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上的一次激戰引出了一件大事。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燕京燕家家主燕易光天化日之下遇襲,身受重傷!燕易長子、位列武林四公子的燕北下令全城搜捕兇手,如有可疑者,一律盤查到底,不可有半點馬虎,誓將兇手捉拿歸案。
在場衆人尤其是那些看熱鬧的人全部驚呆了,燕家家主在他們這些普通人看來是高高在上,幾乎是不可侵犯的,而且武功極高;和龍門鏢局的趙老爺子是燕京城兩大絕頂高手,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將他刺傷,實在是匪夷所思。只是他們全部被劃了可疑分子,沒有人趕上前打聽。
於清曾見過燕易幾次,尚有些印象;而且此事關乎這次大行動,便稍稍打聽。
那勁裝漢子見於清氣質非凡,稱呼燕易爲先生,微微詫異,不敢直接回答,轉身望向自己的頭領,那頭領不知範燦二人底細,搖了搖頭,攔路的勁裝漢子遂道:
“姑娘。此地不便說話,還請姑娘見諒!”
於清毫不介意,淡淡道:
“我與燕先生見過幾次面,燕先生待我頗爲周到,小女子頗爲感激;我近日纔到燕京城,尚未前去拜訪,不料出此枝節,實在是所料未及!希望燕先生無礙!”
那人見於清如是說,一副熟稔的樣子;微微驚詫,那小頭領撇開一老一少,走到於清近前正要詢問姓名;這個時候酒樓門口再次傳來快馬聲,不多時樓梯上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範燦護着於清向旁邊讓開,目光轉向樓梯口,很快樓梯口出現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後斜背一枝長劍,同樣的勁裝打扮,太陽穴高高鼓起,雙目炯炯有神;範燦一看便知來人是個絕頂高手。
“九爺!”燕家衆人見此人到來,紛紛施禮。
這位九爺掃了一眼在場衆人,目光在四個怪客身上停留一陣,見自家門下弟子狼狽,面陳似水,冷聲道:
“是誰欺侮我燕家弟子?”
那小頭領臉色一變,知道這位對自己很不滿,趕忙上前:
“九爺,是那小崽子!年紀雖小,武功不凡。我等五人……不是其對手!”
“沒用的東西!”這位九爺罵了一聲,“滾開!這裡交給我,你們繼續往下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那賊子找出來!”
小頭領頓時涔涔冷汗,見他呵斥,強忍不適,五人相互攙扶着離開了二樓。
掌櫃似乎認識來人,但是見他面沉似水,不敢上前招呼,只能暗暗求老天保佑。
樓梯口被九爺帶來的兩個屬下攔住,範燦和於清只好在掌櫃的旁邊坐了下來,靜觀事態發展。
“掌櫃的,這人是誰?”範燦扯了扯滿頭大汗的掌櫃,低聲問道。
掌櫃的一臉的苦相,低聲答道:
“燕九爺!”
範燦他已經失了方寸,根本問不出來什麼,就不再問。
燕九徑直走到那少年人跟前,少年人的桌子剛纔被砸了粉碎,此刻已經轉到老頭桌子上,還在大吃大喝不停。根本沒在意燕家人的交替,燕九到來時,也僅僅看了一眼,繼續啃手裡的雞腿。
“小子,快吃!吃慢了就沒得吃了!”老頭笑呵呵地鼓勵道,完全不在意殺氣騰騰的燕九。
“兩位爲何要和我燕家過不去?”燕九重複着問題,只是聲音裡的殺氣要重了許多。
老頭轉身看了他一眼,連連搖頭:
“此言差矣!老頭子進門之後,一直老老實實地在這裡吃飯,就算剛纔打架,老頭子也是抱着眼不見心不煩的態度閃的老遠,什麼時候和姓燕的過不去了?沒有的事,沒有的事,閣下萬萬不可誣賴好人!”
“沒有最好!”
