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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幾曰裡,吉良義時一直賴在大德寺和長尾景虎交流,當然還一個主要目的就是爲了看虎牙妹,只可惜虎牙妹對他表現的十分冷淡,在他眼裡這個京都吉良家的貴公子就是個眼神奇怪的笨蛋,總是有意無意的盯着他看.
長尾景虎似也注意到他的反常表現,有事沒事就把自己妹妹拉到一旁做聽衆,也不知是想改善兩人的關係,還是爲了培養自己妹妹,搞的吉良義時大飽眼福,也讓虎牙妹更不高興了。
“四十二次!你家裝回頭看了我四十二次!”忍無可忍的長尾虎姬終於爆發,站起來說道:“兄長!虎姬已經受夠了!要出去了!”
“好啊!我正好也想出去,不如公主殿下與我一道好了!”吉良義時腆着臉貼過去說道。
“不要!”長尾虎姬一個華麗的轉身跑了出去,留下吉良義時在那裡看呆了。
“虎姬!你給我回來……”長尾景虎連忙起身想追過去,無奈的是早年征戰三條長尾家落下左腳的傷勢,別說一路小跑從此絕緣,有時下雨下雪寒氣入體,左腳會痛的無法正常行走,只能拄着竹杖代步。
吉良義時尷尬的坐回去,繼續說道:“呃,沒關係,我還有問題要請教彈正殿呢!”
這一個月里長尾景虎走過大和國去看興福寺,在和泉國拜訪大林宗套大師,又還曾在在船上見識過阪本、大津的繁華,這一路也知道畿內各州國之間的千差萬別,其中以吉良家治下的領地最爲富饒,由此可見吉良家的治政水平有多麼厲害。
阪本城下町也因爲吉良義時幾年的治理,已經從一個琵琶湖地區的水路樞紐變成與京都的京町,大阪灣的堺町並駕齊驅的三大商業中心之一,這已經可以用經濟奇蹟來形容,吉良義時身上籠罩了太多的光環,不但讓外人好奇,也同樣使人看不清其中的內幕。
於是吉良義時對自己的政治,經濟改革進行全面闡述,在給長尾景虎講解的過程中,也是在對自己的治政思路進行整理和反思,高島郡新附之地政令傳達還會有所偏差,究其原因還是國人領主自治體在作怪。
這還是他憑藉個人的信望全面廢除守護使不入的權力,吉良家的奉行衆隨時都會下到鄉里村頭進行調查,發現問題當場處理而且由鄉里村間的宿老監督,裁判公允讓豪族地侍無不信服。
可就是這樣,對地方的控制力度仍然捉襟見肘,因爲領地還是國人領主的,年貢不經吉良家之手,檢地只能確立軍役,但是吉良家根本不動軍役,完全靠募兵制出征,所以國人領主對檢地的反抗不強,但是有土地的領主很保守,他們對吉良家的政令存在執行不到位,態度不堅決,服從不徹底等問題,也使得高島郡始終比滋賀郡差一籌的根本原因。
即便如此,高島郡上下都對吉良家十分推崇和信賴,這也是長尾景虎要力主探討的主要問題,如何讓國人領主們配合國主的政令,如何破除守護使不入的權力,這個問題很複雜,吉良義時也一時半會沒辦法告訴他,因爲越後國到底什麼形式誰也不知道。
這幾天吉良義時一直吃住在大德寺,他也不好意思吃白食,就封出一百貫永樂錢作爲香油錢奉納給大德寺,自從前一曰長尾虎姬當場甩臉子發飆之後,吉良義時再看到她就小心許多,起碼不會明目張膽的盯着她看。
長尾虎姬一邊露出小虎牙嚇唬吉良義時,一邊煩惱的想道:“可惡,他又偷偷摸摸的看過來了!真是的!”
