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清輕哼一聲提醒範燦,範燦意識到自己失態,越慌越亂,一口茶沒嚥下去,嗆得兩眼淚花,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宋雅茹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她對這年輕人雖然說不上厭煩,卻和原本想象中的有些差距。
“真的是我期望太高了嗎?神醫弟子亦有缺憾!”姑娘失望中夾雜點點迷茫。
於清緊走兩步,輕輕拍着範燦的背,嗔怪道:
“恁大個人,咋一點不知道禮貌耶?哪有用茶壺喝涼茶的?”
範燦單手扶着桌子沿,俯身連咳,聞聽師妹責怪,知道自己魯莽,也不辯解,好一會纔好些,向兩女道了個罪,一溜煙跑到水井前,狠狠地洗了把臉。
於清將宋雅茹讓進屋子,一邊收拾範燦擺的凌亂的桌子,一邊說道:
“雅茹,師兄做事魯莽,你別見怪;他有時候看起來不太正經,其實心底並無惡意。”
宋雅茹微微舒了口氣,輕聲答道:
“我知道,範公子古道熱腸,俠義爲本,不懼惹上黃煞田維應,出手相助周蘭芷姑娘,非常人所能爲;他敢在羣豪手中奪取碎玉訣,只爲將殺戮引開,心有大善;只是,清清……”
宋雅茹微微沉吟,接着道:
“我想要的是未來夫婿,是知我心意的人;如你所說,我們須有共同的志向;若不能琴瑟相和,雙方優秀又能如何?”
於清聽到宋雅茹的話,動作微微一滯,轉身望向她:
“琴瑟相和,你還記得這句話;師兄江湖閱歷尚有些淺,年少未免輕狂,確實和你的性子有些詫異!”
宋雅茹默認,雙手放在桌子上,側身放過來幾縷陽光;陽光照向纖細的蔥指,在桌子上投下簡單的影子;宋雅茹雙手展曲張合,影子隨之而變,呈現各種形狀;顯示這姑娘手巧心靈。
“範公子或尚有瑕疵,對清清卻是一片癡心,清清你看不出來嗎?”宋雅茹與範燦細談,每次提及於清時,年輕人總會有意無意中透出幾分溫柔,宋雅茹蕙質蘭心,豈能看不出來?
於清美眸裡閃過一絲異彩,暗暗讚賞宋雅茹,心情平靜若水,似乎對她的話未感到意外,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她二人關係要好,於清自然不會說些敷衍的話,比如師兄對你傾心之類的話。
宋雅茹知於清玲瓏剔透,看事情比自己更爲透徹;並未糾纏此事,看着在自己手中變化的影子怔怔發呆。
於清下去沏茶,宋雅茹微微出身;範燦整理衣衫心情,重新回到屋裡,路經門口時,遮住了大半光線,宋雅茹蔥指無論如何變化,卻再也沒有東西隨之而動——直到範燦進屋,光線重新透進來——可惜,宋雅茹突然沒有了心情。
“或許他只是不經意路過,卻依舊影響了我的心神!”宋雅茹微微嘆息,幾欲重拾心情,卻再也找不回來,心頭平添幾分惆悵。
範燦見於清不再,正要向宋雅茹道歉,卻見這姑娘背影夕陽,神色微惘,看了看自己,徑自繼續陷入自我;年輕人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公子,坐吧!”宋雅茹收回思緒,見範燦歉然不知所措,坐立不是,微微一笑,請範燦入座。
玉人一笑,解了範燦窘迫;範燦依命坐下,稍稍挪了挪凳子,避開雖西斜卻依舊刺目的陽光,正要說些話打開場面,於清端着托盤走了進來。
小神醫笑盈盈地看着二人,範燦和宋雅茹幾乎同時起身,要幫於清;在二人爲與對方一樣的動作遲疑時,於清已經到了桌子前,將青花瓷壺放下,微微一笑:
“你們倆怎地不說話?難不成師兄出去一趟就不認識雅茹了麼?雅茹你也是,明知師兄臉皮薄,咋不告訴他一些規矩?來來,我給兩位倒杯茶,咱們繼續聊。”
說着於清起身給二人倒茶,這次範燦反應最快,未等於清站起來,已經搶先將茶壺拿在手裡,爲二姝倒水;於清微微對範燦微微眨了眨眼睛,範燦明白師妹是在責怪自己忽然木訥;眼裡閃過幾分不好意思;稍稍走神,手裡便沒了分寸。
於清好心提醒他,不料擾了他的心神,玉人氣不打一處來,嗔怪道:
“滿了!你這傢伙,怎地總是心猿意馬?”
說完就要從範燦手裡奪回茶壺,範燦尷尬地笑了笑,又去給宋雅茹倒茶,這次沒有走神,宋雅茹輕聲道謝。
“嗯哼,雅茹,師兄!”小神醫見他們兩人有些不知所措,挺了挺胸脯,輕哼一聲,提醒二人注意。
“嗯!”範宋兩人齊聲應答。
“喝茶!”於清準備了半天,讓範宋兩人緊張半天,最後只說出倆字來。
“……”兩人一陣無語,不過他們尤其是範燦瞭解於清,知道師妹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這麼做是爲了緩解一下氣憤。
“你們倆剛纔聊了一陣,對彼此多少有些瞭解;”於清示意兩人不要總是放不開,“我替你們倆總結一下,只有四個字:相親失敗!”
“嗯哼!你們倆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你這小妮子,這算什麼總結?”宋雅茹被於清逗笑了,她本就豁達,既然性格不合,放棄便是,只是範燦畢竟優秀,隱隱還有一絲掛念,此刻被於清說破,心頭頓時通透活絡起來,同於清開起玩笑來。
範燦心底鬆了口氣,其實對他來說,真正帶來壓力的並非宋雅茹和趙震等人,而且相親二字,對於這個從未經歷過的東西,範燦多少有些擔心,這種擔心被他擴大,蔓延到了宋雅茹身上來;他自己不去說,是怕傷到姑娘面子;此刻由與宋雅茹要好的於清說出來,對他來說相當於解脫——畢竟他心本就不在此。
範燦和宋雅茹本都是聰穎之人,只是爲對方考慮的太多,反倒說不出話來,此刻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不再扭扭捏捏,在於清的調解下,大聲暢談起來。
晚飯時,宋雅茹和於清聯袂去老夫人那裡,範燦老老實實地去趙震和甄之義那裡解釋。
幾位前輩聽罷,連道可惜;但均尊重年輕人的意見;相親一事到此暫時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