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肖氏

眼看夕陽西下,明月也在天邊升起,祈府隔壁林府的花園中,來了一羣鶯鶯燕燕,大多都是神都一些權貴人家的小姐,

今天本來有一場文會,平時這些小姐不會錯過,因爲聽林雪君說,祈無霜喜歡上祈府的一個住客,以至於不願意出門參加文會,與青年俊彥結識,一衆小姐起了好奇心,也不去參加文會,相約來此,看看祈無霜喜歡的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來的路上,林雪君述說之前與蕭天雷見面的情況,一羣姐妹都覺得這人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無賴,義憤填膺,商量着要收拾一下這個欺騙女孩子的無賴,挽救無知被騙的祈無霜。

她們也不好直接前往祈府,便到了林雪君家的後園,嘻嘻哈哈、吵吵嚷嚷地登上一座兩層閣樓,透過窗口,向着祈府後花園張望。如果發現對方有什麼不軌行爲,就立刻衝出去,痛斥一番,揭露其真面目,讓祈無霜清醒清醒。

“咦!他們在練武,武功好像還不錯!”

“無霜那丫頭就在邊上看着呢,哎喲,她都看得癡了,有什麼好看的!”

“無霜都沒怎麼出門,沒見識,很容易被騙的,姐妹們幫着看着點。”

“雪君,你說的無學無術的無賴是哪一個?”一名年長的女子詢問。

“嗯,長得特別俊的那個。”林雪君答道。

“特別俊,能有多俊……哎呀,媽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這名女子開始還不以爲意,最近不少文會、武會,青年俊彥見得多了,可是,當她看清正在練武的兩人,一下激動起來:“真的好俊!只是側臉!”

“真的耶!我也看到了!轉過去了……唉!”這名女子驚鴻一瞥,不禁有些失望。

“真有那麼俊?還沒看到正臉呢,說不定只有側面中看,上次啊,我看一個少年郎側面很好看,看到正臉,完全不能看啊。”後邊的一名女子說道。

“他轉過來了,轉過來了……天!”前邊的女子一副要暈倒的模樣。

“怎麼了,是不是難看?快跟我說說!”後邊的女子不禁好奇。

“不行了,不行了,快扶我一下!我喘不上氣了!”

“怎麼啦,怎麼啦!難道長得有些嚇人?”

“是俊得嚇人,俊成這樣,還要人家怎麼活?!”

“哎呀,我也受不了,不行,不能再看,眼睛都不聽使喚了!”

“我腦子整個都空了,心跳個不停,我也喘不上氣了!”

“真的?讓讓,我也瞅瞅!”

“別擠,別擠,我要掉下去了!”

“雪君,這就是你說不學無術的無賴?”

“長得這麼俊,就算是一個不學無術無賴,我也認了!”

“是啊!是啊!”

完全出乎預料的情況,讓林雪君錯愕無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遠遠看了兩眼,原本還同一陣線的姐妹,竟然瞬間大半倒戈。林雪君嘴角微微抽動,眼皮直跳,她很想說看人不能只看外表,重要的是看人品、學識,可是,對於這些發花癡的姐妹,好像十分缺乏說服力,林雪君有些後悔叫這些姐妹來幫忙了。

“快看快看,無霜那丫頭跟那少年郎說了什麼?”

“我會脣語,她說,想要聽他彈琴。”

“彈琴,最好的當然是雪君。”

“美男彈琴,就算不好聽,看着也是極好。”

一干女子正議論,樂聲響起,只是一個前奏,一個個不約而同閉上嘴巴,目瞪口呆,盯着牆那邊,一時間都癡了。

林雪君自然也聽到,精神頓時一振,仔細聆聽,是一首從未聽過的樂曲,風格與她所知的曲子都大爲不同,曲調之優美動人,讓人不敢出聲,不敢去打擾這美妙的樂曲。不由望過去,明明是琴笛合奏,卻像是多種樂器合奏的效果,林雪君卻是聽過類似的演奏,其實,林雪君還有一個身份,她是妙音閣的弟子,門中那些長輩就可以運用罡氣演奏出超出樂器本身的曲調,這需要極高的技巧,而且,林雪君確定一點,即使是那些長輩,不一定能彈出這樣美妙的樂曲,簡直是勾人心魄,蕭天雷說他是剛剛學琴,自己竟然簡簡單單地就相信,也實在太好騙了一點!

林雪君沒有心思去多想,她也不禁沉浸在曲調中,如泣如訴,徐徐道來,心潮隨着起伏,思緒跟隨着飄蕩,呼吸也不由自主,渾身顫慄,直起雞皮疙瘩。明明沒有人歌唱,她卻似乎看到一位俊美的公子,淺吟低唱,面帶淡淡的憂傷與喜悅,訴說一個觸手可及,又非常遙遠的愛情故事,纏綿悱惻,彷彿身臨其境,自己就是故事中的女子,聽着聽着,不禁潸然淚下。

最後一個音符飄散,一曲終了,周圍寂靜無聲,餘韻悠長,聽衆都是恍恍惚惚,如墮夢中。

過了半晌,一名貴女才癡癡地道:“好美!”

