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御所足利義晴病死的消息在幾天內傳遍近畿,接着被各色人等通過陸路、水路傳遍整個日本,大御所病逝這麼大的事情當然不能三兩天就結束,只是考慮天氣轉暖靈柩不宜長時間停放,所以在四月十日爲大御所的遺體火化。
與足利義藤有烏帽子親的六角定賴以及細川晴元分別獻上一百貫永樂錢,作爲將軍身邊家格最高的一門,吉良義時也獻上了兩百貫錢,朝廷方面的近衛家也拿出極大的誠意,一口氣拿出兩百貫錢,與幕府交往較深的飛鳥井雅綱、山科言繼等公卿也獻上一筆錢。
公家來了許多高官代表朝廷和皇室來弔唁,請京都相國寺請來的高僧做水陸道場爲大御所祈禱,近衛晴嗣全程陪同足利義藤完成剩餘的儀式,這次朝廷的效率出乎意料的快,在四月中旬就拿出相應的說法,贈従一位左大臣。
一路隨大流打醬油的吉良義時還是發覺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公家似乎來了一半人,五攝家只有近衛家一家到來,近衛家的分家鷹司家因爲家督鷹司忠冬死後無嗣而絕嗣,九條稙通因爲破產就隱居在攝津國研究學問。
近衛家與九條家從來都的政敵,這一點從興福寺兩門跡內鬥激烈就能看出來,秉承九條一系的分家一條、二條也是近衛家是死敵,所以前來憑弔與近衛家有很深姻緣的大御所的公家就少了許多,清華家的家督基本都來了,久我晴通本就是近衛家的兒子所以他得來爲近衛家撐場面。
自始至終三好家都在保持沉默,畠山政國正忙着辦理退休轉崗的事物不能抽身,所以身爲三好家的盟友畠山家也在保持沉默,半個近畿保持沉默這意味着什麼?戰爭的導火索早已點燃,只等着引爆火藥的那一刻徹底爆發。
因爲喪葬費相對充裕,所以相國寺的高僧做起法事來也十分賣力,憑弔持續了半個月,直到足利義晴的骨骸放入相國寺塔頭內,並定下了戒名“萬鬆院殿贈一品左相府譁山道照大居士”纔算結束,御臺所在處理完大御所的喪事後的當晚落髮出家,法號慶壽院,
足利義藤並沒有走,而是帶着幕府衆來到新建的阪本城參觀,看着造型別致氣勢恢宏的阪本城,還有規模龐大的城下町,足利義藤一直保持沉默,不光小將軍在沉默,幕府的一干重臣也在沉默,有心人開始估算這座新城的造價幾何,大略一算騎馬要七八千貫,算上那麼多座天守這造價可能更多。
“三郎竟然有如此財力,真是大大出乎餘的預料!這樣也好!距離我幕府振興將會更進一步!”
“臣下的微末之功全賴大御所與公方殿下的護佑。”吉良萬鬆丸適時作出感激涕零狀。
“好了!餘來你這不是聽你阿諛逢迎的!”足利義藤取出紙筆唰唰寫下兩行大字,吉良義時定睛一看立刻稱讚道:“好字!公方殿下的書道果然精妙無比。”
“這是餘親政以來寫下的第一份誓書!請諸位連署上各自的名號吧!”足利義藤拿着“驅逐三築,重振幕府”這八個大字展示給幕府重臣們看,然後第一個署名並按上自己的手印,第二個就傳到吉良義時的手裡,他看着這份誓書不禁在心中悲嘆:“果然還是沒跑掉,看來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有足利義藤與吉良義時的榜樣作用,幕府一百多名直臣也跟着分署自己的名號,足利義藤拿起誓紙高聲說道:“這份誓書將會被餘寄進相國寺中!諸位都是見證人!記住我等今日立下的誓言,驅逐三築,重振幕府!”
“驅逐三築,重振幕府!”
“驅逐三築,重振幕府!”
……
“那位大神終於走了!真晦氣!本家搬入阪本城第一件事竟然碰到這種事!簡直比出門猜狗屎還要糟糕!”
“呵呵……館主大人還在生氣呢!其實這樣也好。”山本時幸端着他心愛的茶杯和茶壺坐在不遠處,側臉欣賞露臺外琵琶湖上落日餘暉映照的點點金光粼粼。
“能不氣嘛!本家在三河要躲今川,到這又要躲三好,結果躲來躲去還是栽進這個無底洞裡,三好不好對付難道本家不知道?這可是比今川家更強大的存在啊!就本家那點家底還不夠三好家收拾的!”吉良義時氣哼哼的摔着摺扇,看來真是被氣壞了。
“也不是沒有機會!幕府畢竟不比三河,京畿要地三好家也是顧慮重重,再說我吉良家也不是孤軍奮戰,主力可是細川晴元和六角義賢,本家作爲偏師的話想必會好很多的吧!”山本時幸抱着茶杯邊喝邊聊,真是好不自在。
“呃……到也是!本家在三好筑前守那裡一定還沒掛上名號的吧!前幾個月細川家出的那件烏龍事件只有少數人知道,服部家也做了妥善的善後,想必三築一定不會知道本家的底細,這樣以來也不是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啊!”受山本時幸的開導,吉良義時似乎也想通這個道理,興奮的不停煽着扇子。
山本時幸嘆了口氣,覺得吉良義時被代入了邪道,於是糾正道:“本家的實力早晚還是要曝光的,館主大人不要總想着渾水摸魚啊!還是要多考慮考慮實力曝光後該如何處理吧!”
“哎呀!那種麻煩的事情就交給師匠去做吧!本家只要能渾水摸魚就好!嘿嘿!渾水摸魚我喜歡!”
“誒……”山本時幸被噎的沒話說。
“說起釣魚的事情,本家已經很久沒去釣魚了,師匠有沒有興趣陪着本家去琵琶湖釣魚啊?”吉良義時一臉詭譎的神色望着他。
“老臣昨日剛釣完魚,最近不打算釣魚了,館主大人的提議還是算了吧!”
“……師匠還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啊!”
“館主大人客氣了!老臣覺得館主大人也變狡猾了許多啊!”
“是嗎?我真的變狡猾了嗎?嘿嘿,狡猾點好啊!”一老一少兩個人相視而笑,讓外間等候服侍的山岡善次郎不自覺的一陣顫抖。
“剛纔是怎麼了?好像有聽到什麼詭異的笑聲?不對!這座新城可是新建造的啊!我可不能亂說!不能亂說……”山岡時長小心的打量一圈,從袖中掏出一串念珠小聲誦讀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