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個男人,在非洲,在南美洲,在中蘇邊境,在朝鮮半島,在中東沙漠裡,在蒙古草原上,爲國血戰百戰百勝。就算是老耿這活着的特等功臣,提到這個人的時候也會禁不住滿心敬仰。然而,就是這樣一位蓋世英雄,卻因爲一個人的錯,要否定他曾誓死捍衛的整個時代。
老耿聽完顧天佑說完全部過程,不由滿懷唏噓。明王的變化讓他始料未及,大眼妹的身世更讓他擔心不已。
明王的盛情相邀則讓他的內心陷入矛盾當中。他是不惜一死也要保護大眼妹的,但絕不打算助紂爲虐。面對這個兩難的局面,他把決定權交給了顧天佑。
“你認爲我應該怎麼做?”
“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顧天佑單刀直入道:“你要保護大眼妹,你還喜歡軍人的生活方式,苗先生如果真愛你,他會理解你的選擇,而對我來說,你進入明王的傭兵團,就意味着我不是一個人在與明王周旋。”
老耿微感詫異:“你真打算幫他?”
顧天佑無奈的:“除非你告訴我有能力阻止他,否則我只能有選擇的幫他。”
老耿眉頭緊鎖:“你說他一拳打死了一隻飛蟲?”
顧天佑着重強調:“是隔空打死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老耿深深嘆了口氣:“他比那個時候更強了,我就算以同歸於盡的決心來面對他也是毫無機會。”
顧天佑撓頭道:“這麼說,你也覺得我當晚的選擇沒錯?”
老耿苦笑道:“你當時若是拒絕了,也不過是紫荊山上添兩具屍體而已。”
顧天佑道:“他走火入魔了,拒絕他便等於徹底的否定和敵對,這樣一來情況只會越來越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咱倆共同努力,也許能降低一些他的破壞力。”
老耿譏諷道:“能爲怕死找到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也就只有你了。”
顧天佑嘿嘿一笑:“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參加表彰會總好過追悼會吧,起碼又跳了一級。”
“嘿!”老耿:“警官學院本科還沒畢業就三級警司了,你這也算蠍子粑粑毒一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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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任秋實被執行槍決已過了數週時間,這段日子裡,除了秘密參加了一次表彰大會外,其他時間都是自由自在。戴曉樓給批了長假,繼續上學還是回臥龍塘都悉隨尊便。顧天佑自然是選擇留在建鄴,好好陪了方樂兒幾天。
方大頭的姑娘就是上蒼派來拯救顧天佑的,包容知性,就算心裡有多少想法也不會說出來讓他爲難,總把最溫婉的一面展現在心上人面前。
警官學院裡,寢室的哥幾個剛參加完年終會考,從堂上理論課到戶外刑偵技能課,全面進行考評,之後計入學分,並且每個人都要做年度個人總結。一個個累的擡不起頭直不起腰。顧天佑是新任廳長丁寶峰特批的不必參加任何內容的考覈,樂得逍遙自在。只是把同寢室的小哥幾個羨慕的一塌糊塗。
平日裡漫步校園,左有廳長家的公子跟在左右,隨時聽候派遣。右有總隊長家的長腿小亞楠在一旁紅袖添香,洗洗涮涮服務周到。偶爾憋悶了就去海龍大廈約約徐曉曼,擠鼻涕姑娘總是來者不拒。日子過的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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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兒就到了年底。春節期間,臥龍塘項目暫停施工。年後開工前顧天佑慫恿鄒海濱辦了一個盛大的年會,請來各方名流不計其數,自然不會漏了海州控股的苗董事長。只是這苗董事長也不知最近出了什麼狀況,自從雙方合作以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除了工作接觸外,其他任何時候都別想約到她。深居簡出行蹤神秘,過去漫天飛的緋聞突然間偃旗息鼓。搞的鄒海濱看在眼裡饞在心裡,越是得不到就越覺得好得不得了。
這次年會的內容豐富,除了臥龍塘別墅項目預售發佈會在此期間召開外,還有錢龍控股和海州控股兩家公司聯手設立的公益基金會也同時對外發布。對顧天佑這個幕後人物而言,這些事都不需要自己出頭,但是有一個客人卻只能是他親自來接待——明王。
在得知明王將會出現在年會上的消息以後,顧天佑不止一次的跟老耿討論過趁機圍捕他的可能性。卻沒有討論出一個絕對安全有把握的方案來。首先,他是來送錢的,不太可能一個人過來,其次,明王的功夫以達脫武形得道意的境界,感知力遠非常人可想象,稍有風吹草動就會被他查知,一旦當場發作後果不堪設想。最重要一點是,無論多完美的方案,都沒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把他留下來,想象一下他逃脫後的報復,顧天佑就覺着生命可貴安全第一。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顧天佑實在很難將眼前這個相貌平凡,有着啤酒肚和憨厚笑臉的中年男人和那個號稱最接近神的男人聯繫到一起。他端着酒杯,穿行在名流豪紳之間,完全格格不入,跟任何人都毫無交流,看上去笨拙又遲鈍。
角落裡,明王交給顧天佑一張移動硬盤。
顧天佑笑道:“本來是你找我要這東西,沒想到最後反是你給了我一個這玩意。”
明王笑眯眯道:“這裡頭是復仇傭兵的兄弟們用命換回來的錢,洗白了,然後再轉回到每一個兄弟名下,具體的分配比例我已經在這裡頭標註清楚,照做就是了,這些賬戶裡的錢交給你來管,每次行動賺到的都會自動存進來,這裡邊的錢你可以拿去投資,多了算你洗白的佣金,我不會過問,如果少了就由你補齊。”
顧天佑不動聲色接在手中。
明王繼續說道:“你可以耍花樣,但別讓我知道,否則我擰下你的腦袋。”
顧天佑面無表情道:“既然不放心,你拿回去好了,要擰腦袋,咱們現在就可以出去找個地方比劃比劃。”
“夠膽色!”明王嘿嘿一笑:“顧天佑,我就欣賞你這一點,剛纔那句話算我說的多餘了,咱們以後事兒上見。”
顧天佑冷笑道:“敬我三分還你一丈,先前因爲不想連累無辜,所以答應了你的城下之盟,我這人向來是吐口唾沫砸個坑,既然承諾了幫你做事,就一定會說到做到,但是這裡有個前提,你我之間是合作,不是統屬關係,你別拎不清。”
明王笑容不減:“隨便你好了,我要見的人呢?”
