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當葉鎬發出兵進野豬澤的命令時,各路後勤先遣隊,早已開出了軍營,而走的最遠的一支,正是錢無憂率領的吉祥峰先遣隊,只不過這支隊伍,眼下好像出了點問題。
踩着鬆軟的積雪,杜向陽站在河灘邊緣,翹首以望,可是視野中除了連綿的山巒之外,就唯有積雪了,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一片。
焦急之下,杜向陽原地徘徊起來,畢竟他奉命監視的對象,錢無憂,已經消失了快有三個小時了,若不是運輸車隊還在,苦役和馬匹馱獸也在,他恐怕早就追出去了。
“不會是真的跑掉了吧?”杜向陽摸了摸嘴角的淤痕,可還沒等他繼續發散思維,遠處的官道上,就響起了一片馬蹄聲。
一團紅雲從雪白的地平線上升起,烈焰之色彷彿點燃了冰雪的世界,原本冰寒刺骨的北地寒風,在這一刻裡,竟有了幾分溫潤暖人之意。
可惜,這溫暖的感覺,很快就被暴躁的聲音取代了。
“集合!快,都給老子行動起來!”騎着烈焰科多獸的錢無憂一馬當先,他連連揮舞馬鞭,啪啪的音爆聲,接連炸響在每一個的頭頂。
但更具有威懾性的,卻是科多獸身後緊隨而來的座狼大隊。
雪中疾行的座狼,馱着一大羣凶神惡煞般的蠻荒勇士,只是頃刻之間,就殺到了杜向陽的近前。
若不是錢無憂的坐騎太有標誌性,僅僅是小隊統領的杜向陽。早就棄馬上山了。
“咦。你這小子。還沒逃走嗎?”
一頭雄壯的銀鬃座狼,停在了杜向陽身前,狼背上的匹格劉,用他的骨骼圖騰柱,直接點上了杜向陽的腦門。
忍耐!
忍耐!
既然打不過,那就當他不存在好了!
杜向陽拿出了他在家中練就的忍辱負重之心,直面匹格劉,可惜。下一刻,他就被獨眼巨人的腿骨,直接頂了個大跟頭,跌坐到了雪堆之中。
一陣寒風吹來,地面上的頓時激起了一片細碎的冰碴,沙暴般的顆粒,接連打在杜向陽的臉上,但他只是一個翻身,就爬了起來,繼續對匹格劉選擇無視。
“領主大人。這小子死活不肯走,您看是不是把他廢了?”
“既然不走。那就廢物利用,拉他去當苦力好了!讓他和他的兵,幫我們管理輜重隊。”錢無憂提着馬鞭,指了指剛剛集合完畢的苦役。
匹格劉當即行動,他提着杜向陽的領子,隨手把他扔進了輜重苦役的隊列。
下一刻,輜重隊前的錢無憂,就指着他來的方向道:“全體都有,齊步走!”
“錢無憂,你要做什麼?我們的職責是運輸輜重……”
杜向陽的話語還沒說完,匹格劉的重拳就砸了過去,於是,所有的話語,都被暴力噎回了肚子。
本色出演驕兵悍將的匹格劉,活脫脫就是一位野豬澤的狼馬勇士,至於倒黴蛋杜向陽,當然就是可悲的人類奴隸了。
接連看到野豬人在眼前晃過,心思活絡的杜向陽,瞬間就生出了一種錯覺,他覺得錢無憂已經叛變了,集體叛變投敵。
走投無路之下的叛變?
不!
這是早有預謀的叛變!
杜向陽終於後悔了,他覺得自己應該早早逃走的,可是現在,他已經走不了了。
邁着機械腳步的杜向陽,剛剛轉過一處山脊,就被三百輛大車和車廂內堆積的貨箱驚呆了——這邊居然也冒出了一個輜重大隊。
但下一刻,杜向陽就變了臉色,因爲雪地中的車轍,太淺了。
“杜向陽,我以珍寶島領主的名義,徵召你爲這支輜重隊的領隊。”
冷冷的命令聲中,杜向陽怒吼起來:“錢無憂,你……你無權徵召我!”
“哼,我問你,你有士族印璽嗎?你有軍籍嗎?”說話之間,錢無憂亮出了胸前佩戴的貴族紋章,被激活的五行魔力,映出了一片五彩霞光。
杜向陽不過是一個歌妓所生的庶子,他雖然藉着族學的光,認了字,開了蒙,但在家中卻向來飽受欺凌,無人待見,至少杜如柏就沒拿正眼看過他。
透明人一般的杜向陽,別說是代表統治階層的士族印璽了,他實際就連一個真正合法的身份,都沒有得到過。
此次若不是爲了掙出身,他也不會接受必死的任務,往錢無憂身邊蹭。
聽到錢無憂揭傷疤式的質問,杜向陽滿面通紅地低下來頭。
“聽着,好好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事後,封賞少不了你的。”
封賞!?