燕九眼裡射出幾道精光,把目光轉向那少年人。
“看我幹嘛?”那少年人不滿道,“剛纔小爺在這裡吃的正香,那個混蛋非得讓我小爺擡頭,小爺餓着肚子,哪有功夫搭理他?不料那小子上來就搶我肘子,不光動手還舞刀弄槍的,把小爺花錢買的肉全給打灑,小爺若是不出手教訓一下他們,就太對不起自己的嘴了!”
“因爲幾塊爛肉,你就將我燕門弟子打成重傷?哼!”燕九面沉如水,氣勢逼人。
“錯錯錯!”那少年人連連搖頭,“我只拍了拍那人的肚子,看看他爲啥要搶我的雞腿;至於他爲何重傷,你要去問那位扇子哥哥和漂亮姐姐!”
說着他指了指一邊看戲的書生和蒙面女子,一副我很無辜的樣子。
書生和女子面不改色。絲毫不理會那少年人提到自己;燕九上樓之後就注意到了特立獨行的二人,此刻見這少年人提起,冷冷地看了幾眼,目光重新轉了回來:
“我希望閣下能隨我到燕府走一趟!”
“爲什麼?那裡很好玩?管飽嗎?”少年人絲毫不在意燕九的殺氣,好奇道。
“你既然揣着明白裝糊塗,敬酒不吃吃罰酒,別怪我手下無情!去還是不去?”燕九冷喝道,身上的殺氣又重了幾分,看來此人已經動了真怒。
“不去!”少年人懶洋洋道,“我最煩別人威脅我!”
燕九性子冷淡,見眼前之人有心搗亂,不再答話,直接用劍說話。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燕九的劍法如電,招式狠辣,遠非剛纔那人可比,而且不答話就打,上來就是殺招;少年人措手不及,頓時落了下風;範燦見過燕九的劍招,正是燕家的家傳劍法,燕軻曾以此餘地,只是在他手裡純粹是糟蹋,加上比武時遇到了氣勢如虹的左楓。毫無疑問地敗了下來,根本不能將燕家劍法的威力施展開來。
燕九的功力和經驗不知要超燕軻多少,同樣一套劍術施展出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霍霍劍光將方圓一丈之內全部罩在裡面;衆人只覺得寒氣逼人,脊背冒汗,早就沒了看熱鬧的心思,若非樓梯口有人把守,早就跑了大半。
範燦將於清護住,靜靜地看着樓梯對面的打鬥。
那少年人知道遇見了高手,收起嘻嘻哈哈之色,上竄下跳,全力迎敵;但是燕九乃是燕家少有的高手。劍術造詣非凡,根本不是他赤手空拳所能抵擋。
三十招之後,少年人已經連連遇險;即便他身子靈活,衣衫也被劃破好幾處,稍稍分心,即有重傷之厄。
“小子,人家是燕家的高手,你想赤手空拳打贏人家,簡直就是白日做夢!”老頭早早地躲到一邊,坐在書生的對面大聲喊道。
少年人意識到不妥,躲閃之際,從懷裡掏出一把雙節棍來,兩截合成一節,當成短棍來使,才稍稍挽回局面。
燕九面色冷峻,一句話不說——現在說的再多也沒用,等把對手擒下嚴刑拷問時,愛怎麼說怎麼說!長劍刺、挑、斬、劈,將一切阻礙擊的粉碎。
少年人有了兵刃,雖然不再狼狽,將場面慢慢扳回來,但是百招之後,依舊落在下風。燕九的高明出乎他的預料,此刻才意識到燕家屹立江湖百年不倒,自有他的道理!
那老者臉上的笑容也慢慢不見,一言不發地看着不遠處的打鬥,只聽那書生淡淡道:
“燕家家傳水寒劍法豈能兒戲?若這套劍法在燕北或者燕荊手裡使出來,只怕那小兒撐不過十招!”
老者面色一變,冷然道:
“閣下又能擋得住幾招?”
書生毫不在意他的語氣,微微嘆道:
“或許在五五之數,但是輸的面大!但是我希望能找個機會試試!”
