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橋面,五格臺階,橋西爲女,橋東爲男,左陰右陽。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千年的回眸,百年的約定。也許這一世的夫妻情緣,開始於斯,恩斷於此。那聲音低沉而嘶啞,透着生硬古怪。需要仔細分辨才能聽出是一個人語聲在輕輕吟唱。順着孫京飛所指放眼過去,只見一物在水中隨着波濤上下沉浮,似牛非牛,似魚非魚,還有幾分像人。
這東西奇形怪狀,巨大的身形一會兒浮出水面,悠悠然唱着歌,一會兒有沉入水中,蹤跡不見。那歌聲時斷時續,連貫的時候曲調悠揚悅耳,聽着還挺好聽的。
只聽這怪物又唱道:彼若無心,何來苦海,彼若癡心,何處不苦海,都道苦海無邊,又怎會有那回頭岸?人若無心,何以爲人?人若癡心,必定成魔。與其無心累月不若一心求佛,與其癡心魔障不若一心成佛。
牛頭,魚尾,人身子,還他嗎會唱歌。突如其來的這東西簡直閃瞎了天佑哥的眼。
“你這個專業人士都不認識的東西,我他嗎怎麼可能認識?”顧天佑格外關注了一下那東西的下山路,這玩意滿嘴情哥唱的纏綿悱惻,想來也是個多情種子,也不知那玩意是個什麼規格?結果大失所望,這東西長了牛頭人身,下半截兒卻跟魚類相同,長了一條隱器,外表根本看不到。
孫京飛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一雙牛眼配合一對兒大鼻孔,瞅着蠢萌蠢萌的,似乎看不出有什麼危害的樣子,想了想,建議道:“要不然把那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野鶴道人叫來問問吧。”
野鶴道人和吉娜都被帶來了,這倆人一個被白銀打造的鐐銬加身,隨時隨地都想要逃跑。另一個自由自在,趕都趕不走。野鶴道人被顧天佑委以重任,專門負責看守吉娜。
不大會兒,野鶴道人過來了。顧天佑指着水裡的神獸兄問道:“老道快過來看看,這是什麼玩意?”
野鶴道人湊到近前看了看,一副少見多怪這有什麼稀奇的樣子,道:“這不是囚牛嗎?龍獸雜交的後代異種,有音樂天賦,喜愛詩歌,貧道在震旦古地的時候,跟着師祖去別的山門吃席,見過有大德養此物,專門用作唱歌招待客人的。”
顧天佑不關心這玩意喜歡什麼,只想知道此物有沒有攻擊性,食譜裡都有什麼?野鶴道人說,城主只管放心,囚牛是秉性溫柔的物種,平生只愛音樂,壽歲極長,三百歲能做嬰兒啼,五百歲識譜知曲,八百年才能唱歌,一千年登峰造極,能用音樂誘惑人,令人沉醉其中流連忘返甚至餓死。
顧天佑道:“這東西的眼神專門往下三路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出身,原來還是龍的傳人。”
野鶴道人道:“龍性喜婬,而且因其是靈韻之獸,幾乎能與任何物種陰陽雜交,所以製造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物種。”
孫京飛笑道:“這一點倒是跟希臘神話裡那幫大神有些相似。”
野鶴道人神情凝重,道:“有囚牛必有龍獸,就算是在軸心世界裡,龍獸也是超越凡俗的頂級生命,如果按照大西
洲人的實力劃分方式分類,最弱的龍族也是八級巔峰。”
那囚牛一直在近岸附近起起伏伏,唱啊唱個不停。竟似乎是在尋找欣賞它歌喉的知音。顧天佑看着它龐大的身軀,總覺着不是很有把握。這東西會不會有些表裡不一,看着無公害其實憋着壞要掀翻咱們的船再拿哥幾個打牙祭?野鶴道人說,囚牛天性純真敏感,吃什麼不好說,但肯定不喜歡吃人。這東西看似古怪,其實跟別的動物並無分別,各有食性。
話音剛落,力臣扛着皮筏子走到水邊,那囚牛立即潛入水中,力臣全然不覺,突然,那囚牛從水中一躍而出,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子便將力臣攔腰咬住,接着龐大的身軀在水面靈巧的一彈,迅速鑽入水中。
“你大爺的!”顧天佑飛起一腳踢在野鶴的腚上,將這信口雌黃的老道踢入水中,緊跟着也跳了進去。
力臣這個弟子雖然年紀大點,腦子慢了點兒,但一向尊師重道,勤勉肯學,深得顧天佑喜歡。眼看着他被那囚牛一口叼走,顧天佑怎能不着急,心裡邊把野鶴這個大忽悠破口大罵了一頓。
水中冰冷異常,這水的密度大的不同尋常,浮力特別小,難怪說木頭入水也會沉下去。顧天佑睜眼看着前方,野鶴道人不知從哪裡摸出個珠子來往嘴裡一含,在他的腦袋周圍便立即形成了一個奇特的氣泡。他正抓住那囚牛的尾巴尖兒,被那畜生往更深的水裡拖。
顧天佑分水加速追了上去,先抓住了野鶴的雙腳,然後順着他的身子爬到了囚牛的背上,抽出一把吹毛斷髮的匕首來,對準這東西的耳朵狠狠刺了下去!這東西的腦袋足有一頭拖拉機那麼大,這一刀齊柄而入,卻仍不足以致命,卻可以讓它頭疼異常。
虋兒的一聲慘叫!
