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宮真是好一番熱鬧,他們二人是被皇帝老兒請走的,美名其曰:堯兒啊,父皇要同你母妃就寢啦!
出宮之後,馬車直奔城南,鑑於二人白日裡才行切磋過,所以今夜相安無事。
天明,馬車再次出發,去往起死回生堂,某王爺自當隨行,美名其曰:護駕。
下午,街道上消息散開:起死回生堂的女神醫外出遊玩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不遮面了,於是,女神醫的真容被傳開了。
當日晚,馬車停在了容府門口,同時而停的還有陸侯府的車駕以及專屬碧波宮的宮車和其後浩浩蕩蕩的宮婢,某女問其緣由,某王爺理所應當的答:家宴。
她明白了。
這個男人,真是該死的細心。
感動的後果,就是身體力行的撲倒,撲倒的後果,就是無止盡的被反撲。
忍無可忍。
年關二八大清早,城南巫宅雙門大開,某王爺連其護衛終被趕出了門。
大門無情的合攏,重重的關上,路上有行人看熱鬧,道是宅院男主人在外拈花惹草引得女主人不滿,故而被掃地出門。
玄衣男子整了整衣容,輕甩了袖擺,緩步下了宅門臺階,邊走邊嘆,“家有兇妻猛如虎啊!”
路人紛紛恍然大悟,可是不對,這男主人不是那畫像上的戰神嗎?
直到馬車駛離,衆人奔走相告,僅僅一個上午,消息傳遍城南,戰神景王非好男風,而是早已藏有嬌妻,要問嬌妻藏在哪兒?
且去看那城南巫宅是也。
人啊,還是不能懶,懶了就會胖,胖了就要擔心,擔心什麼?
擔心懷孕啊!
周大夫走後,某女陷入了沉思。
於是乎,喚了三個丫頭去往院子舒筋動骨,首先來個身體預熱,原地速跑,接着伸展手腳,四十八套廣播體操有沒有?
答案是有的。
不過,體操尚未做完,秀遠就回來了,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尤氏三姐妹。
記得有一句話說的很好——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她滿意的笑了笑,忽然來了興趣,兩手指關節捏得啪啪作響,“姑娘我最近吃胖了,正愁着沒人給練練手......”
瑩潤的指甲在陽光下閃了一瞬,她勾了勾食指,“你們,誰學了拳腳功夫?”
“姑娘。”一人上前,面無表情,無波無瀾的語調,“我先來。”
她的眸子閃了閃,“你是尤大。”
肯定的語氣讓衆人意外,而問川直接問出了疑惑所在,“姑娘已是幾個月不曾見過她們了吧?怎得如此一眼便認出來了?”
的確,三姐妹長的一個模子,幾乎連胖瘦都是一樣,聲音也無甚太多差別,唯一可以區別的,是三人的眼神。
老大表情冷漠,一雙眼睛看透世間炎涼,神態飽經滄桑之感,猶如初見十三時,極爲好認。
難認的是老二和老三,端從表面,是肯定辨別不出誰是誰的。
二人過了幾十招,讓她意外的是,尤大的身手,雖然算不上頂尖,甚至連十三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但是,每一招都是殺招,如果此時給她一件兵器……
秀遠解釋,“這是女暗衛獨有的訓練結果。”
她點點頭,“只學了拳腳功夫?”
“並非。”秀遠答,“營中不止十八般武藝,更不止一百零八種武器,具體的過程她們最爲清楚。”
巫紫想了想,就這麼憑空拿出了一輪紅色彎刀,“吶,這是姑娘我路上撿來的,看看,誰用?”
撿來的……
念過書的秀遠還是有點見識的,“這不是江湖兵器譜上排名第九的血葉彎刀嗎?”
“那這個呢?”
衆人聞聲,見她手中拿着一樣東西,然後開始抽……憑空往外抽,抽出了一條赤紅長鞭。
院子裡的衆人陷入了小聲交談。
問川開了口,“這個好像並非星月之物。”看材質可以看得出來。
“的確。”她擰着眉毛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便問,“十三,這個叫什麼來着?”
十三面無表情的雙手環胸,“麒麟鞭。”
“對!就叫麒麟鞭!給你們看看這鞭子的厲害哈!”巫紫提了提袖子,散退衆人,“遠點,都遠點,姑娘我第一次揮鞭子!”
這話一出,誰還敢近前,紛紛退到了廊下。
聽那紫衣女子大喝一聲,右手持鞭於頭頂半空氣勢恢宏的繞了一圈,用力一揮一抽!
劈里啪啦!
麒麟叢中過,碎花漫天飛。
“姑娘!”青竹几乎是怒吼出聲。
她訕訕的嘿笑兩聲,見那綠衣丫頭頭上還落着一片深綠的碎葉,“小青竹,姑娘我沒控制得住……”
青竹氣的發抖,巫紫眼瞧着陣仗不對,趕緊丟了鞭子跑人,“你們自己看着辦啊!姑娘我上個茅房!”
青竹坐地大哭。
畢竟那是她親手一把肥料一捧清水慢慢拉扯大的啊!
就這麼一鞭子給抽了個乾淨。
第二天早上,青枝和青雪來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不,一人揹着包袱,一人提着個木盒進了門。
青雪是王府中出了名的心細手巧,但凡是手指上的精細活,都難不倒她,比如說,滿籃子的剪紙窗花。
“裡頭還有幾對門聯,是陛下親筆,專門賜給姑娘的。”青雪忽然小了聲音,神秘兮兮,“整個皇城那可是頭一份,就連王爺府也沒有呢。”
她不相信,“這麼稀有?那皇宮裡以往的春聯是誰寫的?”