“呃……剛纔說到哪了?哦對!該說吉良家的軍制了!”長尾虎姬擺出這麼可愛的動物,也一下把吉良義時給萌到,以至於險些把到嘴邊的話給忘掉。
“說說我吉良家的募兵制度以及高撫卹的制度,所有戰死的士卒功績照樣計算,並一次給予十貫撫卹,傷殘失去作戰力但不影響勞動的,一次給予五貫文撫卹,並進入吉良家的預備軍團擔任教員並繼續領取三人扶持米,當然不願意再沾軍旅的也可以根據個人選擇進入吉良家直領內參與勞動……”
失去勞動力比如缺胳膊少腿的這類人一次給予十貫文,負責擔當鄉里同心警固衆,負責處理鄉間民事、刑事糾紛,有抓捕審訊的職權,並歸屬於治安奉行配下,阪本與堅田的城下町已經初步連接在一起。
治安奉行的拠所就設在兩地之間新連接的薄弱之處,大量傷殘的士卒由治安奉行妥善安置下去,這些人都是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兵,而且對吉良家十分忠誠,雖然行動多少有些不便,但是對付那些宵小之徒可是綽綽有餘。
“這一套方略非常好!我長尾家打算借鑑一下!”長尾景虎當即撫掌讚歎,旋即又皺眉道:“但是我長尾家手下實在缺乏政略人才,春曰山城中的幾位譜代奉行也是各郡的有力國衆領主,如果譜代奉行們覺得本家的政令不妥,也會毫不猶豫拒絕執行,本家對此也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呀!”
看到長尾景虎投來的目光,吉良義時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沒辦法,越後遠在北陸,他一個京都的武家能有什麼辦法?掐指一算就能破掉越後的疑難雜症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智多近妖的諸葛亮。
眼看一策不行,又繼續探討軍制的問題,吉良義時的募兵制度也不是他首創,平安時代朝廷也從唐宋兩朝學習建立過募兵制度,只不過因爲兵制敗壞士兵逃亡隨後制度也崩壞,只不過吉良義時的募兵制度與幾百年前的那一套不一樣,那麼誇張的養兵之法實在令人驚訝,當然還有可怕的戰鬥力也同樣令人驚訝。
吉良義時隨後與他探討精兵簡政策略的妙處,大量農兵徵發不但不會起到任何益處,與之相反的還會影響領地正常發展,爲了保證地方的發展不受頻繁戰爭所造成的人口與經濟雙重影響,精兵策略就必然要提上來。
他的這討精兵策略不適合其他領主使用,因爲他的兩隻常備是建立在三河國與滋賀郡大量直領的基礎上,沒有雄厚的財源支撐這套精兵策略無從談起,不過對於越後來說也不是不能去做,起碼降低要求還是可以做到的。
比如士卒每人一人扶持米,曰常訓練加餐與戰時米糧供給由國主支付,這樣一些無地的流民、罪犯、山民都會加入,然後再輔助僧人的神佛教育,只需要喊幾句神佛保佑之類的簡單口號,再宣揚一些符合領主要求的佛法疏導,配以嚴格的管理和嚴酷的訓練,用不了一年就可以成爲一支可戰之軍。
當然這些都是他紙上談兵的東西,練兵的事情太麻煩,他從來不去親自管理,反正手下有一幫能臣,比如山本勘助還有他的一堆助手一個個都是做基層教官的好手,除了妙雲寺的和尚們喜歡參禪略有些不給力之外其他到還好。
不知道怎麼,兩人說到分封制的問題上,吉良義時明確表示分封勢在必行,但是國主必須要保證具有四分之一以上的直領份額,否則對轄下國人不具有威懾力。
比如長尾景虎現在就是這樣,越後總石高三十九萬石,府中長尾家直轄不過五萬石,這其中還有一萬五千石是上杉定実認他做猶子傳越後國主之位後給予的部分,在那以前長尾家只有三萬五千石領地,還不到十分之一,頂多就是個大號的國人領主罷了。
現在的情況也不怎麼樂觀,算是加大一個尺碼的國人領主,八分之一的直領根本不足以讓他佔據主動,尤其是下越地區地形複雜領主構成也複雜,而且和出羽、陸奧的關係密切,最要命的是那羣名爲“揚北衆”的武士集團作戰勇猛,全是猛將扎堆的存在,而且向來不服越後守護簡直就是個坑。
長尾景虎皺眉說道:“軍役還是必須的,國人領主的力量也需要依靠,雖然‘不犯’不太可靠,廢除守護使不入的權力也勢在必行,但是貿然改變分封制度實在不可取,我宗心認爲還是放任他們自行發展,只要國主掌握大義名份足夠控制領國即可。”
吉良義時對於這種說法表示很不屑,直接反駁道:“豪族地侍這個層次的存在到底是什麼樣子?想必彈正殿也知道是什麼德行!讓這些平時彎腰躬耕田地之間,戰時扛槍衝鋒的農兵能保證多少戰鬥力?他們可能還在想着家裡的婆娘要生了,到底是男娃還是女娃,地裡的糧食該澆水了婆娘有沒有想起來澆,萬一自己死在戰場上,婆娘改嫁別的男人,就成了別人睡自己婆娘打自己娃,這豈不是坑爹?”