“世間竟然有這麼美的曲子!”

“我都落淚了,完全止不住,不知爲什麼,就是難受!”

“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個好美的夢。”

“我也是,真想一輩子都在那個夢裡啊!”

“那人也真是,沒事彈這麼好的曲子做什麼,人家的魂兒都飛了!”

“曲子美,人也美,唉……坐在哪兒的怎麼不是我?”

“那傻丫頭大大咧咧,什麼都不懂,這麼一位公子給她彈曲子,簡直是暴殄天物!”

“要是能爲我彈奏一曲該多好!”

“你想得倒美!”

“爲何偏偏是那傻丫頭?我嫉妒得要死!這位公子怎麼就到了她家裡?!”

“聽雪君說,好像是他們到神都沒地方住,無霜他爹正好遇上,就請到府裡。”

“我爹怎麼撿一個回我家?!”

“雪君,你好像說反了,不學無術的無霜那丫頭纔對,琴棋書畫一樣不會,你不會是想要解救這位公子吧!?”

“哎呀,解救這位公子,我當仁不讓!”

“去去去,這樣一位俊俏的公子,我都不敢靠近。”

“遠遠看上一眼,我就知足了!”

“唉!”

“唉!”

“我們過去聽聽他們說什麼!”

有人提議,頓時激烈響應,原本都是嬌滴滴的小姐,爆發了潛力一般,顧不得淑女的風度,一溜煙跑下高臺,直接往牆頭上爬。

其實,聽到蕭天雷與蕭天寶合奏的人,可不止這些小姐。蕭天雷過於投入,也沒管其他,以罡氣彈奏,模擬一些效果,樂聲響亮清澈,在一大片區域,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花園門口的竹林邊上,祈夫人拿着手帕不斷擦拭眼淚,對於蕭天雷的印象大爲改觀,就算蕭天雷是一個惡霸,也是一個彈了一首好琴的惡霸,能彈出這樣感人肺腑的曲子,能壞到哪裡去?遠遠看到自家女兒那癡癡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家女兒真的很辛福,喜歡的人能爲她彈奏如此一曲,足以讓任何一個女子羨慕嫉妒。

祈鎮嶽在一旁也是聽得入神,樂曲停止半晌依舊在回味,他也想不出有什麼曲子能與之比肩。不過,祈鎮嶽到底是一個武人,他卻聽得出蕭天雷是以罡氣演奏曲子,能達到這樣的效果,除了極高的技巧和音樂天賦,更需要對罡氣極其精微的控制,才能演奏出如此天籟之音,由此推斷,蕭天雷的武功定然不弱,年紀輕輕有這樣的武功,絕對不是一般的愣小子,那兄弟會估計也不是一個單純的幫派那麼簡單。

彈奏這一曲,蕭天雷全心全意專心投入,在琴女英雄模版的輔助下,絕對是超水平發揮,蕭天雷自己也耗費不少心力和力氣,額頭都出了一層汗水,比打一架還累。不過,這一番勞累也是值得的,至少摸到了以音樂來進行施展技能的一些竅門,彈奏一段雜音,與一段動聽的樂曲,所產生的效果或許可以相同,但是所消耗的罡氣和精神力量的多寡,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族弟真是深藏不露,彈了一手好琴,聽此一曲,爲兄耳目一新,一般的樂曲卻是再也聽不進去了。”假山後邊轉出一人,卻是蕭天賜,一臉讚歎之色。

不止是蕭天賜,留在客房中蕭氏的其他人也聽到,被樂曲吸引而來,蕭青羊、蕭青雲熟悉蕭天雷的叔伯,也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蕭天雷還有這種本事。其他人蕭青鶴更不清楚,但是如此美妙的曲子,高超的琴技,讓那些也會彈琴的子弟只能仰望,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也就是隨便彈着玩的,若是哪一天生意做不下去,我就去賣藝,應該能餬口吧。”

蕭天雷應道,也沒當真,對於自己的表現還算滿意,不過,可不覺得有那麼誇張,反正這個世界的上層人物閒着沒事幹,就喜歡互相吹捧,只要是個人物,見面就說久仰久仰,只要是美女彈琴都說是天籟之音……如此之類。

“族弟,太過謙虛,那可就成了傲氣,這樣的琴藝,做一國上賓也足夠。”蕭天賜搖頭笑道,蕭天雷這樣的水準,何止是餬口,傳揚出去,足以引起轟動神都。

“一國上賓……那還是算了,我彈琴只是自娛自樂,可不喜歡整天給人彈琴。”蕭天雷撇撇嘴。

“呵呵,我卻是不便打擾,若是有暇,再與族弟討教音律。”蕭天賜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祈無霜,不等蕭天雷答話,便轉身快步離開。

“天雷哥,你彈得真好,我從沒聽過這樣美的曲子!”祈無霜此時纔回過神,喘息着,胸口起伏,不過,卻是意猶未盡,拽着蕭天雷搖晃:“我還想聽!”

