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事本來一個電話就能搞定,林局長之所以親自下來通知,一是爲了引起重視,二是順便檢查一下各個派出所的警務工作,警戒值班情況。
林曉月,十九歲警專畢業後參加工作,從警十三年,幹過內勤,也當過刑警,一級警司,正科級。顧天佑看着電腦裡搜到的資料,這姐姐的履歷還挺豐富的。不愧是號稱小虞姬的人物,小模樣着實不錯。
此刻,這位林局長就在樓下檢查工作,顧天佑只有一套撕破了的警務制服,這會兒出去多有不便,索性就穿了條大褲衩子躲在辦公室裡迴避一下。
走廊裡,林曉月負手在前,問道:“你們所新來的代理所長顧天佑報到了嗎?”不等林海波回答,接着道:“戴書記特意打電話跟我說起這個人,說他以前是省刑偵總隊的,辦案風格比較隨意,工作方法有些不守規矩,要我們盯緊些,不要讓他鬧出什麼幺蛾子,連戴書記都這麼說,可想而知這是個怎樣的刺頭,你肩上的擔子不輕呀。”
林海波道:“林局,這個顧所長已經報到了。”
“報到了?”林曉月一皺眉:“人呢?”
林海波道:“在辦公室呢,之前說換身衣服就下來。”
林曉月不悅道:“這是什麼態度?我上去看看。”
倆人在一樓走廊裡對話,顧天佑在辦公室裡聽的一清二楚,一聽這林曉月要上來看看,不禁叫苦不迭,趕忙隨便穿了條褲子,上身只穿了一身警務襯衫,假意在打掃房間。
林曉月敲門後進入辦公室,見面便問:“你是顧天佑?”
儘管已經在網絡上搜到了這位林局的照片,真看到本人後還是被驚豔了一下,活色生香的本人要比照片美多了,尤其是身材婀娜,眉目之間不怒自威的氣質,都不是一張照片能表達出來的。
顧天佑點頭道反問:“你是林局?”
林曉月不悅的嗯一聲,問道:“你衣服呢?”
顧天佑裝傻充愣:“穿着呢。”
林曉月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顧天佑看一眼時間,道:“午休吃飯時間,不過我剛過來報到,要收拾一下,就不留你吃飯了。”
林曉月一時氣結,咬牙道:“顧天佑同志,請注意一下你的警容形象,在工作單位就要有在工作單位的樣子,你是一所之長,是黨員幹部,應該起到表率作用。”
顧天佑點頭稱是,又道:“林局要是沒別的事,我得接着收拾了。”
這是擺明了送客的語氣,林曉月雖然算不得什麼官僚人物,大小也是縣局一把手,面子還是想要的。嘴上不說什麼,心裡頭可使上了勁兒。暗自尋思,這個人太討厭了,這種人怎麼走上幹部崗位的?
出大門上車前她對送出來的林海波交代,這個人你給我盯緊了,出了任何紕漏立刻向我報告,這也是戴書記千叮萬囑交代的,務必一絲不苟的執行,明白嗎?林海波立即表示明白。
顧天佑在樓上聽的一清二楚,站在窗口目送帕薩特轎車離開,自語道:“他嗎的,倒黴催的,一來就得罪人,這下子被這娘們兒盯上了。”
院牆
外,一身名牌的葉旭輝正抱着一捆捆的柴火依古法往一塊兒扎。一邊扎還一邊往中間站,體驗舒適和鬆緊度。這小子弄的很認真,顧天佑對此很滿意。練功夫是個日積月累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沒有這股子勁頭是甭想達到登峰造極境界的,這徒弟的姿質極佳,只要能保持這個勢頭,肯定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敲門聲入耳,林海波應門而入,把林曉月通報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說道:“林局有點不高興了,她雖然是個女局長,但畢竟是領導,這點面子還是要的,你這不接也不送,還直接往外攆人,要是換個脾氣不好的早就炸了。”
看得出,不高興的不只是林曉月一個,這位說話跟糯米似的柔軟的林指導員也很不嗨皮。土地佬還有三分土性呢,顧天佑自知這事兒錯在自身,索性不接他的話茬兒,問道:“這個上級相關部門的專案組有沒有提到,如果發現案犯過境,在監視的過程中我們被發現了,應該怎麼做?是與之正面對抗還是掉頭就跑?咱們可否先使用槍械?”
林海波搖頭道:“這些林局都沒說,可能通報內容裡也沒提。”
顧天佑道:“沒提不成啊,辦這種案子不是尋找失蹤貓狗,抓個溜門撬鎖的小賊,這樣的案子兄弟們得拿命去拼,一個弄不好就多一門孤兒寡母,幹警察的不怕死,但不能死的毫無價值,甚至不明不白,這種犯人窮兇極惡,咱們卻只能跟蹤監視,不能主動出擊,也不能根據現場狀況作出決定,這是哪路神仙的辦案套路?”
