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衆人尋覓了許久的《碎玉訣》終於出現了影子,範燦沒有理會炸了鍋的諸人,對着巫山飛猿沉聲喝道:
“這東西是從哪裡得來的?憑什麼說它就是《碎玉訣》?”
巫山飛猿和三個苗客的突然出現就帶來了這東西,誰也不知道它們從哪裡帶來的,至於是不是真正的碎玉訣,範燦需要問個明白。
巫山飛猿沒有說話,只是仇恨地看着範燦,撿回自己的飛索,就要撲上來;苗客老大尖聲喝道:
“快快把東西交出來,不然定讓爾死無葬身之地!”
“哼!”範燦冷哼一聲,這廝爲了搶東西,連自家兄弟的性命也不顧,不是什麼好東西。
“諸位,在搞清事情的真相之前,且慢動手,以免爲了一個真假不知的東西,白白誤了性命!”
躍躍欲試的人羣慢慢靜下來,紛紛望向巫山飛猿、苗疆三怪和兩個殺氣騰騰的黑衣人,想要他們證實一下,衆人大都離着黑衣人老遠,只怕這兩個殺星突下殺手。
“苗老大。何不把事情說個明白?”有人喊道。
苗客急着奪回東西,但是見到羣情激奮,又看到屋頂上陸續出現了幾個人影,直到今日已然討不了好,倒不如說個明白。
“這東西是我們兄弟掘地三尺在山谷裡發現的!卻被這廝給搶了去!至於到底是不是大夥想要的東西,在下也不知道。”
衆人聞聽,轉向了巫山飛猿,巫山飛猿當即便駁斥道:
“放屁!老子尋到這東西時,你們三個孫子還在山頂陽臺觀裡欺負老道士!”
他們二人的對話根本就是驢頭不對馬嘴,接不上號,衆人一頭霧水,只能判斷出來這二人也不知道其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只能把目光再次轉向了範燦。
範燦沒有理會衆人,只是看着兩個默不作聲的黑衣人,冷冷質問道:
“你們爲何要濫殺無辜?就是因爲他們嫌惡你們打擾了好夢嗎?”
黑衣人沒有說話,同樣冷冷地看着範燦,猛然出招,兩把長劍如同兩條吐芯毒蛇朝範燦攻來,範燦不敢怠慢,移形換位,飛速躲開。
“啊!”“啊!”
範燦躲開的同時,場中傳來幾聲慘呼,不一會便有人斃命。原來黑衣人動手的同時,苗客的暗器亦暗暗打了上去,有些人躲閃不及,被打個正着,糊里糊塗便丟了性命。現場頓時一片混亂。人們誰也不敢相信彼此。只怕突然丟了性命。
兩個黑衣人一招無功,長劍突然轉向,苗老大和巫山飛猿正要追擊範燦,突覺腦後生風,怒吼一聲,連忙回身招架。兩個黑衣人的主要目的並非範燦,而是這兩人,所以出招極爲狠辣。苗老大的彎刀抵住了對方的長劍,卻沒有防住致命的一腳,黑衣人的腳狠狠地踢在了苗老大的肋間,一陣筋斷骨折的聲音傳來,苗老大慘呼一聲,瘦小的身軀已經飛了出去,掙扎了幾下,死於非命。巫山飛猿比苗老大的功夫稍高一籌,對兩個黑衣人也有防備,最後拼着持索的右手被齊肩而斬,才保得性命。
兩個黑衣人似乎料到範燦不會逃走,偷襲之後沒有停留,把屠刀伸向了其餘的江湖客,二人的殺人手法極其乾淨利落。幾個呼吸之間便殺掉了七八人,只有五個人反應快,飛身上房,才撿了性命。
“混蛋!”範燦狠狠地吐出了兩個字。
屋頂出現的幾個高手只是靜靜地看着,彷彿默認了二人的殺戮,只有苗疆三怪其餘兩怪的怒罵聲傳入衆人的耳朵裡。
兩個黑衣人清完場子,慢慢地朝範燦逼了過來。
範燦看着他們的身上撒發出來的殺氣,突然記起了在開封遇到的“朱雀七刀”,朱雀殺手組織中的精英人物,那七個殺星身上的氣息和這兩個人是如此的相似,冷酷中夾雜着凜冽。
