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子入住景王府的消息如長了翅膀的蝴蝶一樣自城館快速飛遍整個皇城,更讓皇宮裡的一些人亂了陣腳。
“得到清風子,就得到了民心,得到了民心這皇位便是咱們的囊中之物了。”趙貴妃任由貼身嬤嬤保養着指甲,忽地變了語氣,“可你現在竟告訴我他住進了景王府?”
楚鐸亦是臉色難看,“母妃,此事是兒臣思慮不周,那日夜宴之後的第二日便下起了雨,兒臣趕去城館的時候,才得知清風子受了嚴重的內傷,正閉門謝客,問了館裡的夥計才問清他的傷情,咳時有寒氣,應是老三傷得他。”
趙貴妃疑惑地哦了一聲,對着嬤嬤擺擺手,問出不解,“可若是老三傷得他,何以如今又住了景王府呢?他雖無心皇位,但到底是楚離一脈。”
“這也正是兒臣想不明白的地方。”楚鐸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兒臣就應該一直守在城館。”
琳琅滿目的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直到外面有人小聲稟告。
楚鐸打開了親信送過來的紙條,看清上面寫的內容,登時臉色一變,“原來是這樣。”
“你舅舅說了何事?”
“清平縣主同那清風子有私交。”
“清平……那個醫女?”趙貴妃訝異,“怎麼可能!”
楚鐸遞上紙條道,“其他五國基本已經傳遍了,不知是結拜的交情還是親姐弟的關係。”
“如此倒真是有些難辦了……”
“母妃還是先去福壽宮將此事同太后說說罷,兒臣這就出宮去老三府上探探虛實。”
趙貴妃擺擺手,興致缺缺,“你且去罷,我也乏了。”
“太后……”
“別管什麼太后了,到底是老了身體大不如前,自打年後,她就閉門不出好似隔絕塵世似的,就怕別人不知道她吃齋唸佛呢。”
楚鐸張了張嘴,到底還是問了心中疑惑,趙貴妃躺在美人榻上,想到自己的兒子走前所言,遂喚了嬤嬤低聲交待,“派個眼尖兒的盯着福壽宮。”
………
景王府桃林。
男人臉色不太好看地盯着走在前面的兩人,女人攙扶着和尚的胳膊。
“姐姐沒有騙你吧?這裡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比廟裡好看?”她歪着腦袋問。
了厄微笑,眼中滿是桃色一片,可那片片桃瓣中印出的好似全是她的容顏。
“的確好看。”
景王殿下在後頭冷哼一聲。
巫紫奇怪地回頭,恰好看到男人毫不掩飾的嫉妒眼神。
楚堯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唯恐她不滿,故而咧着嘴露出一抹難看的笑來。
直到女人回過頭繼續同那和尚說話,他才收了嘴角。他如今也是想明白了,只要她心裡有他,管那什麼和尚還是道士,宰相肚子裡還能撐船呢,想來他撐一個和尚還是可以的。
反正她說了,她只把和尚當做親弟弟,他相信她。
不過和尚的心思他也明白,左右不讓他們二人單獨相處罷了。
她現在可是護和尚護的緊,護雞崽子似的,誰都不能說和尚的壞話,不然準定翻臉。
這不……景王殿下看了一眼身後隨行的一臉憋屈的無聊。
心裡兀自笑了笑,又想到方纔自己對那和尚的比喻,雞崽子……
故而笑得更歡快了。
前面兩人停了下來。
景王殿下眨着丹鳳眼,眼裡莫名其妙,“怎麼不走了?”
她奇怪地問,“你怎麼笑得這麼……”淫蕩呢?
“估計是殿下想到什麼開心的事了罷。”了厄說完,虛弱地輕咳了一聲。
巫紫趕緊輕拍着他的背幫他順氣。
看得景王殿下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堯哥你今天不忙啊?”她問。
景王殿下尚未說話,和尚便開口道,“太后生辰在即,殿下應當是很忙的。”
她用狐疑的眼神詢問,這麼忙你怎麼還跟着?就這麼不放心我?