“老耿在半月山上望海亭等你,你們老朋友相見肯定有很多話講,我就不去打擾了。”顧天佑當然想去看,之所以這麼說是不想他誤會自己要跟老耿聯手算計他。
明王自信的:“你也可以一起過來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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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亭上,明王拾階而上,顧天佑落後三步不緊不慢跟着。老耿在亭中觀景,聞聲回頭目不轉睛看着明王。
氣氛陡然凝滯,臨到近前,明王步履從容,老耿卻漸漸按捺不住,突然如離弦之箭般射出,手中寒光一閃,多了一把短刀。整個人猛然高高躍起,膝前肘後,短刀從上往下猛刺明王額頭。
這一下來勢迅猛到極致,顧天佑在後面觀看,忍不住在心中叫絕。屈膝藏肘是爲了應對明王后退或左躲右閃的變化,屈膝可以彈腿追擊,藏肘可以左右變化追擊。短刀臨頭封死了上三路的變化。這一招可謂是一舉數得,逼着明王只能硬抗。
明王腳下突然一頓,不退不躲,就站在那裡,看着短刀刺來,猛地揮出一拳迎擊過去。
刀鋒撞在拳鋒上,竟發出似金屬磕碰的聲音。
電光石火間!
刀斷!
老耿棄刀亮肘,迎頭而上。手肘頂在明王胸口上,明王化拳爲抓,大手巧妙繞開老耿左手的封堵,掐住了老耿的咽喉。二人同時住手,極有默契的各自緩緩後撤一步。
兩個實力接近的實戰武道高手對決可能會打的熱鬧翻騰,而兩個殺人大師之間的決戰,卻往往取決於一瞬之間。
老耿面無表情,語氣卻有些沮喪:“我又敗了。”
明王抽回手,看一眼拳鋒關節處的血痕,道:“我聽說你蟄伏多年,上次居然讓劉峰在你手上逃脫,還以爲你退步了。”
老耿道:“閒來無事,十八年才磨出這一刀。”
明王點頭讚道:“很好的一刀,若不是我的不動明王身已經大成,這隻手險些廢在這一刀下。”
老耿道:“十八年磨成的一刀,就這麼被你破了,我才更應該不甘心。”
明王哈哈一笑:“老夥計,你越厲害我就越高興,今後你我聯起手來,國際傭兵界,甭管他什麼漢森還是斯考特的,天下沒有咱們復仇搞不定的買賣了。”
老耿皺眉道:“做夢都想不到你我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明王道:“走到今天也沒什麼不好的,給自己賣命至少好過做別人手中的刀。”又道:“你我這輩子,爲信仰拼殺半生,最後落得個什麼結果?我的事情已經對後面的年輕人說過了,想必你也已經有所耳聞,你覺着我改變信仰有錯嗎?”
老耿道:“沒人能完全判定一個人是否墮落,我本身也曾經爲了其他因素放棄過,我這輩子有兩大遺憾,其中一個就是沒能在年輕的時候跟你聯手做幾件轟轟烈烈的事情。”
明王笑道:“這麼說來你是同意出山助我一臂之力了?”
老耿頗有詩意的說道:“人生苦短,我想趁着還能志在千里,結束當下老驥伏櫪的日子。”頓了頓又道:“只是還想跟你提個條件。”
“老耿你用不着這麼客氣。”明王一擺手,道:“那小姑娘是那人跟海州控股的苗若琳生的私生女,這幾年海州控股發展迅猛,離不開那人的暗中扶持,我要向他報復,不是簡單的一刀殺了他,而是要看着他一點點失去心愛的一切,這個過程裡不差這麼一個小姑娘,你要喜歡養就養着,想把她送回親人身邊就送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