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玟卻認得他,“院長,我剛纔感覺到西方守衛魔法陣有些顫動。”
白老頭兒哈哈笑道:“是啊是啊,是有些顫動。我這不是在通知你們,要多加小心、外加留心麼!”
利玟笑道:“我以爲您是要我去查一查原因,才這樣來見我的。”
白老頭兒訕笑道:“啊,怎麼會,怎麼會!我親愛的利玟,難道我不能只因爲關心你而用水鏡傳像來見你嗎?你最近好嗎?似乎真的好久沒見了。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嗯……讓我想想……”
“二十年前,您的曾孫子從我這裡畢業的時候。”
“啊!對對!就是那個時候。從那以後,都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我們進行交流的了。呃,好像不對……”
利玟哭笑不得,這個院長老頭兒也是個極懶的懶人。“院長,那麼您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需要我去西邊看一看嗎?”
“啊!當然,我親愛的利玟。既然你都毛遂自薦了,我怎麼能駁回你的請求?那太失禮了,不是嗎?”白老頭兒呵呵笑着,右手捋捋花白大鬍子,中指上的寶石戒指閃爍着晃眼的光芒,“你尋個時間走一趟吧,就在西邊挨近海岸的地方。我還得去通知肖西亞,可不能讓他閒着。”
“肖西亞?您若要讓他去管這件事,恐怕得費好一番功夫,他都不一定會見您。”
白老頭兒兩條眉毛一皺,看得出他也很苦惱,“讓我去叫叫他,如果他不回答,我就拿錘子砸他的門!”
利玟煞有介事地點頭,“您得先問拉尼亞要一把金剛石打造的錘子。”
白老頭竟然一口答應,手上一揮,就撤掉水鏡,立刻去找拉尼亞那位著名的矮人鍛造師。利玟好笑地搖搖頭,起身進到廚房裡,先爲自己泡一杯紅茶。等她喝夠了清香四溢沁潤心脾的紅茶,看夠了夕陽映照的緹紅晚霞,等到夜晚降臨開始吹起清涼的風時,纔可以動身去西邊海岸。
而沙梨此時卻沒有這樣的悠閒,因爲她在晚上要去曼德拉花園打工。在和歐亞一同擦了一個小時的玻璃杯後,沙梨甩了甩舉酸了的胳膊,找出紙筆寫道:“歐亞先生,我能不能找個時間,邀請我的朋友過來坐坐。”
“當然。”歐亞淡淡地說,他手中活計不停,眼神也專注地看着玻璃杯上的花紋。
沙梨開心一笑,便又低頭去擦杯子。這樣單調重複的活兒,沙梨已做的得心應手,而且一點也不厭煩,她甚至覺得跟歐亞一起站在櫃檯後接待客人、擦玻璃杯,要比端盤子倒酒有意思得多。
整個曼德拉花園也只有沙梨會這樣想,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願意放棄去包廂裡送酒倒酒的機會,因爲只有接觸到那些包廂裡的有錢人,纔會有機會取悅他們,獲得小費。美麗的女侍者如果使些手段,還能賺的更多。
但是沙梨只需站在櫃檯後,三個小時就可以賺到一個銀幣。這已經讓她很滿足了。她自然不知道她和別人的區別,其他人也不會知道。只除了一個人:玫。
這個渾身散發着玫瑰香味的女人已在黑暗處看了沙梨許久,她玫紅色的眼睛裡流轉着好奇的光芒。但是她沒有問一句話,只是默默地看着、聽着、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情。
大廳裡的那股花香似乎更加濃郁,燈火也更加昏暗,客人們相互交談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樹藤和沙發後的人影沒一會兒就變得模糊起來,玫搖了搖杯中紅酒,似乎在晃醒自己模糊的神智。
這時,有一片陰影從她頭頂罩下,擋住了魔法燈的光芒,玫擡頭看去,瞧見那是一個身材健碩的海族。他的腦袋藏在低低的藍色兜帽下,從玫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他低垂的臉。海族也正好面對玫,他耳後的飛鰭不同於艾雅克德和迪特的短小飄逸,而是像頭髮一樣長長地垂在肩上,此時正漂浮在空中,彷彿有意識一般向玫伸來。
玫往後仰了下腦袋,那兩條飛鰭果真也朝她挨近一段距離,顏色則從淡藍漸漸變成深藍,還隱隱泛着褐紅色的暗光,而飛鰭上竟然伸出細細的觸角,像輕盈的絲帶一樣隨着氣流漂浮。
玫擡起手掩脣輕笑一聲,道:“許久不見,您還是這樣精力充沛。”
遲來的福伊拉奇終於出現在玫身邊,他穿着一身隆重的黑色禮服,領口繫着紅色的蝴蝶結,袖口彆着金線纏繞而成的鈕釦,這身衣裳顯得他不那麼幼稚,姑且能看出是個成年人了。
福伊拉奇朝海族撫胸行禮,恭敬笑道:“您已經很久沒來了,曼德拉花園的花朵開了又謝,而您還是這樣年輕強大。”
面對海族,沒有一個聰明的商人敢說“美貌”二字,除了讚美他們的強大,最好什麼也不要多說。
顯然福伊拉奇的話讓這個怪異的海族有了好感,他的飛鰭已經服帖地掛回耳後,只是顏色還沒有變回去。
福伊拉奇沒有對海族的沉默表示出任何不滿,他躬着身子繼續說道:“沙繆伊羅老爺和小姐已等候您多時了,請您跟小人來。”然後他恭敬地在前頭領路,玫則輕輕挽上了海族男人的胳膊。
曼德拉花園裡的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海族的停留和消失,他們都聞着濃郁花香,聽着旖旎樂聲,喝着醉人美酒,沉溺在彷彿進入天堂般的快樂之中。有這樣舒服的享受,誰還願意醒來?誰還願意去關注外界和他們毫無干系的事情?
這一晚似乎有些累,沙梨明明記得自己沒有幹什麼活,怎麼會這麼疲憊,竟然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醒時宿舍裡已沒有人,沒有衣箱沒有鞋子,連桌上的書本都被收拾的乾乾淨淨,這一切都昭示着宿舍裡的其他人已經搬了出去。
沙梨抱着被子坐在牀上,她的眼神仍舊迷茫,腦子裡也糊塗的很。直到一陣涼風透過窗簾拍上她的臉,才讓她清醒過來。記憶中似乎有聽誰說過要搬宿舍的事情,而雪瑞她們應該是搬到前面那些白色的獨棟小樓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