後,許邵在衆人絡繹不絕的歡笑聲中與鬼老太爺行禮,並道了告別之詞。
鬼老太爺拍拍許邵肩膀道:“少年人,早去早回啊,還有人等着你呢。哈哈哈。”
許邵當然明白鬼老太爺的話意,尷尬一笑,又轉頭瞄了一下鬼嬌,見她已經小臉通紅,站到了一邊,但眼角仍不住瞟着許邵這邊,嘴邊還不時淺笑着。
許邵也搖頭笑了笑,之後便作揖與鬼門衆人做道別,向天南等人也一同行了一禮。
許邵隨在向天南等人身後出門,臨出門前,還回頭看了眼鬼嬌,鬼嬌此時也剛好擡起頭看着許邵。兩人同時心如鹿撞,然後彼此相視微笑,以目光來做着無聲的告別。當真是臨別一眼,情意綿綿。
一行人衆出得鬼府,由鬼門城西門行出。鬼空送許邵等人行了兩裡有餘,由於鬼老太爺所託之事頗重,便不再與之同行,準備改道北行,然後再折而向東,去鬼門在吳邊的一處專做探聽情報的分舵——劍閣。
許邵聽得鬼空要走,忽然心血來潮,對蘇六道:“蘇六,我出門也有數月了,不知家中怎樣了?這樣吧,你與大天一同先回家,探望一下我爹,幫我帶個好。跟我爹說,我在外面很好,要他別太擔心,報仇之事我也一直記掛於心,從未忘記過。”
蘇六尚未說什麼,大天卻急道:“公子,你不要咱們跟着你啦?”
許邵笑笑,道:“我是要你們先回去幫我看看爹,然後你們再回來呀”
蘇六也笑罵道:“我看你小子是玩得野了,不想回家了。你可別忘了,咱們出來是照顧公子的,可不是真個遊山玩水的。現在公子有事要咱去辦,當然要義不容辭。”
大天撓着頭,似乎還要說些什麼,但卻止住了。
許邵道:“正好,你們還可與鬼武師同行一程。”轉首又對鬼空道:“鬼武師,你不會嫌棄我這兩個下人笨拙吧。”
鬼空笑道:“怎麼會?有人搭伴同行,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哈哈哈哈。”
許邵道:“鬼武師見笑了。”後又對蘇六道:“你兩人速去速回,路上別耽擱,我待事情辦完便回鬼門等你們。”
蘇六點頭答應,並與大天一同向許邵道別。
於是,衆人便分做兩路。
許邵、鬼狂天隨向天南等繼續西行,返回飛仙派。蘇六、大天則與鬼空同行,過彭洲經德陽,取官道直奔劍門關的鬼門分舵所在地——劍閣。
先說許邵等人一路西行,路上倒也不甚着急。許邵身邊少了蘇六大天,頗覺得耳根清淨許多。一路上與鬼狂天甚是投緣,與之聊天南說地北,頗不無聊。
鬼狂天本比許邵大上兩三歲,又因其是鬼嬌兄長,遂一路上許邵也便“大哥”相稱。鬼狂天也覺許邵雖放蕩不羈,但卻開朗隨和,是個血性少年,認爲值得相交,便也“許兄弟”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