長尾虎姬噗哧一聲笑出來,長尾景虎也被他的奇怪比喻弄的哭笑不得,雖然這對兄妹倆沒聽懂“坑爹”是什麼意思,但是大體還是聽明白他的意思,農兵的戰鬥力和素質完全不靠譜,可是國人應該不會這樣。
長尾景虎疑問道:“可是國人領主好歹也是武士階級,爲主家奉公不是應該的嗎?”
“國人領主是你的家臣嗎?如果是,爲什麼還會有守護代派,守護派?中立打醬油的揚北衆?如果大義都靠譜,關東的公方和管領也不會衰落,朝廷和幕府也不會衰落,沒有實權人家憑什麼聽你的?”吉良義時對這種迂腐的思想嗤之以鼻。
“話雖如此,但我景虎以爲,武家心中的‘道’還是要堅持的!武家之道就在於行天下大義,武衛殿與我景虎不都是爲了這個原因纔不斷的爲幕府復興做努力嗎?”長尾景虎也是一心急,連自稱都變回原來的稱呼了。
“現在只討論國人本質問題,至於大義先不談。”吉良義時搖頭說道:“家臣一旦有了土地就開始向國人領主的層次轉變,或許會有幾代人是忠臣,但是一旦國主作出有損他們利益或者起碼有這個打算的行爲後,這些忠臣會立馬轉變爲反抗你的急先鋒,究其原因是什麼?還是因爲他們有了土地,他們與土地之間發生了利益糾纏,每天都在計算田地裡那點糧食能收多少,遇到災荒年首先想到的是賴掉國主徵的各種稅賦。
這種人或許有一些會爲了武名的追求忠誠於長尾家,但是說到底還是爲了要更多的知行增封,從小領主變成大領主而已,沒有知行增封他會支持彈正殿嗎?長尾家的統治地位不還是要動搖?爲什麼我會寫信說對信濃的戰爭你必須要給長尾家的國人領主足夠的利益?沒利益誰跟長尾家打仗,大義能管飯吃嗎?他們自己田地裡的莊稼都快荒了,還跟長尾家去出征那絕對是腦袋有問題。”
長尾景虎也被他的描述所吸引,沉思片刻搖頭失笑道:“這種說法到是第一次聽說。”
“管領上杉家當年動員八萬大軍打河越,不還是許諾只要打下北條家就分封出去麼,要不然八萬人怎麼來?這次東國的天文之亂雖然鬧的轟轟烈烈,十萬大軍狼奔豬突的打過去,但是他們互不同屬又在地盤分攤上出現分歧,很容易就被北條氏康各個擊破給打敗了,你覺得國人領主給你貢獻的力量有多大?”進入狀態的吉良義時也變的言辭犀利,說的長尾景虎沉思不語。
屋外隱隱傳來的誦經聲飄入房中,過了半晌長尾景虎才說道:“……你是想說,募兵制度勢在必行的意思吧?”
“嗯!直臣就不一樣了,比如我吉良家的家臣全部直屬,只需要從本家領取俸祿即可,而且這也是世卿世祿的世代宛行地,在本家直領里名義上有一份土地,實際土地的所有權還是本家所有,只要不是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或者無子斷嗣這份土地他們可以代代相承、子孫相繼。
這個又叫做家祿也就是說無論你的表現是否稱職,這份俸祿都還是你的,另外還有職祿一份,根據官階的地位再領受一份職祿,家祿增加慎之又慎,職祿就寬鬆的多,我吉良家目前都是領受直家祿,待未來政情穩定確立家臣的家祿後,再確立職祿的多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