“你們是殺手?”範燦的心境慢慢恢復了平穩,靜靜地問道。
兩個黑衣人身子頓了一頓,沒有說話,彷彿被範燦叫破了身份,身上的殺氣更濃,滴着血的長劍舉向了半空,齊齊低喝一聲,朝範燦夾攻過來。
二人的劍法直接有效,沒有半點的花哨,分別攻擊範燦的上路和中路,長劍上的血滴飄飄灑灑,混合着整個整個院落裡的血腥,令人嫌惡。
範燦皺了皺眉頭,向斜後方撤身,“雪上行舟”移開兩丈有餘,躲開了長劍,也躲開了血滴,身後已是房間,再躲已然無處。兩個黑衣人不屈不撓。繼續仗劍追來,勢要拿下範燦。屋頂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感覺到了院子裡的血腥之氣,紛紛皺起眉頭,向旁邊的人打聽事情的始末,聽到碎玉訣就在範燦手裡時,不少人眼裡露出了赤果裸的貪婪。
範燦自知無力擒住此二人,便打定主意等待正派高手的到來,但是看到已然趕到的衆人的表現,他的心沉了下去。
“唰唰!”兩柄長劍織成一張大網,朝着範燦罩來。
“哼!”範燦斷然不懼,腳尖一點,已然騰空而起,在半空中不可思議地轉了一個彎,落在了屋頂上。
“啪啪啪啪!”身後傳來數聲雨點般的悶響,卻是剛纔黑衣人暗暗使出的暗器打在了房門上。
範燦立在屋檐上,身後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數個江湖客已然一字排開,隱隱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範燦沒有回頭,重新落回院子。兩個黑衣人正自驚詫範燦輕鬆躲開他們如潮的攻勢,見範燦重新回來,對望一眼,遁入了黑暗。不再發動攻擊。
院子裡陷入一片死寂,範燦不說話,黑衣人遁去蹤影,屋頂沒人說話,苗疆三怪剩餘二人生死不知,反正沒有聲息。
屋頂的人越來越多,氣氛卻更加的詭異。
“諸位都是爲了這個不知真假的害人東西而來嗎?”範燦沉默了半天,冷冷地開口。
沒人回答,沒人願意回答,沒人敢回答。
“既然諸位不給在下個理由,那麼在下便當着諸位的面毀了這個誤了這些人性命的東西。”
說完之後。範燦從懷裡拿出火摺子,打了個火花,便要毀掉羊皮紙。
“不可!”“攔住他!”
看到火舌就要吞沒羊皮紙,衆人再也按捺不住,不知誰先大聲喝止,引來了一陣騷動,數條人影撲了下來。範燦身後的身影亦悄無聲息地撲來。
但是當一衆人織成的大網就要奏效時,他們眼前突然失去了目標。
院子裡傳來一陣刀劍交擊聲,偶爾一聲怒喝,有些人沒有止住身子,產生了誤傷。
搖搖星河,習習夜風,哪裡還有範燦的影子!
“別跑了那廝!”“快追!”
一陣慌亂之後,諸人反應過來,紛紛飛身上房,四下尋找着範燦的蹤跡。
“那裡!那廝向北去了!”有人大喊道。
衆人循聲望了過去,西北方向的大街上,一個灰色身影正向北奔走,正是剛剛離開衆人合圍的範燦。
呼呼啦啦一羣人全都追了過去,不管範燦手裡的是不是《碎玉訣》,他們都必須追上去。
沖天的火光升起,不知誰放了火,要把小客棧燒掉,要毀屍滅跡嗎?
範燦的心裡唯有憐憫,腳下不緊不慢地移動着,後面是一大衆人,罵罵咧咧地跟在身後。
前方的大街上出現了三個人,一字排開攔在前方,身形苗條修長,應該是女子。
可惜範燦此刻沒心情和美女聊天,聲音粗粗地問道:
“姑娘,爲何要攔住在下去路?”
