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
可如今她毫無消息,極大的可能性是她沒有巫力。
沒有巫力……
楚堯身形一晃,薄脣早已失了血色。
眨眼間飛身上馬,不顧身後衆人的呼喊,狂奔而去。
他在極淵之巔生活了八年,每一年死在那裡的人只多不少。
都是爲了求取寒淵的‘淵冰訣’。
倘若她蠱毒發作時,遇到了心懷不軌之人……或者是雪山裡的猛獸。
不……
他根本不敢想。
只能狠狠地抽着馬兒快速奔跑。
但是馬兒太慢了……
馬兒一個踉蹌,控制不住跪了前蹄。
玄衣片刻不停飛身遠去。
身後的衆人快馬加鞭追上時,只看到地上摔死過去的馬匹。
這一夜。
有人心急如焚。
有人痛並煎熬。
所以,當天朦朦亮時,山洞裡的衆人醒了。
確切的說,是被不間斷的‘空城計’喚醒的。
了厄掀了掀眼皮,若是仔細看,便會發現他眼中的血絲。
想必是一夜未睡。
巫紫慢悠悠地睜眼,看到的是火苗很旺的火堆,和火堆對面三、四個人。
關鍵的是這幾個人她不認識。
肚子又叫了起來,她下意識想伸手捂住飢餓的胃,視線一低,恰好看到被鎖住的手腕。
是被一雙手鎖住的。
她這才發現此時的姿勢,原來她靠在和尚的懷裡,因爲這雙手臂外是熟悉的僧袍袖。
大概是察覺到她醒了,背後人的胸膛僵了僵,雙臂鬆開。
她有些尷尬地換了個姿勢坐着,然後眼前伸過來一隻手,手裡拿着一塊乾淨的餅子。
視線定格在這隻手上,這分明是女人的手。
巫紫偏了頭,看見一個少女,約莫十六、七歲,長得很漂亮,但左邊臉上有一條猙獰的傷疤。
並且這山洞裡還有很多人。
“你不是餓了嗎?”少女將餅子往她那邊送了送。
“謝謝。”巫紫接過,儘管餓成狗,她還是忍住沒有立刻咬上一口,而是扭頭去看和尚。
包在頭上的衣服導致視線受阻,且這山洞裡擁擠的很,故而扯下了頭上的衣服。
將餅子一分爲二,遞給身後的和尚。
卻不想身後的人並沒有接。
巫紫回頭,見他已經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意味不明,“該走了。”
巫紫眨巴着眼睛有點懵逼,小和尚有點不對勁,並且他頭上包着的袖子好像沒有要取下來的意思。
思忖間,了厄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將她拽起。
對着山洞裡的人道謝告辭。
這個過程中,巫紫明白了他們的處境,這些人手有兵器,有三男兩女穿着上乘,遞給她餅子的少女是其中之一。
所以……
巫紫看了眼手裡的餅子,指尖發緊。
少女毫不在意的無聲笑笑,奪過了她手裡的餅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我重新給你拿兩塊吧。”
然後,她就真的從包袱裡拿了兩塊餅子出來。
少女的眼睛很清澈。
巫紫笑了,真心實意的道了句謝。
聽見身後有人試探着問,“你們也是去尋那極地雪蓮的?”
了厄撿起了地上她方纔扯下的衣服,淡淡的答出兩個字,“不是。”
另外一個女子接着說,“你姐姐病得這麼重,你們難道不是尋雪蓮治病?”
了厄沒理她,只對着那年長的男子頷首告辭。
巫紫出去之前,看見那少女拍了拍包袱,垂着腦袋,小聲自言自語。
她皺了皺眉,腳步微頓。
這時少女擡頭,明朗一笑,“小姐姐,有緣再見。”
巫紫彎了脣,縮着脖子走了出去。
……
“小和尚,等等我。”
“走慢點啊,先吃點東西嘛。”
了厄停下,等身後的人趕上,拿着手裡的衣服就要往她頭上包。
“唉唉唉……”巫紫連躲帶讓,慌忙往後跳,卻因爲雪地太深,身子踉蹌了一下。
了厄及時將她摟住,看到她手裡的餅子時,眉眼深了深。
等她站穩,他鬆開手,“女施主還是把它扔了罷。”
巫紫挑了眉,“爲什麼?”