林海波也皺眉,把手一攤,道:“所長,你跟我說這些沒用啊,這話你甚至跟林局去說也是白搭,這是上頭的決定,咱們就是幹這個的,必須服從命令啊。”
顧天佑道:“老子服從個屁,告訴兄弟們,這幾天常規巡邏值班的時候都把手槍隨時帶着,所有不在編沒有持槍證的協警一律回家休一星期的帶薪假,巡邏過程中一旦發現疑犯,沒有被對方察覺的情況下立即撤退到安全地方向我報告,不許跟蹤嚴禁監視,如果被對方察覺,允許果斷開槍,記住了,一旦開槍儘量打頭。”
林海波頓時面現難色,道:“所長,這麼做怕是不行吧,這是變相的違抗上級命令,擅做主張修改上級的通告內容,後果會很嚴重的,這麼大的事情,你不請示上級就擅做主張,不大合適吧?”
“請示上級?”顧天佑不屑的:“你打算請示誰?林局嗎?這種事情她有可能批准嗎?可是不批准的話你打算怎麼辦?百分之百執行命令?兄弟們出了事兒怎麼辦?”
“別說我沒提醒你,這可不是一般的案子,這夥人連搶兩家珠寶店,就在大街上公然跟特警隊對抗,單縣那邊,動用了相關部門的專案組,拉網式搜查了這麼長時間,還是讓他們給跑出來了,你覺着這是普通的犯人嗎?你覺着對付這種犯人,讓兄弟們依照常規辦案程序,赤手空拳的滿大街尋摸兇手,是對兄弟們的生命安全負責的態度嗎?”
林海波陷入了沉思和猶豫中,良久擡頭道:“顧所長,我還是覺着你的想法不合適,誠然,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我還是認爲,我們是警察,出了這種案子,就該由我們來面對危險,眼下,咱們唯一的職責就是服從上級的命令,全力以赴配合相關部門是你我唯一的權利,咱們這個國家最需要的就是對規矩的敬畏心,尤其是在法務工作方面。”
一場對外戰爭改變了很多東西。這個國家的凝聚力明顯增強了,人們對政府的信心增加了,相應的對國家的
法律法規也多了些敬畏心。總體形勢的向好,讓這個民族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蓬勃奮發的勢頭。一種自豪感和責任感正潛移默化的影響着每個人。這種積極的變化正體現在這個巨大國家的各個角落。
林海波是法學碩士生畢業後加入到警察隊伍裡來的,二十三歲參加工作,至今五年。在他身上,除了書生意氣和紙上談兵外,顧天佑還感受到了一絲不苟的法律精神。
現在的問題是他很執着,而這種精神也需要保護,另外一方面,現實的情況並不允許顧天佑順着他的意思做出決定。要怎麼做才能不讓他失望,同時還可以保護所裡的弟兄不被那個操蛋的相關部門的專案組給坑死呢?
顧天佑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吧,上頭的通告裡沒有提到不許兄弟們帶槍巡邏,關於這一點我這個所長還是有權做主的,另外,關於監視兇手的問題,我的意思是發現以後,必須立即轉移到安全地方第一時間通知我,這一條跟上面的通告也不存在矛盾,監視是一件很複雜的任務,尤其是兇嫌的情況比較特殊,就更需要專業水準更高的人來執行這個任務。”
林海波道:“顧所長,我明白您的意思,其實是爲了保護所裡的弟兄們,您這兩條建議我覺着沒有問題,另外,我想說的是兄弟們配槍巡邏,一旦被發現,堅決不能主動開槍,因爲我們現在都還沒接到上級相關部門是否可以擊斃兇嫌的通知,擅自做出這樣的決定,我擔心打死了重要證人,會破壞上級相關部門的調查進展。”
顧天佑道:“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既然沒什麼違規的地方,我的意思就不要向上頭請示了,協警放假這事兒我可以做主,你負責具體執行,從今天起,我二十四小時在崗值班,有什麼事情隨時打我的手機和辦公室電話。”
林海波領命去了,顧天佑回到窗前繼續觀察葉旭輝在院牆外扎柴堆,這會兒已經接近完工了,那柴火堆扎的很像那麼回事兒,他站在當中體驗了幾次,覺着沒問題了才從裡邊撤出來,這會兒正百無聊賴的坐在一旁不知道接下來該乾點什麼。
正在這時,一輛價格不菲的黑色吉祥混動商務越野車忽然出現在衚衕的盡頭,車門一開,幾條大漢從車裡鑽出來,最後下車的是個半百左右的中年人,黑髮白鬚,身材有着不符其年紀的挺拔,戴着黑手套,拿着根文明棍,看上去挺氣派。一看見葉旭輝便徑直走了過去,幾乎是同時,葉旭輝也看見了這人,緩緩站起身來,眼眸中放出仇恨的目光。
中年人冷然喝道:“跟我回去!”
葉旭輝搖搖頭,咬牙道:“我已經做出選擇,不會更改了。”
中年人道:“你不回去便是葉家的叛徒,你知道叛徒的下場。”
葉旭輝切齒道:“我媽不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可照樣被當做那樣的女人給處理掉了。”
中年人道:“你覺着一個顧天佑能護的住你?”
葉旭輝道:“不管護得住護不住,我都不打算回到那個所謂的家了。”
中年人道:“你裝傻這麼久,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從這一點來說你也算是個人才,在葉家只要是人才就會有出頭之日,你別真犯傻,跟錯了人誤了自己一輩子。”
“一個顧天佑能當槍匹馬從京西白樺林深處那棟建築中走出來,想要護住一個徒弟,應該不成問題吧。”顧天佑悄然來到場間,橫身攔在中年人身前,笑着說道:“這位葉先生,你覺着我說的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