中間的人見範燦停下身形,大聲答道:
“請閣下把手裡的東西留下!”
聲音乾脆響亮,帶着幾分灑脫和清靈,果然是個女子。
範燦見對方的話語咄咄逼人,不僅笑了笑,拱手道:
“姑娘。這東西可是你家的東西?”
“不是!”那姑娘似乎沒料到範燦會如此質問,遲疑了一下答道。
“那就恕在下不能遵命了!”範燦說完之後,便繼續前行。
那姑娘見範燦沒有把她們放在眼裡,頓時大怒,三人長劍齊齊出鞘。
“放肆!”“站住!”
另外二人也是女子,攔住範燦去路的是三個女子。就在他們對話的這短時間,大街兩旁的屋頂上陸陸續續出現了十多條人影。
“既然不是姑娘之物,姑娘爲何要攔住在下?”範燦毫不在意身後追過來的大批江湖人。
那女孩本以爲範燦會硬闖,沒想到他不急不忙地要和自己理論,遂高聲道:
“《碎玉訣》乃是武林至寶,不能落入奸邪之人手中!”
範燦差點被氣笑,揚了揚手中的羊皮紙,而後指了指自己,問道:
“姑娘,在下是奸邪之人嗎?這東西是你說的《碎玉訣》嗎?你見過這本破羊皮?”
範燦一連串的發問讓女子有些招架不住,旁邊的女子大聲道:
“你怎們能證明你不是奸邪之人?即便你是正道之人,但是此地藏龍臥虎,你能不能守住這東西還是未知!”
範燦聞言,頓時哂笑:
“所以你們就要從在下手裡把這東西搶過去,只是因爲在下‘可能’保不住這東西!”
“我……你……廢話少說,你到底交還是不交?”那女子被範燦說了個大紅臉,惱羞成怒,大聲喝問。
“攔住他!”“拿下這小子!”
身後的圍捕者已經跟了上來,呼呼啦啦地把範燦圍在了中間。有人認出了三個攔路女子,大聲地喊道:
“何姑娘,攔着這人,他從苗疆三怪手中搶走了《碎玉訣》!”
“這廝還打傷了很多人!”
……
範燦聽着衆人的污衊,心裡一陣發寒。
對面的女子聽到大喊,膽子又壯了幾分,抖了個劍花,嬌喝道:
“果然是奸邪之輩,還不交出手裡的東西,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
見女子依然說話,人羣中立刻有人大聲喊道:
“何姑娘,別和他廢話!兄弟們,這廝有兩把刷子,大夥併肩子壞了他,堅決不能寶物落入奸人之手!”
話音未落,立刻引來一陣符合,許多人兵器出鞘,朝圈子中間壓了過來。
範燦見這些人如此的猥瑣陰險,不由得仰天大笑:
“好好好!既然諸位爲了這個破羊皮,強要把罪名按在在下頭上,衆口鑠金,在下懶得解釋,況且這位姑娘似乎沒有分量讓在下去解釋!”
“這廝在掩飾!”“他已經理屈詞窮!快拿下他!”
數十把刀劍朝範燦壓了過來,把那個“何姑娘”撇在了圈子外面。
範燦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所謂的江湖正道可比山對面的那些人差的太多了!既然對方不明事理,那就沒必要去和他講道理!範燦看着泛着寒光而來的刀劍,身形一晃,從前面兩個人中間的空隙中竄了出去,看着第二撥人,雙腳一頓,拔地而起,使了個鷂子翻身,已經出了衆人的包圍圈,再次落在了三個攔住女子的身前。
一滑、一頓、一踩、一躍、一翻身、一落地,乾淨利落,如入無人之境,身法之精妙,讓不少人悚然動容。
範燦輕輕拱拱手,低聲道:
“何姑娘,奉勸一句,不要被謠言誤了理智!在下去也!”