說完之後,書生不再言語;老者臉上陰晴不定,盯着書生看了一陣,重新把目光轉回場中。
果如書生所言,燕九攻勢不減,少年人拼盡了力氣,仍舊不能挽回局面。敗落只是時間的問題;少年人將雙節棍重新解開,招式更加精妙;燕九初時有些不適應對手兵刃的轉換,招式稍緩,給那少年人一點機會,局面稍稍緩和了幾分;但是數招之後,燕九一陣如潮的攻勢再次將局面變了回去,劍法依舊凌厲大氣;少年人極力挽回,但是燕九沒有再給他半點機會,水寒之劍如同易水壯士一去不返之悲,一招搶先,招招搶先。
少年人的眼裡終於露出了驚駭,感覺到燕九劍法裡的殺氣,只能拼盡全力抵抗,以期挽回,同時對那老頭大喊道:
“老頭子,點子扎手!趕緊上來幫忙!”
老頭早就感覺到同伴的危險,只是未有他的求助不便出手,此刻終於忍不住,雙臂一擡,如大鳥一般衝進戰團;在半空中擺出了白鶴啄魚之態,向燕九頭頂攻去。
燕九冷哼一聲,移形換位,躲開頭頂的敵人,繼續將那少年人罩在劍光之中;少年人見來了幫手,稍稍鬆口氣,開始全力防守。
老頭見對手躲開,面不改色,不見他如何動作,身子猛然向前橫移八尺,如影逐形,再踩到了燕九頭頂,攻勢不減。
燕九有些不耐煩,急攻少年人一劍,在他疲於抵擋的時候,長劍猛然上挑,野火燎天,迎向頭頂的老頭,將他的落腳地全部封死!老頭不閃不避,飛腳踢向劍身。燕九冷哼一聲,手腕一翻,變挑爲切,豎劈而上,疾如閃電。
少年人見燕九是虛招,稍稍鬆了口氣;突見同伴危險,急忙揮雙節棍攻向燕九下顎,圍魏救趙,燕九雖狠,但是從未想過要和人同歸於盡——這是燕京城,根本沒這必要!撤劍回防,左掌將老頭擊回半空,右手長劍猛然斬向雙節棍中間的鐵鏈;少年人撤招不及,長劍和雙節棍纏在了一起。
燕九力氣要勝出一籌,微微向後一帶,正當少年人身子前跟時,猛然將長劍前伸,狠狠地刺向少年人的咽喉。
這兵刃乃是少年人辛苦得來,很難捨得;可是若不撒手,便有割喉之厄;還是性命要緊,只能鬆手。
正在少年人無奈丟棄兵刃時,老頭大喝一聲,同樣從懷裡拿出一副雙節棍,持一端揮動,砸向燕九。
這老頭的技藝顯然要高於少年人,迫的燕九撤劍回防,沒時間收掉對手兵刃,長劍向後一撩,重重地和雙節棍撞在一起;但這次燕九位置不勝,沒有佔得便宜,被老頭將長劍盪開,上面的另一副雙節棍也滑落在地,老者飛踢,將兵器送回了少年人手上。
少年人飛快地饒過燕九,和老頭並肩而立,一起對敵。
這一番打鬥精彩而激烈,少年人危在旦夕,被老者解圍,兩人準備聯手迎敵。
“燕九,我們二人大都是聯手對敵,但是現在你只有一人,肯定不是我二人的對手,快快將你的同伴叫上場,咱們再次比過!”老者指了指樓梯口的二人,沉聲道。
“哼!”燕九不屑地冷哼一聲,“我勸你二人最好跟我到本府走一趟!”
“打架奉陪!跑路沒興趣,被人審問更是沒興趣!”少年人有同伴相助,信心很快恢復。
“我二人沒興趣去刺殺燕易,有那時間不如多吃些東西!”老頭大聲道。
“哼!”