“翰林院啊!不然養那些個學士,大學士幹什麼用去?!”青竹昂着下巴道,接着從青枝帶來的包袱中取出了一件物什,該物什奇形怪狀。
“姑娘,這兩個布碗是裝什麼的?怎麼還吊着帶子?”
巫紫一口氣岔在了喉嚨管,一把奪了過來,往她身上一比劃,壞笑着道,“當然是裝這個的!”
“姑娘不害臊!”青竹倉惶後退,不過好歹跟了她許久,如今倒也不會輕易紅臉,只拿了一副對聯打開,看了一眼便笑了。
青枝湊上去上下看了看,隨口唸道,“早日合歡開並蒂,婚前兒女成雙對。橫批:早婚早育。”
衆丫頭笑的前仰後合。
巫紫無奈扶額,不靠譜的皇帝老兒,這哪裡是什麼新春對聯,這分明是催她生孩子的對聯。
大年三十。
鑼鼓震天,鞭炮齊響。
巫宅裡頭自是不用說,熱鬧洋洋,貼門聯,貼窗花,拜財神,掛燈籠。
醫館休息三日,周大夫唯有一人,自然要叫過來一起過年的,林生更不用說,隨着青竹呢。
“女大不中留啊!”她笑着道,“日子再暖和些,便嫁了吧。”
小丫頭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很久沒有跪拜眼前這個女子了,於是誠心的跪下,“青竹多謝姑娘。”
她搖頭失笑,“傻丫頭,起來罷。”
小秋興沖沖的跑了進來,“姑娘,你要的紅紙裁好啦!”
“姑娘要紅紙作甚?”一旁的尤小妹疑惑。
“新的一年,你們也都長了一歲,自然要壓壓歲呀!”她從小秋手裡抽了一張紅紙,邊折邊道,“這個紅紙呢,是包壓歲錢的。”
“不僅我們長了一歲,姑娘也長了一歲哦!”小秋笑嘻嘻。
巫紫不說話,只淺笑不語,可這笑中竟帶了三分媚色,看得幾個丫頭都醉了醉。
見她指間已泛出了些許彩光,彩光縈繞剛剛摺好的紅紙鶴,然後紙鶴真的飛了起來,飛往窗外。
幾個丫頭看的癡了。
她也看的癡了,是啊,她長了一歲,二十三了,可以擁有家庭,擁有自己的孩子了。
但,終歸還不是時候。
年夜飯時,衆人喝起了酒。
要問是誰起的頭,可不正是那個總說‘我年紀一大把了‘的周正周大夫嘛。
喝到最後,只有她一人清醒着。
說是清醒,可事實情況好像並非如此,比如說現在——
“瞧瞧你們,一個一個的,再來喝啊!”她端着酒杯一飲而盡,看到一桌子趴着的丫頭,又看見那方努力扶着凳子想要爬起來的十三,決定好心的過去幫他一把。
不過呢,幫他站起來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好心的幫他抽走了凳子而已,並且還嘲笑道,“你不是很厲害嗎?起來啊……”
十三頭暈目眩,下意識想反駁,但是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了,只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咚咚!”兩聲起!
她連忙轉了身去看,接着大笑起來,指着倒在地上的問川和秀遠,捧腹,“你兩小兔崽子,怎麼又摔了……哈哈。”
兩個小兔崽子沒說話,不知道是摔暈了還是喝醉了。
她準備過去看看,誰知道剛走了兩步就被絆倒了,“哎喲”一聲!
定睛一瞧,那個抱着酒壺不撒手的不是孫哥嗎?
她呵呵的笑了,搶了他手裡的酒壺,腳步虛晃的走到空曠處,這才指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衆人,張狂着放下勝利之言,“你們不是說要把我放倒嗎?來啊!起來繼續喝啊!”
“我來喝!”一條手臂舉了起來。
她揉了揉眼睛,看那白頭髮周正匍匐在地上,朝着外面爬去,門口處有木桶,他竟就着木桶嘔了起來,“吐完……再戰……嘔……”
“你個周正,剛纔就是你喊的最兇!”她大笑,笑了很久,最後竟然搖頭晃腦的念起了詩,“斟酒時斜風細雨,勸酒時甜言蜜語,喝酒時豪言壯語,喝多了胡言亂語,到最後傾盆大雨!”
哈哈。
“一兩二兩不是酒,三兩四兩漱漱口,五兩六兩纔是酒,七兩八兩扶牆走,九兩十兩牆走人不走!”
哈哈哈。
她笑的東倒西歪,眼淚都笑出來了,還自言自語的讚歎,“說的太好……十……十分應景,鼓掌!哈哈……”
景往殿下到來的時候,便看到某人立於堂中,手執一壺酒,邊喝邊笑,身形搖搖晃晃,一副要倒不倒的樣子不由得讓他黑了臉。
年夜宴尚未結束,他就從皇宮匆匆而出,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不成想,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畫面,上上下下毫無規矩,睡了一屋子人,只她一人站着。
真是,衆人皆醉她獨醒啊!
大概是發現他來了。
她像做錯了事情一樣胡亂擦了嘴角的酒漬,隨手丟了酒壺,甜甜的喚了一聲,“老公!”
滿腔腹誹與惱怒全被這一聲給喚沒了。
楚堯將手中給她準備的除夕禮物交給無塵,簡單吩咐了幾句,這才上前抱她離開,回了她的房間。
不多時,無痕來稟,道是醒酒丸取來了。
子時之前,某人終於清醒,受不了自己一身酒味,故而拉着景王殿下進了溫泉空間,端是好一陣廝磨。
子夜漸至,二人於屋頂上相擁賞月。
忽地炮竹聲起,她靠在他懷,輕聲低語,“堯哥,新年快樂。”
然他並未聽清,只得在她耳畔柔聲緩訴,“阿紫,新年快樂。”
除夕守歲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