說完之後,大步離開,不見他如何飛縱,可是兩步之後,已在五丈之外,圍追的衆人沒有再理會三個女子,潮水一般從她們身邊經過,朝範燦追了過去。
這些人中,絕對不乏一流高手,可惜的是,任他們如何飛縱跳躍,最前面的人總是和範燦差了十丈的步子。
看着範燦從容離去,何姑娘身邊的一個女子焦急道:
“師姐,那人就要走遠了,我們追還是不追?”
何姑娘沉吟了一番,點頭道:
“追!就算不能拿到秘籍,也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故弄玄虛的傢伙!”
“對,這個傢伙對何師姐胡言亂語,就是對咱們雪山派不敬,絕對不能饒恕!”
原來這三個女子是雪山派的弟子,中間的是雪山派的年輕高手何纖雪,此女劍法出衆,容顏秀麗,在江湖上頗有美名,這次奉師門之命前來搶奪《碎玉訣》。其餘二女都是雪山派的女弟子,和何纖雪一路趕來的。
不提三女如何回房準備行囊,單說帶着一大羣人在黑夜裡狂奔的範燦,和人正面打架,他自甘認輸,但是要比試跑路,只怕他說自己第二,整個江湖也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由於氣惱這羣人是非不分,貪婪卑鄙,所以他有心整治他們,步子不緊不慢,既不會理他們太近,也不會理他們太遠,不時地給他們希望。
《碎玉訣》的誘惑不可謂不大,離開小鎮五里路之後,還有百十人追在後頭;但是這些人的功夫畢竟有高低之分,八里路之後,便只剩下三十多人,這些人在江湖上都有些名號;他們不甘心失去秘籍,同樣也不想被周圍的人笑話,所以不少人強打着精神跟着;可是範燦的速度很多時候都是根據離他最近的那個人調整的,不少人還是吃力的很,所以離開十五里之後,範燦的身後只剩下了八人,這些人絕對算得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看看看色,差別不多將近破曉,隱隱可以聽到雄雞的打鳴。範燦看着不遠處的王屋山,慢慢停下了步子,轉回身去,大聲喊道:
“諸位,你們要不要歇息一下?”
講話之際,沒有半點的疲憊之色,任誰也能看得出他的輕功妙絕無雙。
八個高手很快都趕了上來,見他面不改色,暗暗心驚,飛快地把他圍在了中間。範燦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八人,他發現這八人之中有三個蒙面的女子,而且這三個女子是這八人之中面色最爲輕鬆的,不由暗暗讚歎。
“諸位,大夥跟着我跑了一夜,算是大大的緣分!多個朋友絕對比多個敵人要好,我們坐下來好好交流一下如何?”
“哼!”範燦的好意換來了數聲冷哼。
“閣下到底是何人?功夫如此精妙,爲何還要趟這趟渾水?”一個手持摺扇的中年書生高聲問道。
不說這事還罷,想起來在小院裡發生的事,範燦就有氣,惱道:
“諸位,難道你們不知道這個破羊皮引來了多少殺戮?”
一句話讓現場沉默下來,顯然這些人並非不知道這些事。
“就在剛纔,就在我面前,十條活生生的人命被兩個黑衣殺手幾個呼吸間奪去!”
“各位其死,不必怨天尤人,既然敢來趟這趟渾水,就做好了橫屍的準備!”
半晌之後,有人答道。
“那鎮子裡的百姓呢?他們又是何辜?就是因爲這個東西和大批江湖人的出現,他們平靜的生活被打亂,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這些舞刀弄槍的大爺!你們難道沒看見,自從我們來了之後,整個鎮子都是雞飛狗跳!”範燦有些激動,大聲地喝着。
“朋友,你不適合這個江湖!我們也是爲了活命!”有人打斷了範燦,低低地說道。
“你這廝忒也羅嗦,就爲了說着些廢話,讓大爺陪着你跑了半夜的路子!”一個揹着雙刀的大漢大聲罵道。
“快意恩仇,生死有命,纔是江湖!”一聲斷喝之後,長劍摺扇夾擊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