這囚牛一下子嘴巴張的老大把一直在奮力掙扎的力臣吐了出來,接着尾巴忽然猛烈一抖,又將野鶴甩了下去。整個在水裡翻了個身,然後倒卷着身軀,向着水面衝了上去。竟似乎是打算接着水的衝力把身形倒懸的顧天佑給甩下去。
就在飛出水面的剎那,顧天佑清楚的看到距離岸邊三十米左右的水面上,密密麻麻游過來一羣奇特的生物,似人非人,似魚非魚,與傳說中的美人魚很相似,但實在是跟美人二字不搭邊。非但不美,簡直是醜出了新高度。闊口咧腮,活像半個斧子的招風耳上長着骨刺,耳門下方還長着魚的腮,全身的皮膚都是藍色的,下半身還長滿了魚鱗。
“這他嗎又是什麼山貓野獸?”
顧天佑被囚牛帶着衝出水面,轉回身大聲向剛好也從水中露頭的野鶴道人問道。
野鶴道人看到那些藍皮魚人後也是吃了一驚,叫道:“這是藍皮鮫人呀,我操,怎麼這麼多?”這傢伙連一秒鐘的遲疑都沒有,猛然從水中躍出,半空中就弄出一張符來,在手上一晃,整個人居然就這麼浮在了半空當中,然後才衝着顧天佑喝道:“顧老大,快離開水裡!”
顧天佑已經顧不得理會他的警告,那邊力臣在水中已經被數只藍皮鮫人給圍住了,這東西
長着大嘴,露出鋒芒利刃的牙刀,正奮不顧身的撲向力臣。就這麼眨巴眼的瞬間,力臣的鮮血已經染紅了水面。顧天佑半空中飛撲而至,一把抓住了力臣的頭髮,生生將他從水中提了出來,頭也不擡便往空中丟去。
“羅胖子!”
頭頂有人接應道:“放心吧,接住了。”
顧天佑把力臣雄壯的身軀丟過頭頂,自己卻在反作用力的影響下急速飛墜向水面。還沒落水便聽見野鶴道人疾呼道:“藍皮鮫人是外域物種,嘴巴能吐強酸,牙齒能斷鋼鐵!”
腳下的水域裡已經聚滿了藍皮鮫人,顧天佑腳尖點在水上,準確踩中了其中一隻的腦袋上,整個人借力彈起。頭上羅毅的槍便響了,突突突,足下鮫人損傷慘重,頃刻間藍色的血液將整片水域染成了深藍色。
顧天佑神思通明,元炁充盈若虛,身輕體健已達摶氣致柔煉神化虛的境界,以混沌斥力輕身的狀態下,藉着水的一點浮力停留在水面上也算不得難事。立身在水面上,衝着空中的羅毅叫道:“別突突了,先把力臣弄回岸上看看要不要緊。”
腳下的藍色身影蜂擁而至,湖水的深處那個龐大的暗影正是囚牛,也在虎視眈眈等着報仇的機會。顧天佑也不敢託大,趕忙提氣一縱,俯下身體,手足並用以最快速度離開水面。
衆人都已經聚攏到岸邊,耶律明月提着槍,迎上來說道:“顧大哥,這槍真的失靈了,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就是打不響。”
孫京飛正在查看力臣身上的傷勢,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一身銅皮鐵骨的力臣已經被啃的皮開肉綻,全身上下,看起來猙獰可怖的傷口不下十餘處。楚靈珊從隨身小揹包裡取出蔘茸茯苓膏遞給孫京飛。這玩意是狼城特產,配料講究,能消炎化瘀,祛毒除惡,肉白骨,活死人的奇效。
孫京飛把藥給力臣塗抹上了,顧天佑這才長出一口氣,道:“他嗎的,老子一共就收了倆徒弟,這個好歹也是個外國友人,還指着把他帶回家鄉臭屁呢,差點在這兒給餵魚了。”說着,狠狠瞪了野鶴道人一眼。
野鶴道人一臉尷尬,嘿嘿賠笑道:“這事兒真不能怪貧道信口雌黃,那囚牛在軸心世界裡真的是特別文雅的一種生物,喜歡唱歌作詩,所以被一些古地大德和震旦帝國的貴人養在身邊,專門用來招待客人的,斷然沒有聽說過這東西有吃人的呀。”
顧天佑沒好氣道:“遲早老子要親身去你們那個軸心世界瞧瞧去,你若敢忽悠我,看我不拆了你的祖師牌位。”
野鶴道人害怕顧天佑真想去震旦古地,他好不容易纔溜出來,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回去了,所以不敢搭腔,一縮脖子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孫京飛給力臣上完了藥,拍拍手,將白瓷瓶還給楚靈珊,轉而對顧天佑說道:“你擠兌他有什麼用,當務之急是快點想個辦法渡過這苦海,如今水下有囚牛巨獸虎視眈眈,皮筏子恐怕扛不住它一掀之力,而那些藍皮鮫人又是如此兇殘,二者配合,咱們要怎麼才能進到海心小島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