男人心裡憋悶,狠狠剜了一眼和尚,又溫柔笑着道,“不是很忙,自有兄長操持此事,我也不過是個閒散王爺罷了。對了阿紫,佟掌櫃那兒新到了一批鮰魚,想不想去嚐嚐鮮?”
巫紫吞了吞口水,鮰魚……
景王殿下看着有戲,加了把勁兒,“這個月份的鮰魚肉質鮮嫩,極爲好吃,樓中掌勺更是新研究出了幾種烹飪花樣,不僅有清蒸的,醋椒的……”
“阿紫。”了厄虛弱地咳了兩聲,忽然道,“你去陪陪殿下罷,我一個人可以。”
景王殿下連連點頭,“對對對,小和尚說的太對了!”
這話卻換來她的一記白眼,“對什麼對,你這景王府這麼大,我走着還迷路呢,別說阿厄了。他這麼虛弱,我不放心,要吃你自己吃去。”
楚堯被噎住,心裡明白過來這是那和尚的苦肉計。
“臭和尚……”
“你說什麼?”巫紫再次回頭,好看的遠山眉都立了起來。
“我……”
景王殿下可謂是非常非常憋屈了。
偏偏和尚又添了把火,“殿下說得對。貧僧的確是和尚,但自身並無殿下所說難以啓齒之異味。”
楚堯,“……”
怎麼辦?好想拍死這個道貌岸然的臭和尚。
“你都要還俗了,這些話就別再說了。”她轉而對着男人道,語氣嚴厲,“你先去忙吧,我陪阿厄再走一會兒就回屋。”
這個稱呼使得男人再次咬牙忍了忍,艱難地扯着嘴角,“阿紫,那我去一趟皇宮,順便問問監星司接下來哪一日是吉日。”
吉日……
巫紫忽地笑了,頰上浮現一抹緋紅,聲音柔柔,“好。”
一旁的了厄微擰了秀眉,直覺這吉日並非好日,再看她面上害羞的表情,立刻明白過來。
了厄神情微僵,而楚堯則得意的捋着額前一縷銀絲,“那我這就去,爭取越早越好。”
“王爺。”
無塵過來稟告,“二王爺和趙公子來了。”
楚堯眉目一轉看向和尚,了厄與他對視,皆是心中有數。
巫紫不知道“國師”一事,但看兩人“眉目傳情”,當下也是瞭然幾分。
便道,“我讓人準備午飯。”
說完來到男人身邊小聲道,“照顧好阿厄,行嗎?”
男人嫉妒的無語,便對着無塵招手示意,“這樣好了罷?”
無塵攙扶着和尚,腆着臉笑得賤賤的,“姑娘放心,我親自來,絕不假手於人。”
了厄無聲淺笑語氣溫柔,“阿紫無需擔心。”
巫紫滿意的點點頭,待她走後,景王殿下才黑着臉道,“你倒是會扮弱者。”
“比不得殿下竟以自殘的方式博取她的疼惜要來的清高些。”
呵。
“我對她,從沒有一絲虛情假意,莫要拿我同你相比。”男人輕撣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塵,薄脣無情了些,“她只把你當做弟弟,你得認清楚現實。”
了厄掀了眼簾看他,反問道,“是嗎?”
語罷,竟拂開無塵攙扶的手一步一步穩穩的走了。
徒留一句話迴盪在桃林深處,“如此,便看誰笑到最後罷。”
那和尚走路雖然慢極,但也不至於虛弱到像剛纔那樣需要人攙扶。
景王殿下狠狠磨牙,銀白霧氣忽現忽滅,拳頭是握了又鬆,反覆幾次,也是忍了下來。
當真是貼合了那句話。
明明瞧他不爽,卻偏偏打不得罵不得傷不得,生生快氣出病來。
無塵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嘀咕道,“這和尚哪來這麼大的底氣。”
景王殿下涼颼颼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儼然就是——你說他哪來的底氣?
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