“這種演奏實在費神,我可沒力氣彈了,好曲子嘛,聽一次就夠回味很久,聽多了反而膩味。再說,本來只想給你一人聽的,結果,來了這麼多人,我可不習慣。”

只是彈了一首曲子,引來一羣人的圍觀,特別是牆那邊的那些,這些女子從啥地方冒出來的?蕭天雷有些不解,不過,彈都彈了,也不能把人家攆走。

祈無霜聽到一半,蕭天雷說是隻爲自己彈奏,心裡美滋滋地,說不出的歡喜。得知周圍來了不少人,更是不好意思,順着蕭天雷的目光看去,祈無霜看到牆頭上的一些面孔,一些還衝着她招手,一下認出了是認識的一些姐妹,臉蛋一下通紅,低下頭,玩弄着手絹。

蕭天雷可不想被這麼一羣鶯鶯燕燕圍上,於是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天寶,收拾咯。”

蕭天雷與蕭天寶回房去了,一衆觀望的女子悵然若失,祈無霜從後院一道小門進了林府後院,就見到一羣姐妹,比自己看到的還要多,微微訝異,趕緊板着臉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林雪君沒說話,其他女子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你雪君姐姐說是害怕你被騙了,讓我們幫忙解救你!”

“看來,你一點不需要解救啊!”

“難怪不想去參加文會,原來是家裡藏着一個俊俏的公子。”

“解救?!……我看她啊,是樂在其中!”

“唉……如果被騙的是我就好了!”

“無霜啊,快給姐姐說說,你是怎麼認識那位公子的?”

“他每天給你彈琴嗎?”

“你們還有什麼事?”

“這個……”祈無霜被說得滿面通紅,都不知道如何作答。

一邊的林雪君撫着額頭,只覺得這些姐妹沒救了。

“我覺得吹笛子的少年郎也不錯,他們什麼關係。”

“他們兩兄弟,同住一屋。”

“他們睡一起?”

“應該是的吧。”

“天哪!”

一衆女子轟地一下炸開,發出驚呼,一些聽到的人都嚇了一跳,以爲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也就在隔壁祈府,祈鎮嶽也被這一聲驚呼嚇得幾乎站不穩,當然,他可不是爲了同樣的事情。

剛剛祈鎮嶽準備離開,只是看到蕭氏的蕭青鶴、蕭青雲、蕭青羊一干人等,於是就打算招呼一下,本來,當初他請蕭氏一行人到府上,還想擺宴接風洗塵,只是蕭青鶴以大考臨近回絕,祈鎮嶽也不認識蕭氏的一干人等。

剛寒暄了幾句,蕭天賜、蕭天佑、蕭鐵翊、蕭鐵驥還有一干狄人護衛正好經過,蕭青鶴趕緊給祈鎮嶽介紹。

祈鎮嶽仔細打量蕭天佑、蕭天賜等人,尤其是蕭天佑,狄人的特徵太明顯,還有就是那些狄人護衛,祈鎮嶽也鎮守北疆多年,一眼就看出這些狄人護衛,多半是北涼精銳武士,祈鎮嶽也沒說什麼,招呼一番,就帶了祈夫人往回走。

他越走越慢,之前,蕭青鶴介紹蕭天佑,他還沒怎麼在意,越是往回走,越是覺得不對勁,似乎忽略了什麼……突然,祈鎮嶽想到一個名字:肖天佐!

肖天佐,大夏在北疆的大敵北涼的大將,說到肖天佐,不能不提北涼肖氏,北涼肖氏,可以說是北涼的皇族,如今北涼真正掌權的就是肖氏的一位厲害的女人——肖太后,

肖天佐……蕭天佐!祈鎮嶽想到一個可能性,蕭氏和肖氏會不會就是一家?!他自己也被這個無端的猜測嚇了一跳!

祈鎮嶽當即愣住,他幾乎忍不住想找蕭天佑證實,但是,下一刻,他想到蕭天佑等人就住在自家的府上,如果真是如此,窩藏北涼奸細的罪名可跑不掉,那樣的話……祈鎮嶽冷汗直流,他可不敢去證實,也不敢去問,這事誰都不能透露,不然就是潑天的禍事。

“將軍,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祈夫人見祈鎮嶽突然停住腳步,面色發白,額頭還有冷汗,關切地問道。

“沒事,沒事!給隔壁那一聲大喊,嚇了一跳。”祈鎮嶽連忙掩飾道。

“咯咯,虧你還是將軍,給一羣女娃嚇了一跳,說出去,笑死人呢!”祈夫人笑道。

掩蓋過去,祈鎮嶽鬆了一口氣,但是,蕭天佑等人可還在祈府住着,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祈鎮嶽此刻無比痛恨自己多事,他一生謹慎,怎麼無意間就將天大的禍事引到家裡來!想來想去,暫時只能全當無此事,也不能多問,更不能去接觸,祈鎮嶽心裡祈求老天爺保佑,只等到大考完畢,趕緊將這些瘟神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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