“老頭,這人既然死皮賴臉不走,我們乾脆將他打跑,等燕北或者燕荊趕來,好好地檢驗一下我二人的武藝!”少年人大聲道。
“正有此意!”老頭說着,當先向燕九攻去。
劍來人往,三人再次戰在一處。
這一次少年人有了老頭相助,戰力大增,很快就佔了上風,燕九劍法依然凌厲;但是一老一少有攻有守,配合極好,而且二人確有過人之處;五十招之後,燕九落了下風。
樓梯口把守的兩個手下見狀,雙雙加入了戰團,二樓本就被打的一片狼藉,此刻五人激戰,更覺得狹小;一時間木屑橫飛,碗筷四濺。衆人紛紛四處躲閃。
燕九有兩個得力手下相助,慢慢將局面扳回,雖然依舊落在下風,但一時半會決不至於落敗。
範燦和於清站在樓梯口,試圖離開此地,但是這五人的打鬥卻將樓梯口也給罩了進去,很難離開。
現在整個二樓只有三個寬敞的地方;戰場最大,佔了大半個場地;神秘書生和蒙面女子各佔一塊,任誰也知道這兩人來頭不小,決計不敢上前招惹。
於清有範燦以臂相護,看着劍飛人往的打鬥,秀眉微蹙,低聲道:
“師兄,我不喜歡這裡,咱們離開這!”
範燦兩條手臂隔開衆人,聽於清吩咐,明白她讓自己闖出去,應了一聲,繫好包袱,從地上撿起個凳子,當先走去。
衆人見有人竟然準備從劍雨中穿過去,驚奇不已,不過卻沒人敢跟過來。
一老一少和燕家三人的打鬥並未因爲範燦二人的經過而有所減緩;那少年人甚至還存有試探範燦的心思,和身旁的一把長劍硬拼之後,雙節棍的一頭似乎不受控制地砸向範燦頭頂。
對於這一老一少二人,範燦初時尚有些同情,因爲範燦對於燕家門人的霸道態度有些反感;但是後來這少年人有意無意試探他的底細,甚至試圖把別人拉近這趟渾水;這些事直接引起了範燦的反感。
見他佔據上風后,仍舊死心不改,試圖借勢攔下自己;更是反感,手中木凳猛然扔出,重重地砸向雙節棍;雙節棍纏向凳子腿,少年人正準備借凳子擋開長劍;哪知凳子上的力氣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纏住凳子腿根本就是作繭自縛。
手上力氣一個不濟,雙節棍和凳子一起飛了出去;燕九的一個隨從揮劍佔了上來,哪知凳子餘威未消,幾乎將此人虎口震裂,嘡啷啷長劍落地。
凳子衝向了燕九和老頭中間,被兩人聯手擊碎纔算罷休,嘩啦啦落了一地。
等少年人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範燦和於清已經到了樓下大堂。
大堂裡已經圍滿了人,這些人有心湊熱鬧,卻沒一個有膽子上去;見範燦和於清下來,紛紛上來詢問戰況。
範燦知道於清不喜這些無聊的人,低沉凌厲的聲音傳到眼前每個人的耳朵裡:
“請諸位讓一讓!”
好事者只覺得身前一股大力傳來,紛紛不由自主向兩邊倒去,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範燦護着於清很快到了門口處,見外面依舊是裡三層外三層等待消息的人羣,微微變色。
“師妹,這……”
於清指了指客棧牆根處的空地,就要當先走去;範燦趕忙護住她,在前面開路。
樓上的打鬥激烈,每次有桌椅板凳從窗戶裡飛出,都會引起一陣喧譁。
正當範燦護着師妹快要走出人羣時,遠處再次傳來了快馬聲;不過是,燕荊帶人出現在視野中。
圍觀衆人包括認識的不認識的紛紛和燕荊打招呼,甚至有人自告奮勇地上前報告戰況,均被燕荊一一擋開。
“師妹,這位就是燕荊燕大俠!”範燦介紹道。
“嗯,小妹與燕公子曾有過數面之緣!”於清點了點頭,依舊面色淡然。
範燦回頭了幾眼,見燕荊已經進了酒樓。
“師兄若是好奇,不妨留下來等候打鬥的結果!”於清看透了範燦的心思。
範燦被師妹看透心思,俊臉微微發燒,嘿嘿笑道:
“師妹在哪,師兄就在哪!師妹若是沒興趣,那就算啦!”
“嘴硬!”於清暗暗擰他一下,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