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來的,是一個醫生。
“林曉東,你是葉總的朋友是吧?”他一邊看着病歷一邊隨口說着,“我和她說了你在我這裡,她還挺關心的。”
“嗯?”林曉東立刻問道,“你怎麼知道……”
醫生帶着口罩,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葉總對你的事情很上心啊,你的情況我們已經來回分析好幾回了。說起來,她剛說下了班來看看你,我看還有二十幾分鍾就要到了。”
“你們和葉……葉總很熟嗎?”林曉東問着,看這醫生談起葉蘼蘼的口氣,可不是一般的欣賞。
“江南醫藥和我們有戰略合作,正在共建研究院,當然熟,何況,葉總的學術造詣,在學界也是有目共睹的。”醫生說完,問了些林曉東的身體情況之後就走了。
醫生前腳剛走,蔣琳站起來說道:“我要不先回去了。”
林曉東這會兒倒是觀察敏銳,追問着:“是不是因爲葉蘼蘼要來,我看你剛纔聽醫生提起她的時候臉色都不對了,上次那事兒把你嚇到了吧?”
蔣琳的臉上擠出一絲乾巴巴的笑容:“我是覺得她似乎也不喜歡我在場,你們要聊的事情,我在的話會不太方便,不然,上次她也不會讓我喝那個藥了……”
她說着倉促收拾了下東西,急匆匆地離開了。
林曉東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回想着剛纔她說的話,那個“也不喜歡我”的話格外刺耳,讓他想起了林媽過來那尷尬一幕。
說起來,蔣琳還住在自己家裡這件事,他還沒和林媽說過,也沒想好怎麼去說。
他對蔣琳的好感始終是模糊而搖擺的,因爲他從來沒有真切的體會過愛與責任感的邊界在哪裡。
他的悵然若失沒有持續很久,因爲不一會兒,那個“模糊而搖擺”的絕對反面出現了,那個永遠堅定、永遠清醒的葉蘼蘼,按照自己承諾的時間出現在了病房裡。
“葉總,你這麼重視,我可能要在醫院裡出名了。”林曉東一見到她就笑着說道。
葉蘼蘼可沒有要和他一起笑的意思:“我和醫生交流過了,CT明天一早就能做。到時候我們評估下,你這個情況,要不要開展正常的工作,還是直接專心治療。”
“專心治療?我沒事兒啊,就指標不行我隨時來複查就得了,徐斌勇那事兒還沒譜呢。”林曉東一聽要讓他不開工的意思就急了。
葉蘼蘼冷眼看着他:“徐斌勇怎麼死的我不關心,你怎麼可以痊癒,是我關心的。”
“話不能說太滿,你可是主動來找我瞭解徐斌勇的情況的,你現在說不關心?我不知道你出於什麼目的想知道案情的進展,但我可以大言不慚一下,徐斌勇這案子,如果我不繼續跟,很難破。”林曉東固執地說着。
“我要了解這個案子,不代表我關心他的死因。”葉蘼蘼諱莫如深地說着,“言歸正傳,所有的治療都是建立在患者配合的基礎上的,我可以給你準備最優的治療方案和最先進的藥物,你要做好拿出與之相當的努力的準備。”
林曉東看着她嚴格的樣子,啞然失笑了:“葉蘼蘼,你讓我想起來了讀警校時候我的教官了。”
“你知道我沒有和你開玩笑,你不配合,我可以讓你失業的。”葉蘼蘼的神情依然嚴肅。
“我去了看守所。”林曉東彷彿一個犯了錯的學生試圖轉移老師的注意力。
果然,葉蘼蘼看了他一眼,立刻說道:“看來是有收穫。”
“只能說喜憂參半。”林曉東說着,“你是對的,這個給我送畫的人年紀應該不小了,我有理由相信,他在1998年的時候,在臨州看守所關押過。”
“1998年進看守所,而且被關押在獨立監室,有意思了。”葉蘼蘼說着,不過顯然沒有很激動,她悠悠地說道,“喜憂參半,看樣子這個人並沒有如你的願被找出來。”
“你又猜對了。”林曉東嘆了口氣,“我們找到了當時的原始記錄,可惜記錄這個人的那一頁被撕掉了,而且,我看不是最近動的手腳,1998年的時候就被撕了。”
“很好,你遇到了一個有特殊身份的人。”葉蘼蘼說着。
“很好?我找不到人正愁着呢!”林曉東嘀咕着。
葉蘼蘼在病房裡踱着步,目光忽然落在了林曉東病牀邊的垃圾桶,隨即問道:“看來有人來照顧過你了。”她說着話,眼睛卻盯着垃圾桶裡那削下來的果皮,就是半小時前蔣琳給林曉東削梨剩下的。
“蔣琳來過了。”林曉東坦然地回答着。
“原來是她?”葉蘼蘼喃喃着。
“怎麼了?”林曉東知道,葉蘼蘼不會無緣無故地在意一些事情。
葉蘼蘼收起了她的目光,那起了留在牀頭櫃上的那把水果刀,端詳着:“沒什麼,只是覺得她削梨的技術不錯而已。”
“嗯,說起來,你給的那些藥對她來說挺有用的,她恢復得很好。”林曉東說着,“我替她謝謝你。”
然而,葉蘼蘼聽到這個消息,卻並沒有很開心,她放下了水果刀,對着林曉東說道:“這不是我的功勞。除了第一天我讓她喝下的,的確是我們在研發的提升免疫的藥,後來我給的,不過是安慰劑罷了。”
“安慰劑?”林曉東困惑了,他當然知道安慰劑是什麼意思,也就是說這個東西其實沒有任何治療的效果,“但是蔣琳確實恢復得很快。”
“那是她自己的功勞。”葉蘼蘼冷冷地說着,“而且,我想她連那個安慰劑都沒有吃。”
“不會,那些藥盒已經空了。”
“你感受不到嗎?”葉蘼蘼用一種很理所當然的眼神看着林曉東。
林曉東開始有些跟不上葉蘼蘼的思路了,他不確定此刻他們在討論的到底是什麼,茫然問着:“感受不到什麼?” ωωω• Tтká n• ¢O
“她不信任我。”葉蘼蘼說,“從她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對我充滿了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