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戰爭是血淋淋的修羅場!你們要時刻銘記着,勇敢者生!怯懦者死!如果你們之中有人出現怯懦者,要拋棄你和你的同伴轉身逃跑,就立刻殺死他!因爲只有這樣才能拯救你們所有人!不要有猶豫!因爲在你猶豫的那一刻,懦夫們就已經奪走原本屬於你們的,活下去的機會!”
“殺死懦夫!殺死懦夫!”巨大的聲浪衝上雲霄,甚至連河對岸的三好軍也能聽到。
吉良義時的嗓音變的沙啞,這是剛纔怒喝的後遺症,這會兒他也顧不得許多,又繼續問:“你們信仰神佛嗎?有沒有去寺廟和神社裡進獻供奉過?不要不好意思,我是臨濟宗妙心寺派的信衆,你們呢?”
“我是日蓮宗。”
“我是天台宗。”
“我是華嚴宗。”
“我是淨土真宗。”
臺下的農兵一個個報出自己的信仰,偶爾有些日吉神社的信衆也無傷大雅,近江國神佛合一,日吉大社就是延歷寺掌握的家社,神社裡一水的延歷寺僧人也不太稀奇,神佛的力量貫穿整個日本古代史,平安後期天皇出家變爲法皇一手掌握宗教大權,一手掌握世俗政權成爲慣例,黎庶信仰神佛更是基本規則,無信者墮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傳說也深入人心。
“你們都信仰神佛是嗎?那麼就在這裡對着滿天神佛立下誓言吧!”吉良義時轉身走到高臺上,深吸一口氣大喝道:“跟着我念!我以前生,今生,來生,此三世之功果向神佛發誓!今度洛中合戰死戰不退!若違誓言,將墮入地獄不得超生!願神佛保佑我戰勝三築,保土護鄉!”
“我等以前生,今生,來生,此三世之功果向神佛發誓!今度洛中合戰死戰不退!若違誓言,將墮入地獄不得超生!願神佛保佑我戰勝三築,保土護鄉!”整齊而莊嚴的聲音從這些大字不識的農民嘴裡發出來,就連吉良義時身後的武士們也動容,他們也不由自主的站出來跟着吉良義時的莊嚴誓詞各自發下毒誓。
“館主大人啊!您的野心到底在何方呢?連老臣也實在觸摸不到您的編輯”山本時幸暗暗思索,“無論如何,我勘助將誓死追隨您啊!”
場內莊嚴的誓言一遍又一遍響起,無論是近江武士還是三河武士都爲之震懾,情不自禁的加入其中,一些猶豫的武士看着同伴義無反顧的走出去宣誓,自己窘迫的站在原地尷尬不已,最後也只能跟着站過去發下毒誓。
“很好!立下這個誓言!你們就和我是同袍兄弟!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你們可以放心的將自己的後背交給戰友,可以把自己的性命託付給自己的同袍!記住!你們之中有人會死去,但是活着的人要照顧死去同伴的遺孀!這是信義!明白嗎?”
“明白!”五千人慨然應諾。
“接下來就是要從你們之中推選出最嚴厲最不將情面的人!我需要你們自己推選出一百個這樣的人組成目付組,由他們站在所有人的背後督戰!立下誓言就必須遵守,如果你們之中有人違背了誓言臨陣脫逃,就由這一百人目付組來懲罰怯懦者!要記住!勇敢者生!怯懦者死!”
“勇敢者生!怯懦者死!勇敢者生!怯懦者死……”羣情激奮的五千大軍大吼着誓詞,士氣陡然上升到爆棚,原本十分複雜的目付組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就推選出來。
看着一百個面帶堅毅之色的農兵,吉良義時走下高臺逐個檢閱選出的大目付,然後對他們說道:“你們將代替我行使處決逃兵的權力!記住,在戰場上沒有情面可言,只要他逃跑,無論是你的親人還是故友,都要毫不猶豫的立即處決!這就是忠誠!不但是爲本家獻忠,也是忠誠你的妻兒家園!他們死後的家眷要勇於承擔下來!這就是信義!
在戰場上你們所站的位置就是本陣最後一條線,後退者死!背對敵軍者死!戰後首實檢,只要發現背對敵人而死者一律判爲逃兵!督促你的戰友不要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讓自己的家眷也跟着受辱同樣是你們的職責,記住了嗎?”
一百名面色剛毅的大目付齊刷刷回答道:“記住了!”
“諸位同袍!今日的誓言將載入史冊,汝等與我一同名垂青史!無論戰爭最後勝敗若何,我等也不枉在這世間走一遭!戰死也要毫無遺憾的去!生還者要繼承死去同袍的遺志,守住身後的家園!”
“戰勝三築,保土護鄉!戰勝三築,保土護鄉……”
返回大帳的時候,吉良家的家臣們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無論是三河武士還是近江武士都對吉良義時的演講驚歎不已,從古至今還從沒有人見識過如此具有煽動力的演講,甚至從來都沒有人關心那些農兵的死活,但是吉良義時就這麼做了,而且他還用一連串令人熱血沸騰的演講換來所有人的誓言,而原本他們以爲吉良義時只是要建立一個目付組而已。
吉良義時的所作所爲用行動證明了他的能力,這一次不但讓新來的三河武士心悅誠服,就連近江的高島七頭,阪本國人衆也心悅誠服的支持他,經過一個月的漫長對峙,士氣不但沒有損失反而更加旺盛,許多人開始有信心面對三好家的大軍。
接下來就是針對性的嚴酷訓練,爲了降低近江衆對三好家大軍的畏懼,吉良義時特地派遣西條備與赤備參與合練,雙方以不帶槍頭三間棍棒爲武器,雙方輪流向對方發起攻擊,每一次都讓滋賀、高島兩備大敗虧輸,總有些人會在對面衝到面前的那一刻向後退卻或者乾脆脫離陣線,整個隊形總是保持不了一致被一衝就散。
大目付擔當起訓練督促的責任,他們也拿着棍棒跟隨隊伍衝鋒在前,有大目付與足輕大將的督促,幾天下來終於有所起色,許多犯過錯誤的農兵知恥而後勇在後面的表現越來越好,在隨後的訓練裡又調來赤備騎馬隊與馬迴衆參與合練,在馬隊合練的第一天目付組就當場捉住一百七十八名擅自後退者,這些人可就沒那麼好的待遇,他們被當衆執行了笞刑。
在吉良義時視察的時候,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正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按住,然後是一名頭綁白色髮帶的目付組成員親自行刑,抹上桐油並經過反覆烘烤暴曬的藤條粘着鹽水抽在背上就是一道血印子,笞三十足足讓這個年輕人嚎了半刻鐘。
“他叫彌平助,今年十六歲,上面有一個兄長和姐姐,他父親曾經是一名優秀的足輕,但是很不幸的和兄長一起死在了高島郡,他作爲家中的次子接替他父親繼續服軍役。”朽木藤綱說道,身爲地方領主,他們幾乎記得住每一個人的名字,這也是地方領主的基本素質。
“小子記住了!要是在戰場上,就憑你剛纔的動作,俺就可以砍下你的腦袋!下次別再讓俺看到你後退,否則笞刑加倍!”那名目付組的軍漢叫來陣夫將他擡下去。
“是!俺再也不會後退了!”彌平助趴在簡易的擔架上大聲說道。
“看起來還不錯,希望他們能信守自己的諾言。”吉良義時很滿意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