了厄不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指,指尖發燙,是剛剛摟住她腰的那隻手。
“你怕這個有毒啊?”巫紫笑嘻嘻的咬了一口,在和尚欲言又止的表情下,滿意的點點頭,“吶,我吃了,沒毒的。”
了厄垂眸看了一眼她手裡的餅子,到底是沒接。
只等她吃完了再走。
吃着吃着,她忽然笑了。
了厄轉身看她,卻剛好看到了那一行人從山洞裡走了出來。
他蹙了眉,想到方纔之事,“女施主得的是何病症?”
巫紫嚥了口餅子,覺得噎住了,白眼都快翻起來。
了厄無語,捧了點淨雪予她。
剛想讓她把餅子丟掉,見她忽然彎了腰。
他還未反應,那張臉就埋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確切的說,是她的嘴。
了厄耳根發燙,真的很想用這一捧雪糊到她臉上。
好在那埋首在他掌心的人已經重新直起了腰。
“謝謝啊,差點兒噎死。”她道,繼續吃餅。
了厄緩緩收回手,握緊。
巫紫吃完了餅纔想起來他剛剛的問題,“你覺得那什麼雪蓮能治好我?”
了厄沉思道,“未必不可。”
巫紫肯定的笑笑搖頭,“治不好。”
了厄蹙眉,瞥了她一眼。
她卻指着那羣人說,“他們走了,我們回山洞。”
了厄不明白,“爲何?”
……
所以,他看到她拿起了火堆旁的包袱時才恍然明白。
“女施主認識方纔那位女施主?”
“不認識啊。”她爽快地回答,又無語的道,“你不是知道我名字嗎?女施主女施主的……都快成繞口令了。”
了厄皺眉,看見她打開了包袱,裡面是乾糧。
巫紫笑了笑,又將餅子遞給了他,“吃吧,真的沒毒。”
了厄沉默了幾息,接過了餅子。
她心情很好地繫上了包袱,思索着問道,“我們昨晚來到這裡之後,我有說夢話嗎?”
了厄咬着餅子搖頭,“沒有。”
巫紫盤膝而坐,摸着下巴嘀咕,“奇怪。”
了厄忽然想起才進入山洞的時候,於是道,“有。”
巫紫挑眉。
了厄想了想,“但貧僧沒聽懂。”
聽不懂的,無非只有咒語和英語。
咒語是不可能了,只有英語,所以那個少女才留下了包袱。
“難怪……”巫紫笑着點了點頭,之前在離開時,少女拍着包袱看似在自言自語,別人聽不懂,她聽懂了。
少女說的是,‘This is for you, friend。’
………
兩人在山洞裡休息一會兒之後,開始出發。
翻過雪嶺時,卻意外看到了不知誰堆的雪人,雪人很奇怪,頭上還頂了個葫蘆的造型。
“等等。”
巫紫喚停了小和尚,激動地跑到雪人面前,忽然叉腰大笑了起來。
了厄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了她兩眼,“女施主?”
然後就看見她開始踢雪人。
“好弟弟,快來幫忙,這雪人太大了。”
“……”
了厄到底沒幫忙,只站在一旁看着她發瘋,摧殘着雪人……直到踢爛了它的肚子。
了厄視線一頓,“有東西?”
果真是暗藏玄機。
巫紫嘿嘿一笑,撿起了一塊白布,打開,上面用血寫着字,歪歪扭扭,是尤二的筆記。
“小和尚,你看看。”她驕傲地將白布展開給他看,“我家丫頭是不是和我一樣聰明?”
了厄看到了上面的字。
‘永印,雪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