杜向陽感覺錢無憂是在說笑,不過野豬人方面,也許真有封賞也說不定,但窮困粗鄙的部落頭子,就是封出個國王,也不過是個好聽的玩笑罷了。
可還沒等杜向陽發出譏諷,他就被匹格劉的大棒打趴下了。
“小子,和領主大人說話,要謙卑一點,你一直仰着腦袋,是在望天嗎?”
“……”杜向陽對野蠻成性的匹格劉,唯有沉默以對。
“不說話?哼,反正輜重隊出了問題,我就拿你是問!還愣着幹什麼,再不動,你豬爺爺現在就打斷你的狗腿!”
杜向陽在匹格劉的蠻橫威逼下,只能邁開腳步,指揮苦役,分派車輛。
士族出身的杜向陽,到底見多識廣,也算有幾分能力,於是沒過多久,一切都被處理的井井有條。
待到錢無憂再次回來的時刻,看到的,就是一支整裝完畢的空載車隊了。
錢無憂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在叫過百花商會的管事,一番耳語之後,就打出了繼續行軍的手勢。
車隊前行的時刻,早前錢無憂等人帶來的輜重,也被百花商會的人接收了,又一支車隊啓程了,但很快,兩支車隊就在岔路口分開了,各自走向兩個不同的方向。
“領主大人,輜重車隊怎麼會……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李破軍被錢無憂明擺着偷樑換柱的行爲驚呆了,他看着滿載的輜重車隊漸行漸遠,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別擔心,只要往前走,到時候,後勤輜重,你絕對只會嫌多,不會嫌少。”
聽到錢無憂如此古怪的話語,李破軍才驚訝地發現,他們居然又一次偏離了既定的行軍路線,居然繞向了野豬澤的西北方,要朝着西河和雪花江的流域穿插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難道是……友軍!?
李破軍被自己的可怕想法嚇呆了,眼神不由一陣閃爍,但最終,他還是壓低聲音問道:“領主大人,您不會是……是……”
“怕我去搶劫友軍嗎?”錢無憂笑了。
“我……我不是……”李破軍尷尬極了。
“沒關係。”錢無憂擡手拍了拍李破軍的肩頭,然後才說道:“以老野豬的戰略眼光,絕不會放過西河這條機動防線,北邊必有一場大戰,咱們只是過去看看,能不能撿個便宜。”
如此天馬行空的想法,讓李破軍不禁一陣發暈,他喃喃低語道:“撿便宜!?”
“對啊!到時候,只要野豬人的手心裡,能露出一個縫,我們就得當場撐死。”
“可是野豬人多爲騎兵,還有很多騎馬步兵,我們帶着這麼多的輜重車……”
錢無憂哈哈一笑道:“別擔心,到時候,自有匹格劉他們,來處理一切的。”
“匹格劉?”李破軍先是微微一愣,想要質疑傻豬頭的腦筋,但他轉而就恍然大悟了。
這個時候,前隊猛然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只是幾息之後,騎着白雲追電駒的木蘭,就從雪景中躍然而出了。
“領主大人,前方山脈中,發現了一隻鷂鷹,我懷疑是野豬人的眼線!”
“你怎麼處理的?”錢無憂的神色變得嚴肅無比。
野豬人不僅僅有淨壇之冢的薩滿祭司支持,還有蠻荒德魯伊的天然盟友,而能飛的動物夥伴,更是老野豬窺視戰場的秘密武器。
“我……我把大小姐留下的十頭黑曜石像鬼,全都散出去了。”木蘭滿臉忐忑,由於事出突然,她根本來不及請示。
“散出去?”錢無憂猛然提高了音量。
木蘭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紅,但她即便咬着嘴脣,依然在認真解釋:“領主大人,我是怕石像鬼集羣出動,會打草驚蛇,所以就擺出了兩兩一組的巡弋姿態。”
以兩頭石像鬼爲編組,巡視天空的手法,是帝國法師慣用的偵查伎倆,雖然石像鬼只是2階的飛行兵種,但對付普通的鷂鷹野獸,卻是綽綽有餘。
錢無憂當即將手按上了木蘭的肩頭:“幹得非常漂亮!沒想到這麼早就遇見野豬人的鷂鷹了,嗯,木蘭,你的處置,非常穩妥,繼續努力,保持我們的空中優勢。”
“是!”木蘭行了個軍禮,拉過馬頭,疾馳而去。
望着木蘭漸行漸遠的背影,錢無憂一邊欣賞上下起伏的秀髮,一邊暗贊連連——不愧是未來的流星槍聖、帝國最後的守護者,戰場天賦果然不凡!
小木蘭的能幹表現,讓錢無憂越發自信起來,他更加堅定了深入野豬澤的冒險計劃。
就在錢無憂進入飄飄然的狀態時,他的眼角,猛然冒出了大戰役開啓的提示,而鳥瞰的多視角環境,更是將他帶入了光影疊加的凌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